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拍蠻06(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5032 字 2023-01-02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仵作驚華最新章節!

八拍蠻06

被發配去贛州的堂兄……

這戚潯哪能知道, 她眨眨眼:「當初戚家幾支皆獲罪,被判死罪的和流放的不知多少, 這些年他們全無音訊, 我自不知的,王爺為何有此問?」

「昨日在國公府,我看到你姐姐在等從贛州送來的回信, 小廝說, 她等的是家里人的信,我便想到, 她許是與你這個堂兄有聯絡。」

傅玦波瀾不驚的道:「當初為你除罪籍時, 我特意去看過你家的案子, 如今活在世上戚家人還有幾個, 其中一個便被發配去了贛州。」

「此人當年也是被牽累, 後來去贛州做苦役多年, 他們應該此前便聯絡了上,最近還有書信往來,她未曾與你提過嗎?」

戚潯一時心跳如鼓, 當初戚家人被發配至各處, 又都是罪役, 是極難再回京的, 因此她並未想過會與戚家人碰見, 可如今,怎還有個堂兄與戚淑來往頻繁?

戚潯強作鎮定, 「或許是告訴我堂兄, 我還活在世上?」

傅玦道:「的確有這個可能, 不過你這個二姐心術不正,或許還有別的打算, 尤其,她並未向你提起過這個堂兄,你不覺古怪嗎?」

戚潯不覺得古怪,戚淑當年狠心拋下妹妹,如今再聚,一來的確將她當做唯一在世的血親,二來,也是覺得她有可利用之處,自然不會對她和盤托出,她如今擔心的,是戚淑這封信寫了什么。

戚潯看著傅玦問:「王爺可知我姐姐等這封信的緣故?」

傅玦搖頭,「我也只是偶然碰見,見她與小廝在說話,這封信大抵送出去沒多久,許是有要事,她等的很急,日日去門房上查問。」

戚潯覺得不對勁,她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戚淑了,如此算起來,豈非正是送信的時間?也就是說,戚淑前次與她見面之後,立刻便給這個堂兄送了信……

如果只是單單告訴那堂兄他們姐妹重聚,她又何必這樣著急等回信?

戚潯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可當著傅玦的面,卻不能露出分毫,「原來如此,但她並未與我提起過這個堂兄,或許是他們私交更甚於我吧。」

見她故作輕松,傅玦道:「那你對她應當更戒備些。」

「是,我會的。」

傅玦的每一句叮囑都是為了她好,戚潯心底自是動容,卻苦於不能對他道明實情,回想起前次與戚淑相見,她又覺自己或許已經漏了破綻。

案子正棘手,又出此差池,戚潯眼底生出些許焦灼,傅玦這時看向一旁的屍體,「死者的身世既然查出,你有何想法?」

戚潯將雜亂心思壓下,正色道:「不像是陌生人臨時起意,今日我們去了城南發現屍體之地,也找到了案發之處,如果死者被陌生人強行擄進火神廟,那她身上的淤傷應該更多,我覺得是相識之人所為,只是眼下和凶手有關的線索還不夠多。」

傅玦繞著停屍的長案走了幾步,「如果是相識之人,那多半是與她有仇之人,凶手手段凶殘,動手之時便是報著要她性命之心。」

戚潯接著道:「火神廟本就偏僻,如果將屍體留在火神廟,說不定要隔更久才會被發覺,可凶手卻將屍體送到了橋洞之下,那橋下是堆積腌臢之地,凶手將死者屍體與那些東西扔在一處,的確看不出絲毫憐惜與愧疚,且那地方,若不下雨的話,也更容易叫人發現屍體——」

