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2)

逢君正當時 明月聽風 3259 字 2023-02-01

第138章

安之甫用完了晚飯才回府,多喝了幾杯,暈暈乎乎,頗有些醉意。

進了府覺得氣氛不太對,叫來了安平一問,原來是段氏鬧了一日,非要等到安之甫回府見一面再走,催得緊了,便以死相逼。大家怕真鬧出人命來,便等安之甫回來。

錢世新留下的那位李先生也來求見安之甫,言道錢大人原是好意,只想讓四夫人靜養康復,安家也能避免麻煩,所以還請安老爺好好安撫處置,莫要將事情鬧大了。讓四夫人安靜上馬車,過兩日安老爺再去看她也好。

安之甫無奈,猶豫了一會,去見段氏。

安之甫腳下打飄,慢吞吞朝段氏院子去。一路走一路想起段氏種種。想到當初初見段氏美貎時的心動,想到段氏偎在他懷里叫老爺的模樣。

安之甫的幾房妻妾里,范氏是德昌縣衙師爺之女,譚氏是福安縣富商之女,薛氏是中蘭城一商賈送予他的,廖氏是他看中的一商戶的女兒,她們每個人,在身份上都給他帶來了某些或大或小的利益,只有段氏,是個村姑,他將她收到府里半點好處沒有。但她生得極美,他喜歡她。她也很會討他歡心。雖然在五房妻妾里,段氏是最不懂規矩最粗鄙的一個,但當年與她一起,他很是舒心。

還有芳兒,是他女兒里生得最美最乖巧的。他對她也有心疼。如今她死不見屍,他卻要將她母親送出府去了。

安之甫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喝了幾杯,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他甩了甩頭,與自己道斷不能再這般優柔寡斷,一個婦道人家,趕便趕了,她如今瘋瘋顛顛,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人的美麗婦人了。

安之甫到了段氏那處,原以為會見著尖叫哭喊的瘋婦,豈料段氏已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化了個妝,精心打扮過,真真是我見猶憐,。見得安之甫來,雙目含淚,輕喚一聲:「老爺。」便偎進了安之甫懷里。

安之甫許久未得段氏如此溫存,方才又念了她好一番,不由得心一軟。他將婆子和小仆都遣了出去,自己摟著段氏坐下了。

段氏抽泣兩聲,靠在安之甫懷中,久久又喚一句:「老爺。」

安之甫嘆氣:「你莫慌,不是趕你,只是讓你出去休養,待你病好了,就接你回來。」

段氏楚楚可憐看著安之甫,未語淚先流,泣道:「老爺不必安慰,我明白。我只是想著日後再見不著老爺了,心里難過。今日他們非逼著我上車,我多怕還未與老爺告別便成永別,這才打死不從的。」

安之甫忙道:「不難過,你乖乖的,我與你保證,一定接你回來。你好好養病,早一日好了,便早一日回來,如何?」

段氏聽罷,看著安之甫,破涕為笑。那一笑,竟有幾分當年初見時的模樣。安之甫心一軟,摸摸她的臉:「我讓府里的丫頭婆子陪著你一起去,有熟悉的人照顧,你就不用慌了。那里好吃好住,又沒人煩你,肯定比在這兒舒心。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就跟丫頭說。過兩日,我就去看你。」

「好。」段氏抹去淚,給安之甫倒了一杯水,「有老爺這話,我就放心了。沒有酒菜,就用這水表表心意。我就是惦記著老爺,怕再回不來,老爺好好與我說,我自然是聽話的。」

安之甫接過水杯,仰頭喝了,段氏又笑起來。安之甫將段氏摟進懷里,「聽話就好,乖乖的,大家都好。」

段氏點頭,又道:「老爺說我去了那兒會過得好,那兒是哪兒?」

安之甫一愣,他不知道。

「老爺選的地方嗎?」

安之甫被噎著,過了一會只得道:「是錢大人選的地方。他是福安縣的父母官,那兒全歸他管,他要找個好宅子自然容易。有他照應你,你會過得很好的。」

段氏悲傷地微笑:「你連我會被送到哪兒去都不知,又怎知我會過得好。」

安之甫似被打了一把掌,不說話了。段氏未趁勝追擊,卻是給安之甫留了面子,轉了個話頭道:「我會去的,老爺讓我去,我便去。」

安之甫松了口氣:「那就好。」

「老爺記得來看我。」

「會的。」

段氏又道:「今日太晚了,福安縣也不是街頭巷尾的距離,行夜路多有不便,我明早再去,可好?」

安之甫原想答應,但一轉念,現在已將段氏說通了,早早上了馬車事情解決,若是再留一晚,明早起來她又發作鬧事便又是麻煩。於是道:「福安縣不遠,坐馬車一會就到。定好了今日去的,那邊的丫頭婆子定是收拾好了屋子准備好了宵夜等著你,錢大人也都安排好了,教別人空等多不好。快些出發早點安頓,今晚就能好好休息了。我過兩天就去看你,放心吧。」

