三奠子05(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061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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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奠子05

看厲繁哭的可憐, 戚潯從袖中掏出帕子,走過去蹲在他跟前為他擦淚, 「那她過世的時候, 你在她身邊嗎?是因病重過世的?」

戚潯是女子,溫和起來自比傅玦還要和藹可親,厲繁抽噎著道:「是病重過世的, 她在床上躺了幾日, 父親大抵知道姐姐堅持不了多久了,便不讓我與姐姐歇在一處, 說是不吉利, 這幾日我都是與母親睡的, 後來父親讓我見姐姐最後一面, 我看到的時候, 姐姐就緊閉著眼睛沒聲息了。」

戚潯摸了摸厲繁腦袋, 有些不忍問下去,可厲繁卻自己開口道:「她前兩日還在晚上出去玩過,可沒想到回來便一病不起了, 姐姐過世沒多久, 父親便給她穿上嫁衣送進花轎了……」

戚潯看向傅玦, 傅玦仍然問道:「你姐姐可與你說過出去是與誰玩嗎?」

厲繁搖頭, 「姐姐什么也沒說。」

見厲繁哭的可憐, 傅玦也有些不忍,而厲七倘若知道他說了不該說的, 也不知要如何懲罰他, 傅玦安撫厲繁幾句, 教他:「出去你父親若是問你,你只消說你答了姐姐如何待你好之問, 我們問了別的,你都說的不知道,明白嗎?」

厲繁點點頭,戚潯又將他面上眼淚擦干,而後便送他離開。

祠堂正門外,厲七正等的心急如焚,終於看到厲繁出來,他立刻迎了上來,然而很快他看到厲繁手中握著一把碎銀子,厲七神色微變,一把拽著他往僻靜之地走,「問你什么了?哪來的銀子?」

厲繁啞聲道:「讓我講姐姐怎么待我好的,旁的問我我都說不知道,銀子是那官老爺給的。」

厲七回頭看一眼,似乎覺得不該如此簡單,又問:「他們沒讓你說你姐姐如何出事的?」

「問了,問姐姐出事的那天發生了什么,哄了我半日,我都說我不知道。」

厲繁有些畏怕的看著厲七,厲七聽到此話才覺正常,又撫了撫厲繁頭頂,「你答的很好,沒事了,咱們回家去,等下將銀子給你母親。」

……

祠堂正堂中,傅玦面沉如水,「村子里先是紅事撞白事,未出閣的女兒家又非處子之身,且你驗屍所得,兩三日之內,厲念與人歡好過,正好和厲繁所說上一次厲念晚上出門的日子對上,而厲念是一月多之前開始在晚上出去。」

戚潯也道:「她晚上是被厲七帶出去的……我看不像是與心儀之人相會,更像是受到逼迫從而不敢反抗,難道說,厲七是讓厲念出賣身體賺銀錢?」

言畢她又搖頭,「村子里攏共三十來戶人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厲七若是這般,那也太不堪入目。」

傅玦遠目看向天穹,「他們幾次提到後半夜村子里有狼出沒,昨夜我們卻未曾聽到動靜,而厲念又是在半夜出門,多半是後半夜村里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說到此處,他吩咐李廉,「你帶著林捕頭,去其他幾家走訪一遍,即便無所得,也要讓村子里的人知道我們在查,然後依次將這幾家人請回來,我要一一問詢。」

李廉應聲而去,戚潯忍不住問傅玦,「世子讓沈大夫來,還要讓他再帶衙差來,可是覺得此案要起沖突?」

此時堂內再無外人,傅玦頷首道:「此村閉塞,村內人亦抱成一團,如今是我們不曾用強,若要強行查,他們多半不會就范。」

林巍在旁道:「戚仵作不了解,我們在幽州可是見過許多這般部落,這些部落不與外面打交道,里面的人極其團結,若是損了他們一人之利,其他人也能與你拼命,對付這樣的地方,要么首領願意招安,要么便只能強攻了。」