傅玦聽到此處,忽然眸光一沉,「凶手犯案,卻不毀屍滅跡,且還有意像世人展示他的罪惡之行,這樣的人對道德人倫和律法毫無敬畏之心,極有可能連續作案。」

戚潯背脊發涼,「可能有何預防之策?」

傅玦略作沉吟,將門口的林巍叫進來,吩咐道:「去巡防營說一聲,這兩日加緊城南的巡邏,尤其在晚上。」

林巍應聲而走,傅玦道:「若凶手真要繼續犯案,防備是防備不住的,只有早點將人捉住,才能永絕後患。」

戚潯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看著屍體和一旁的物證,卻覺毫無頭緒,「廖晚秋的家宅和鋪子都排查了,如今李捕頭和宋少卿正去查問她的幾個好友以及姑姑,不知能否有所獲。」

直等到下午,宋懷瑾和李廉才到了義庄,得知廖晚秋慘死,她的姑姑廖氏跟著一同前來認屍,同來的,還有廖晚秋的表哥岳清洺。

一進義庄,廖氏便哭紅了眼,待看到廖晚秋不成樣子的屍體,更忍不住痛哭出聲,岳清洺在旁勸慰,看著廖晚秋的屍首,也露不忍之色。

李廉道:「和廖晚秋關系親近的人都問過了,她姑姑說廖晚秋幼時多病,長大了也要日日喝葯,因此以前不愛出門,認識的人並不多,同齡的男子,也就和表哥岳清洺關系親厚一些。」

岳清洺年過雙十,模樣周正,陪在母親身側,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傅玦和宋懷瑾皆打量此人,李廉對他們搖了搖頭,當即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廖氏哭完了,抹著眼角道:「晚秋是個苦命人,她母親也是個老實本分的,我還未出閣之時,我們關系便頗為親厚,後來她走得早,晚秋性子隨她,也惹人喜愛,只可惜體弱多病,如今……如今還遭了這樣的難。」

見母親哭的可憐,岳清洺也紅了眼,「晚秋妹妹性情良善,平日里也喜讀書識字,若是舅舅還在世,或許還會讓她去讀學堂,可惜……」

廖氏哽咽道:「此事都怪晚堂和他媳婦!」

宋懷瑾這時道:「問了她兩個手帕交,也說她們常常相約去買書,去廖家廖晚秋的閨房里搜查之時,的確看到案頭擺著書本。」

屍體面目全非,說是認屍,不如說是認遺物,廖氏和岳清洺得知如今還不能領回屍體安葬,自然也不好在義庄久留,沒多時便離開。

他們走後,傅玦才問:「岳清洺並無嫌疑?」

李廉點頭,「不錯,二十那天晚上,岳清洺一直在家里沒有出門,他們家上下都可為他作證。」

傅玦道:「這個凶手手段狠辣,性情也十分古怪,有繼續作案的可能,你們要抓緊查探,此外,長樂郡主還未歸家,你們可知曉了?」

李廉道:「孫指揮使去了衙門找了大人,適才衙門已經派人知會了。」他看了一眼廖晚秋的屍首,「昨日知道死者不是郡主,還以為郡主會回來,如今外頭不太平,可千萬莫要出事。」

傅玦思索片刻,吩咐宋懷瑾,「衙門的人主要查這個案子,你們大理寺派一部分人找孫菱的下落,本王亦會令刑部幫忙盯著。」

宋懷瑾連忙應下,「那如今是否要去廖晚秋常去的書局查問查問?」

李廉道:「也只有這法子了,廖晚秋平日里也無別的愛好。」他又看向戚潯,「今日復驗可有所得?」

戚潯將死者背脊的淤傷解釋一遍,「廖晚秋的燈籠和油紙傘都不見了,應該是被凶手收走,凶手拋屍之時,從火神廟到水渠要走不短的一段路,他的力氣不小,要么習武,要么常做重活,我想了想那天雨夜的情形,覺得凶手很有可能和死者見過且還算面熟,至少是風雨夜相遇,未曾讓死者第一時間生出戒備的關系。」

