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么令(完)(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117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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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么令(完)

戚潯一進鋪子, 張伯便道:「小姐來了,江公子和玉娘已經到了。」

戚潯忙往後院走, 「他們來的這般早?」

張伯應是, 看著戚潯的脖頸變了臉色,「小姐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了。」

出門過中庭,還未上台階, 戚潯便看到江默和玉娘坐在廂房之中, 玉娘手中拿著一只盛滿了水的碗,正在和江默說什么, 江默反應最快, 第一個看到戚潯。

「戚潯來了——」

玉娘看出來, 頓時喜出望外, 「妹妹!」

戚潯快步進門, 「兄長, 姐姐,你們來的早。」

玉娘也一眼看到戚潯頸子上的白棉,忙上前來將她手拉住, 「這是怎么了妹妹?受傷了嗎?」

江默知道這傷怎么來的, 戚潯卻笑呵呵的道:「抓凶手的時候弄得, 一點擦傷姐姐不必擔心。」

玉娘半信半疑, 「怎么傷在頸子上?是那凶手傷的?」

戚潯頷首, 玉娘便道:「當日說讓你假扮凝香,我便覺得不妥, 果然讓你受傷了, 幸而未傷及性命。」

戚潯在她手背拍了拍, 以做安撫,「姐姐莫要擔心, 我都要好了,姐姐怎么來的這么早?」

玉娘跟著她落座,「那害人的凶手抓到了,戲樓上下都松了口氣,這兩日也不著緊生意,今天白日我去藺大人府上唱了一小台,晚上便未排我的戲,我說要出門買些祭奠槐安之物,便獨自出來了。」

戚潯做了然之狀,看著桌上的碗道:「這是何物?」

這碗里像是水,可水里又飄著一層雜質,還有些奇怪的葯材味兒,戚潯一時竟然未聞出來,玉娘這時道:「這是給你和哥哥准備的!」

戚潯大為不解,江默無奈道:「是符水。」

玉娘便道:「我去廟里給槐安點了個長明燈,後來求了個平安符,廟里師父說,這平安符可祛穢辟邪,說我想讓誰消劫免災,便將平安符燒了做一碗符水灑在人身上,我想著你和哥哥常辦那危險差事,今日便將平安符帶過來了。」

玉娘說著一嘆,「只不過我的符水來晚了,你已經受傷了。」

戚潯倒不信這些,可玉娘如此費心,她也不會拒絕,沒多時,玉娘尋來一片芭蕉葉,沾了符水往她二人身上灑,一邊灑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倒是像模像樣,灑完了他二人,玉娘又往這屋子角落里揚,說能讓張嬸張伯少病少災。

一番折騰,戚潯和江默對視一眼,皆是無奈苦笑。

不多時坐定,江默才開口問戚潯,「案子可定了?」

戚潯搖頭,「劉元傷勢太重,還未提審,應當就在這幾日。」

江默略為沉吟後道:「我這幾日想法子查了查當年的案子,當年我們三家案子的主審之人是孫峮,可三法司經手之人各有不同,那時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已經告老還鄉,不過如今的大理寺卿魏謙,當年乃是大理寺少卿,也算全程參與,如今的刑部尚書鄭懷興那時候是刑部侍郎,也對當年的案子十分了解。」

「這二人與忠國公交情匪淺,這些年來一直未曾換過衙門,到了如今快要告老的年紀,也算風風光光的解甲歸田,他們必定知曉當年案子有無錯漏。」

聽到說起舊案,戚潯面色一正,「孫律前次借走了卷宗之後已經歸還,我會想法子看看卷宗上是如何寫的,都有哪些人證物證,但凡能找到當年的人證,便知道中間有何差池,如果不是有人做了假的證供,一定不可能那般快定案。」

玉娘緊張的看著二人,她的身份什么忙都幫不上,想到他們身處險境,她心底只有擔憂和畏怕。

江默道:「或許還炮制了假的罪證。」

戚潯應是,「我會記下來的。」

江默抿唇,緩聲道:「若是不便,你莫要逞強,巡防營雖然離三法司遠了些,可尋常也有許多差事上的往來,若是有機會,我會往三法司任職,到時候想探查當年的案子,便更容易了。」

戚潯道:「兄長放心,我知道如何在衙門應對。」

江默往戚潯脖頸上掃了一眼,想起那天夜里傅玦說的話,他唇角微抿道:「除了要保重安危,還要離臨江王、覃文州他們幾個遠一些,他們身處高位,常在朝中行走,與孫律也十分相熟,這些人皆是眼光毒辣,或許會發現破綻。」

戚潯心弦微緊,「我明白,兄長不必擔憂我……」

江默也怕自己言辭迫人,便又道:「你既叫我兄長,我自當像衛澤那般照顧你才是,我們三家皆是世交,彼此都是一同長大,你當時年紀小應當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我與你哥哥,還有寧家兄長常常帶你玩耍,那時你剛學會走,還不到膝蓋高。」

