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過生日
趙涵在孫剛家里歇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孫剛正要開車就送她回家的時候。
「小剛,你等會啊。」王燕叫住了孫剛。
「有事兒嗎,嫂子?」孫剛看著嫂子提了一個包。
「嗯,打算回娘家住兩天。」王燕昨天晚上就和孫爸孫媽說好了,回來一二個月了,因為懷孕,很少回家看爸媽。
「行。」
先把趙涵送到她家樓下,沒有多停留,就走了。
把王燕送到她家的時候,王燕的媽媽上前扶著大肚子的女兒,攙扶到屋里了。
「嫂子,你要是回家的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孫剛說道。
「嗯,好。」
「孫剛,晚上在這兒吃飯,走啥走。」王燕的媽媽看著孫剛起身打算離開,就上前挽留。
孫剛謝絕了王燕媽媽的挽留,獨自一人回家了。
時間飛快,轉眼間進入了臘月,臘月的第一天就是孫剛的生日。
生日是人生的,生日是年輪的驛站,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忘記。
而孫剛能夠牢記自己的生日,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因素——就是他的生日在臘月的第一天,很好記。
小時候快過生日時,孫剛就故意問媽媽自己是啥時出生的,孫媽也故意一拍額頭笑著說:哎呀,我還真不曉得呢,你是我和你爸在堰埂底下撿回家的。
這時,爺爺奶奶一齊湊上來一唱一和,孫剛信以為真地大哭起來。這下倒好,荷包蛋沒撈著,把自己給撂出去了,能不哭嗎?
那時候農村普遍都很窮,雞蛋是很珍貴的,一般都是拿來換錢的,或者只有在來人去客、逢年過節或過生日的時候才能吃到。
那時候小,也不懂事,幾乎是一到冬天,就嚷著過生日,只知道自己過生日的時候一直有雪。
甚至在日歷牌上做記號,一天一天地數,總嫌時間過得慢。媽媽則總是微笑著一遍一遍地安慰:別著急,快了,快了。
終於到生日了。
一大早,孫剛便起床,跟在媽媽身邊獻殷勤,媽媽做飯,他就搶著燒火,幫著干零活,沒事的時候,扯著媽媽的衣襟,片刻不離地跟在身後。
媽媽常謔道:饞蟲快出來了吧?!惹得家人都笑起來。
這時,孫剛才不好意思地躲進里屋,守在飯桌旁等候。
不一會兒,媽媽會在家人吃的飯菜中間擺上一碗特地為孫剛做的面條,並加上兩個圓圓的,白里透黃的荷包蛋。
媽媽說,過生日吃雞蛋是滾災的,吃面條是長壽的,纏小孩腿的。意思是把小孩拴住,拴在人世間,讓孩子平安一生。
孫剛雙手捧著碗,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桌邊上,坐下去,低頭喝一口湯水,再用湯匙挑起一個雞蛋,鼓著腮幫吹涼了它,送進嘴里細嚼慢咽,仿佛不是在吃雞蛋,而是在舉行一個神聖無比的成長儀式。
哥哥倘若此時在這兒徘徊,孫媽定是要打發了他說,明年到你生日的時候再打給你吃,別在這兒眼饞了啊。
是的,那年月,最好的生日禮物僅僅如此了,且見者無份。
後來孫剛兄弟倆都長大了,家里條件也好了,兄弟倆誰也不再稀罕荷包蛋了。
每當生日那天,媽媽照例問他們要吃荷包蛋還是煮雞蛋時,他們都搖頭說不吃。
她不知道生日蛋糕的誘惑,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家里母雞下的雞蛋,卻不敢吱聲。
媽媽對家人的生日都絲毫不會記錯。無論誰的生日,都千方百計地弄一些好吃的。
平時說起話來,總會如數家珍般地說出這個是幾月初幾的,那個是幾月十幾的。
前幾年孫剛在外忙於工作無暇顧及的時候,媽媽會提前幾天就提醒你:快過生日了,忘了吧?語氣中,幾分疼愛,幾分埋怨。
上大學以後,就沒有在家里過過生日了。往往是一幫同學、同事舊友湊在一起,訂個大蛋糕,設個小飯局,逍遙地推杯換盞,然後,借著幾分酒意,把蛋糕上的奶油胡亂地往對方鼻子臉上塗抹著糟蹋,卻曰「happy」。
早上起床之後,外面雖然霧氣籠罩,但是一輪紅日在大霧中若隱若現,看來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
在果園里,洗漱,鍛煉身體。
剛進家門,孫媽就問他:「吃煮雞蛋還是荷包蛋?」
孫剛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沒出息,孫媽這一問,直感覺鼻子一酸眼窩有點熱,趕緊背過身去,用盡輕松的語氣笑著對媽媽說:「還當我是小孩子呢?那就荷包蛋吧!」
過了一會兒,荷包蛋已煮好放在桌子上,一股股熱氣正在升騰。不用媽媽叫,孫剛已坐下去。
這味依然和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只是眼前的媽媽卻真的是老了。
「剛,生日快樂啊!」電話里傳來趙涵那甜蜜的聲音。
「我等下去縣城找你,晚上到我家吃飯啊。」孫剛和趙涵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