宋懷瑾和李廉對視一眼,道:「尋常女子被玷污的案子,的確多為熟人作案,可這案子是奸殺,凶手手段更是殘忍,凶手的身份便值得推敲了。」

傅玦道:「先走訪廖晚秋可能接觸到的一切去處,凶手行凶作案,不可能全無痕跡,尤其二十日這一夜狂風暴雨,他卻夜間出行,很容易留下線索。」

宋懷瑾和李廉應下,李廉道:「他們常去的書局,都在永昌坊和永康坊兩處,我們現在便去查訪。」

一聽有永昌坊,戚潯想了想也道:「那我去永昌坊看看?」

戚潯跟著跑腿,眾人也習慣了,自然無異議,一旁的傅玦聽到她要去永昌坊,眼瞳微微一暗,他道:「你們去查,本王去見見覃大人。」

眾人出後堂,在義庄門口各行一方,傅玦馬車走出一段,掀簾回看之時,果真看到戚潯催馬往西邊永康坊去,他在馬車之中沉吟未語,一直到馬車在京畿衙門之前停下。

下馬車之後,傅玦吩咐林巍,「派個人去永康坊那家點心鋪子外守著,看看今夜戚潯回不回去,看看除了點心鋪子的掌櫃之外,她還見了何人。」

林巍面色微變,傅玦這等盯梢之法,通常只用在敵對之人身上,如今竟要如此盯著戚潯?他心底狐疑,卻不敢多問,連忙下去安排。

……

走在路上,宋懷瑾問她為何要去永昌坊,戚潯便道:「卑職去永昌坊查訪完了,正好去那邊的花鳥市上,給家里的草龜買些小魚小蝦。」

宋懷瑾了然,便與李廉兵分兩路,大理寺的人去永康坊查探。

永康坊住著的百姓多為平民,書局並不多,攏共只有三家,第一處書局名叫「和文」,大理寺眾人到的時候,正看到兩個伙計在搬高櫃,掌櫃的站在旁邊急聲催促,一轉頭看到大理寺差吏出現,臉上不耐之色立刻換成了討好。

「諸位差爺,不知有何貴干?」

宋懷瑾上前道:「有個名叫廖晚秋的姑娘,常來你們書局買書,是永昌坊廖記綢緞鋪的二小姐,你們可記得?」

掌櫃的略做遲疑,「廖姑娘,似有些印象,前些日子來買過一套詩集。」

宋懷瑾打量著掌櫃和另外兩個伙計,「你們書局有多少伙計?本月二十夜里,你們都在何處?」

掌櫃的和兩個伙計面面相覷,「二十那日……是不是下大雨那天?」

宋懷瑾頷首,掌櫃的便道:「我們這里有三個伙計,那天晚上我在鋪子里守著,三個伙計晚上亥時左右離開的,白日里我們本來在後院整理舊書,沒想到後來天氣變得快下起雨來,還有些書措手不及被雨淋了,收拾了半天才干了。」

「雨是下午下的,怎么會收拾半天?」

掌櫃的道:「您有所不知,打濕的書很容易褶皺,得一本一本小心的將水擦干,而後用重物壓著,壓到水氣全干,而後才能讓書冊維持個七七八八,否則根本沒法子賣。」

掌櫃的怕宋懷瑾不信,還找了兩本沾過水的,「您看,您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的,可如果仔細的摸紙張,還是能摸到些許不平整,這樣的書我們都少賣些銀兩。」

宋懷瑾暫且信了,又叫謝南柯記下這些人的名姓住地,而後才走向下一家,第二家書鋪名叫「成記書肆」,進門之時,正有幾個搬運書冊的小工從屋內走出去,宋懷瑾和戚潯與幾人擦身而過,只看到這幾個小工手上大都有墨漬。

見著官差,伙計忙去叫老板,不多時出來個身形略胖的中年男子,殷勤的迎上來問他們有何差事,宋懷瑾問起廖晚秋,老板和伙計們回想片刻,卻未記起來這號人物,再問起二十日酉時之後在何處,這幾人也皆有不在場證據。