錢世新這頭,在問陸波:「事情如何了?」

「已將安若晨母親的牌位被移,即將被遷墳的事傳到了紫雲樓里。那頭傳回話來,安若晨大怒,囑咐了陸大娘明日一早便到安府將母親牌位領回,且要求安家不許碰她母親屍骨,她要將母親遷回德昌縣老家,與她外祖父、外祖母葬一起。」

「很好。就等他們明日鬧將起來,讓安府里的那些人點點火,最好讓他們鬧翻臉,吵得越凶越好。然後看好時機,明晚將安之甫引出來動手。」錢世新又問:「安若晨的手稿拿到了嗎?」

「拿到了。我會照著她的筆跡寫好信,明晚引安之甫出門後,將信放到他書房里。屆時查起來,這封將安之甫約出門的信就是物證。」

「好。」錢世新道:「莫出破綻。明日我將安榮貴安排到福安縣去。你讓李成穩住錢裴,讓他別出門。這般才能與安若晨派的人對上。」

陸波應了。

錢世新又問:「段氏帶走了嗎?」

「她堅持要見到安之甫再走,大家不敢太過相逼,怕她真尋死。他們給我遞消息時,安之甫已經回府了,這會子說不定已經安排好了。李先生盯著這事呢。今晚定會將她送走的。」

「好。你一會再去看看。這事務必要辦好。將她送到宅子後便看好了,不許出門不許見客,其他的隨她,好吃好喝的照顧著。讓婆子們多與她說說話,穩住她,宅子里的東西收好,勿讓她有機會尋死。」

「明白。」陸波領了令,便往安府趕。

安府這頭,安之甫還在與段氏說話。

段氏說了些往事,小心翼翼地看著安之甫,那探究的目光被安之甫察覺,他覺得段氏仍是擔心,於是一再保證會將她接回來。說著說著,段氏卻忍不住再次落淚:「老爺,回不來了。」

「不會的。」安之甫酒醉頭暈,腦袋發沉,開始不耐煩。

段氏又道:「真的。回不來了。我再也見不到我女兒了。我好恨安若晨,又恨自己,更恨老爺。」

安之甫皺起眉頭。

「老爺,我知道為何芳兒逃家不與我說了。」

安之甫按捺住脾氣,問她:「為何?」

「她怕我。」

「你平素對她極好,她怎會怕你。」

「我對她,也不夠好。老爺要將她嫁給錢老爺時,我未能護著她。大姑娘和二姑娘說得對,我未能護著她。」

「那是我給她訂的親。」安之甫終於忍不住大聲起來。如今是要怎樣,哄得她兩句她又開始了嗎?這家里再如何,也是他作主!他讓女兒嫁給誰女兒就得嫁給誰!什么叫未能護著她,難不成要像安若晨一般忤逆他不成?!

段氏不接這話,卻道:「芳兒怕我,是她瞧見了。」

「瞧見了什么?」安之甫心中升起疑慮。

段氏笑容飄忽:「當年,我從貨郎那處,買了毒|葯。」

安之甫一愣。

「我心里想著,我是最美的,又是老爺最喜愛的,若是沒了夫人,也許老爺便會將我扶正了。我想用毒|葯對付夫人。」

安之甫整個呆住,萬沒想到段氏居然有過這樣的念頭。

「可我沒敢下手。我膽子太小了,我只敢跟著二姐,拉著三姐,一起氣氣夫人。但是芳兒見過我拿著那包毒|葯看。她問我是什么,是糖嗎?那時候她太小,很貪嘴,我怕她偷偷翻出來吃了,便告訴她是毒。後來夫人去了,芳兒大哭了一場,她問我夫人是不是被毒死了。我說不是,是病死的。」

安之甫沒說話,心中又驚又疑,是嗎?確是病死的嗎?那時大夫確是說是病死的。

段氏笑笑:「老爺莫怕,我未曾對夫人下毒,我真的膽小。」

安之甫松了一口氣。

段氏又道:「後來我又想,二姐受|寵|,那是因為生了兒子。若是兒子沒有了,老爺的心便會全在我身上了吧?」

安之甫猛地站了起來。這瘋婦,居然還想過對安榮貴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