他們從軍中來,見識自然遠在戚潯之上,戚潯亦想到,若整個村子都在包庇某些凶手,縱容凶手作惡,那這些人的確都並非善茬,還是要小心為上。

「這幾日與我在一處,莫要亂跑。」傅玦忽然對她道。

戚潯看過去,便見傅玦神色溫文,眼底帶著關懷,頗有些適才哄騙厲繁之感,她不由一個激靈,連忙應下。

想到此處,戚潯不由問:「世子此番出來未曾帶著沈大夫,那世子的傷怎么辦?」

傅玦眉梢微抬,似乎沒想到戚潯有此問,他道:「傷已愈了大半了,無需時刻帶他在身邊,多謝你關懷。」

戚潯心虛,她這也不算關懷。

傅玦很快看穿了她,「哦,你是在擔心,若是當真與村子里的人起了沖突,本世子腿腳不便,該如何逃命?」

雖不至於逃命,可戚潯的確在想他腿腳不便危險更大,她忙道:「世子放心,若當真起了沖突,卑職必定保護世子。」

傅玦彎唇,「如何保護?」

林巍和楚騫都笑了,戚潯眼珠兒一轉,「卑職必定帶世子一起逃命。」

林巍和楚騫轟然笑開,林巍道:「戚仵作,那可說好了,我們主子若是遇險,你可不能一個人跑了。」

戚潯賠笑著應是,傅玦望著她有些出神。

時近午時,李廉還未歸來,戚潯便往後面西跨院去找十一嬸,西跨院雖不大,卻有單獨的廚房,戚潯去之時,十一嬸正在給他們做午飯。

戚潯利落的挽起袖子,「十一嬸,我來幫你。」

「啊,姑娘,這使不得,我自己來便是了——」

說話間戚潯已經做到了鍋灶之後幫她生火,口中道:「您別客氣,我雖然跟著官老爺來的,卻只是個小差吏,平日里也是幫著官老爺打雜的。」

十一嬸將信將疑,倒也不再多勸,兀自切菜洗菜,戚潯一邊添柴火一邊打量她,片刻後問:「十一嬸一直守在祠堂里?」

十一嬸點頭,戚潯又問,「那十一嬸未曾成婚生子嗎?」

十一嬸切菜的動作一頓,片刻道:「成婚過,本有個女兒,不過他們都得病死了。」

戚潯聞言心弦一緊,又道:「嬸子和我一樣,都是苦命之人。」

十一嬸回頭看了她一眼,戚潯道:「我父母兄弟姐妹都死了,我家里犯過大罪,如今我是個罪族之身,雖然在衙門打雜,卻也是朝不保夕,有時候覺得活著忒沒意思,可再一想,我父母和兄弟姐妹當年死的冤啊,我若也死了,只怕沒法子替他們伸冤。」

十一嬸被勾起了好奇心,「伸冤?你一個小姑娘,要替他們伸冤?」

戚潯嘆了口氣,「當年的案子,我們族中被誅殺了許多人,可主犯卻並非我父母,也不知中間有何誤解,又或是有人刻意栽贓陷害,反正他們也被判了斬刑,他們身首異處,死前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都還是孤魂野鬼,我做為他們的女兒,自然不能放棄。」

她幽幽的道:「若是我被害了,我父親母親也一定不會讓我死不瞑目,所以我如今正千方百計的討官老爺的好呢,想讓官老爺幫我家里翻案。」

戚潯說的半真半假,十一嬸卻信了,她怔忪片刻,這才又埋頭切菜。

戚潯嘆了口氣,「算了,不說我了,村里這些姑娘才令人可惜,一個個都是大好年華,眼看著就要成婚了卻無故死了,也不知他們的父母會如何痛心。」

十一嬸埋頭切菜不說話,戚潯便不再試探,只幫她生火煮飯,待午膳做好,又與她一道端去前廳,一來二去,她對戚潯倒是少了幾分戒備,等端最後一道菜之時,十一嬸忽然拉住戚潯,「姑娘,聽我一句話,也勸一勸你們官老爺,你們隨便走個過場就走吧,我們村子里的事,你們查不出來的。」

戚潯微愣,「嬸子,莫非你知道什么內情不成?」

十一嬸垂著眸子,「你們上面辦差,也不是每一樁都要查個清楚的,早點走吧,這不是你們久留的地方。」

她說完,先戚潯一步走出去,戚潯快步跟著她,「嬸子,話不是這樣說,我們既然來了,就是要為受害者家里做主的,死了這么多姑娘,這憑什么呢?女子在這世道本就十分艱難,如今卻有人專挑女子謀害,若此番官府未管,那以後不知還要死多少小姑娘。」

十一嬸腳步越走越快,像是在逃離她的聲音一般,戚潯見狀嘆了口氣,送完飯食也未再多言,待用完了午膳,李廉才帶著一對夫妻回來了。

李廉道:「世子,這是厲冬雪和厲冬梅姐妹的父母。」

傅玦令他去用午膳,自己問這二人,這是一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農家夫妻,二人年歲應當不至四十,可面容卻十分蒼老,母親兩鬢甚至有些斑白,他們低低的垂著腦袋,不顯害怕,眼神黯淡無光,十分麻木的模樣。

傅玦在翻名冊,口中道:「厲原,白簌,你們膝下只有這兩個女兒,卻都在去歲意外身亡,到底是意外還是因為別的,你們心底應當清楚,如今官府來查辦這案子,你們可有什么苦處要與我們說的?」

厲原抬頭看了傅玦一眼,搖頭,「沒有什么苦處,我們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