宋懷瑾命謝南柯和戚潯記下,只好帶人往下一處去。

剛走出門,便聽見老板正拿著一摞書冊和伙計發火,「這家養心齋印的書每次都有瑕疵,你們怎么也不好生查驗查驗就收了?」

一個藍衫伙計苦著臉道:「這幾本書在最下面,小人們一時未發現……」

戚潯走在最後,這時回頭去看,只見那書冊之上果真沾有幾點墨跡,像是誰手上不干凈按上去的手印,想到適才那幾個小工,戚潯挑了挑眉頭。

掌櫃的氣呼呼的道:「都搬進去,想法子將這些除了。」

幾個伙計各搬起一摞書往後堂去,各個看著不顯,手上卻十分有勁兒,戚潯若有所思,趕忙跟上宋懷瑾往下一處去。

第三處書鋪的老板也記不起廖晚秋,只說客人之中,姑娘並不少,待問起二十日夜里,老板有妻兒作證,剩下的兩個伙計則相互為證,一時叫人查不出錯漏。

宋懷瑾照例將所有人的名姓證詞記下,這才准備打道回衙門,此刻天色已晚,他要去與李廉碰頭,其他人則無需同去,於是就地散去各自歸家。

戚潯說要去買小魚蝦,便往花鳥市的方向去,只等到夜幕初臨,才又轉道去張記點心鋪子,到鋪子時,張伯正要打烊,見她來,立刻關門閉戶。

進了屋子,戚潯便問:「這兩日兄長和姐姐可來過?」

張伯搖頭,「沒來過啊,小姐可是有事?」

戚潯在猶豫是否要將此事告訴江默,卻又怕中間生變故,到時候江默不知發生了什么,再想幫她解圍,便亦容易暴露自己。

戚潯道:「找紙筆來,我寫一封信,你送去永寧坊百井巷。」

戚潯將戚淑的情況一說,並未描述的十分嚴重,又令他減少與她往來,最好是哪怕一同辦差也少打照面,信寫好戚潯也不久留,先行離開了張記鋪子,張伯又等片刻,這才往百井巷去。

兩個時辰之後,消息送入了臨江王府,書房中,傅玦正在看西涼人今日上的折子,林巍道:「戚姑娘果然去了那家點心鋪子,不過前後只留了一盞茶的功夫,而後便回家了,戚姑娘剛走,點心鋪子的老伯也出了門,一路往西去,我們的人本以為他要去安寧坊,可沒想到他是往永寧坊去的。」

傅玦抬起頭來,「去了永寧坊何處?」

林巍道:「永寧坊水井巷,具體去了哪一戶,我們的人沒看到,那里住戶不少,沒敢跟的太近,這老伯去得快離開的也快,要么是傳話,要么是送東西。」

「永寧坊?」傅玦不知想到什么,語氣之中多了一絲凝重。

林巍道:「主子,還要繼續查嗎?」

傅玦斂眸,「不必。」

林巍抓了抓腦袋,滿腦門疑惑,卻是不敢多問。

……

第二日一大早,戚潯徑直往京畿衙門去,大理寺如今幫著找孫菱下落,可她一個仵作,幫得上忙的還是京畿衙門的命案。

出門天氣便是陰沉沉的,待到了衙門之外,天上竟又飄起雨絲來,戚潯剛進衙門大門,一眼看到江默站在中庭之中。

二人視線一對,戚潯心道昨夜信已送到,江默必定會多與她避嫌,可她沒想到,下一刻,江默竟然朝她走了過來,「戚仵作。」

戚潯面色微變,「江校尉。」她越過江默往正堂的方向看,「錢指揮使來了?還有誰在嗎?」

江默點頭,又看了看門口的衙門守衛,似乎想與她說什么,「你們宋大人,還有孫指揮使和臨江王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