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一彎殘月昏昏暗暗,半遮半掩地在天邊,天上卻也只有疏疏朗朗的幾顆星,幽幽暗暗的天空像亂染的靛布一般青不青,紫不紫。

順著天空看下來,先是看到樹枝曲曲折折像鐵線一樣生拗著朝天的老樹,枝頭搖搖晃晃掛著幾片葉子,風吹過,樹枝搖搖晃晃,發出了先是細細碎碎,然後越來越大的聲音,仿佛人聲漸唱漸和。樹下是一個小池塘,池水似是水上的殘荷一般顏色,幽幽的綠,一抹抹的褐。

而在這樣一個荒敗的園子里,池塘上的亭子中,竟還有兩個人在。他們相對坐著,跟前擺著棋盤,你來我往,斬將奪旗。

其中一個人撿起一個棋子,剛想落子,卻忽然停住,手一揚,黑亮的陶瓷棋子就掉進池塘里去,剛去打破了從池塘下咕嘟嘟翻上來的一個泡泡。泡泡一下子破碎,散發出一股腐爛的惡臭。

對面的人卻趁著他走神的時候,手起刀落,屠了他一條大龍。見此,他只能將棋盤一推,道:「不下了,怎么下也下不過先生。」正是張致和和沈中玉二人。

沈中玉聽到這個抱怨,道:「等你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就下得比我好了。」

「思慮周全,我不如先生,只好賣些蠻力了。」張致和說著,拿起一直靠在一邊的松樹枝,在手上一抖,一拋,如劍一般直插在池塘里。

原來安靜如同野墳一樣的荒園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悲風呼嘯,風中如有鬼哭;池水開始劇烈地翻騰,像煮沸的熱水一樣,不停地翻滾著,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的惡臭如香飄十里,池水劇烈地起伏著,最後竟翻起如水牆一般,要向二人砸下來。

但是水卻在落下的中途卡住了,二人冷眼看著這一團凝固著的渾稠的臟水如同看著一朵花兒,一幅畫一般,沒有厭惡,沒有害怕,只是靜靜地看著。

這時候,張致和說出一句:「你既無心作惡,就出來說話,何必如此?」

水牆緩緩滑落,在原地化成一個青衣儒巾、斯文俊秀的青年男子,向他們常常作揖,道:「見過兩位道長。」

沈中玉坐回到棋盤邊,問了個仿佛無關緊要,離題萬里的話,道:「你很喜歡下棋?」

那個男子聽到個棋字就露出了狂熱之色,但看了看二人,不敢造次,還是小聲道:「在下死前就痴迷於黑白之道。」

「叫什么?」沈中玉一邊把玩著手上的白色棋子,一邊問。

那個男子看著在沈中玉修長十指中出沒的潔白瑩潤的棋子,眼中現出羨慕、痴迷之色,這個人下得一手下棋,剛才聽棋就聽到了,不愧是仙人局,聽到問話,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名……字……我忘了。」

「好,以後你就叫弈,跟我姓,就叫沈弈。」沈中玉道,那人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就要叩頭感謝,就見沈中玉袖中一道靈符飛出,將他的魂魄收攝在內,養來打探消息也好。

張致和看著他就這樣收了鬼,皺眉道:「先生,你真要養著?」

「沈中玉拍了拍袖子,道:「嗯,等我渡劫了,我也要弄個窩,缺個雜役。」

張致和聽到這個,張了張嘴,仿佛想要說什么,先生可以和我一道兒過,但是我現在也是跟著師父住的,我要怎么邀先生一同住下,暫住還好,若是常住,只怕委屈了先生。但想到要與沈中玉分別,他就覺得十分不願,雖千言萬語,最後還是說道:「正事辦完了,我們還要做什么?」

「先等到天亮吧,看看月色也好。」沈中玉道,「還是你還想再下幾盤?」

張致和聽到這個,連忙擺手道:「不必了。」然後固執地抬頭望天,不再看人,免得沈中玉興致上來了,抓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