「這些年我們雖然分隔千里,可我知曉你吃的苦頭,如今重逢了,我便啰嗦了些,卻也是為了我們三人好,望你莫要怪罪。」

聽他提起親哥哥和寧家兄長,戚潯心頭漫起一陣酸楚,「我知道,兄長放心,你說的這些我會多做思量。」

江默點到即止,「此番案子巡防營與刑部同辦,我也知曉你平日是如何辦差的了,可惜還是離得遠,否則若次次辦差你我同在一處,倒是能照拂於你。」

江默憐戚潯辛苦,戚潯自然明白,想到他有心往三法司調職,她遲疑一瞬道:「此番辦差,臨江王對兄長頗為賞識,或許……」

「不必。」江默肅容道:「臨江王此人與孫律走得近,我勸你離他遠些,自己也會格外避忌,一旦我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暴露,其他二人如今都是在劫難逃,因是如此,往後我們三人會面還要更少些才好。」

說至此,江默道:「此番拱衛司的獵犬搜證之強令我大開眼界,說不定哪日撞上我們三人,旁人便知道我們私下相會過,且京城之中,拱衛司的眼線頗多,我們一人暴露,總是會憑著蛛絲馬跡找到其他人身上,那便是大大的不妙。」

他說至此,玉娘接著道:「其實先前早就和張伯聯系上了,不過我們不敢貿然來見面,這才耽誤了兩月,我們一旦見了面,便要生諸多牽連,便是我入京之後,都只見過哥哥三次。」

江默道:「如今我與戚潯一同辦過差事,便是私語兩句,旁人也不會稱奇,戚潯又救過你,算是你的大恩人,往後有何緊急之事,你獨自去找她也不算什么。」

玉娘乖乖應下,戚潯也覺得如此最為穩妥,一旁張伯聽著便道:「此番之後,下次看到公子和兩位小姐再聚不知要何時了,老奴老了,幫不上忙,只能看著公子和小姐去涉險,實在是對幾位老爺和夫人十分愧疚。」

戚潯連忙搖頭,「不張伯,不說你這些年來如何回護我,便說當年事發之時,你雖未跟著去瑤華宮,可前後變故你知道,這便已經萬分珍貴了。」

江默忍不住道:「張伯可還記得清楚?」

張伯混濁的眼瞳生出一抹悲色,「怎會忘記呢?那一年上元節,建元帝如常帶著妃嬪和皇子們前往瑤華宮,幾位老爺夫人自然隨行,少爺小姐們彼時尚且年幼,便都被留在了府中,正月十四出發,正月十五正宴,本該十六回京的,可我們在府中久等一日,也未等到主子們歸來,十七十八兩日,皆杳無音信,到了十九這日,我們三家的府邸忽然被御林軍監視了住……」

「誰也不知發生了何事,直到正月二十晚上,我們老爺從前救過的一個小太監,拼命回來報信,消息送入府中,老爺只有一個命令,便是想法子將少爺小姐們送走,衛陸寧三家為京城百年世家,自然有些門路,先將消息送到另外兩家,緊接著只用了一夜功夫,便匆忙將少爺小姐們送出了城。」

張伯說至此,語聲哽咽起來,江默面色一沉,替他說了下去,「我們兵分幾路逃走,而京中案子審定的極快,皇子被謀殺的大罪,竟然在二月初一便被三法司會審定罪,二月初九,父親母親,和伯府伯母他們,一起被問斬宣武門外,三家上下加起來數百口,也誅滅九族,宮里的貴妃娘娘和四皇子也被賜死……」

當年的陸貴妃是江默的親姑姑,他牙關一咬,看向戚潯,「三月初一,逃到西北邊檀州境內的永信侯世子衛澤被誅殺,屍體被帶回了京城。」

戚潯眼睫一顫,唇色都白了兩分,江默又道:「三月初七,長肅侯世子寧璟的屍首也被帶回,他剛逃至北面兗州境內……」

江默深吸口氣,「這些,都是後來坊間都流傳許久的,我還未入京便查到,可惜的是我們沒有人是當年跟著去瑤華宮的,誰也不知道當年那行宮內到底發生了什么。」

室內一陣沉默,戚潯打起精神道:「當年去了瑤華宮的人不少,除了皇室之人,還有許多朝官與宗親世族,只是這些人里面,無人願意為我們三家說話,又或者,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經死了。」

事關皇室,任何揣測都有可能,戚潯又道:「萬事開頭難,咱們兄妹齊心,總有看到希望的時候,若是我能拿到那份卷宗,許多謎團就有了答案。」

說起舊事,因背負著三家人的舊案,總是沉重許多,江默看戚潯眼神炯炯的模樣,倒有些受震動,他是兄長,寬慰的話應當是他來說,可戚潯顯然比他想的還要堅韌,再回憶起她辦案子的艱辛,江默不由有些心疼,「是,總有看到希望的時候。」

時辰不早,三人皆未用晚膳,張嬸做了些家常小菜送上來,用飯之時,氣氛才活絡了幾分,待用完飯食,夜色已深,三人自當告辭,張伯給三人各自准備了糕點,江默怕因糕點暴露,推脫了去,只有戚潯和玉娘帶著糕點離開。

……

「主子,咱們還要等嗎?」

馬車停在街角,林巍的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戚潯家門口,然而眼看著一個時辰都要過去,戚潯還未歸家,她還受著傷,今日又無差事,這么晚了,一個姑娘家能去何處?

馬車內的葯盒散發著淡淡葯香,傅玦面無表情的坐在車內,拇指無聲的摩擦指節上的疤痕,他的耐心本是極好,可才一個時辰,就有被耗盡的傾向,他劍眉越皺越緊,眼看著耐心已到盡頭,長街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