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來自巴黎的調令(1 / 2)

法蘭西共和國的首都,巴黎。

這些天,巴黎的市民一直處於狂歡之中,游行、集會與講演充斥這個自由革命的聖地,熱情高漲地無套褲漢與革命婦女們由1789年大革命爆發地聖安東區從發,沿途不斷有無數貧民加入,匯集的人流高喊著革命口號,浩浩盪盪涌向巴黎公社前的自由廣場,因為在那里,埃貝爾和他的同志以及盟友們正在為慶祝土倫光復發表熱情洋溢的演說。

「公民們,巴黎的革命市民們,土倫的收復是共和國2年里最偉大的軍事成就,土倫軍團的士兵們在英勇無比的安德魯將軍帶領下,以極其微弱的代價,只用了短短6天的時間,就趕走了自由法國的敵人,消滅了共和國的垃圾,贏得了土倫戰役的勝利。讓我們為無敵的安德魯將軍,為新生的山岳港,為自由的法蘭西,盡情的歡呼吧。

是的,你們和我一樣,這些天都聽到了某些來自陰暗角落的怪調。他們在說什么,說安德魯將軍是屠夫、是儈子手、是黃皮膚的撒旦。不!不!不!他們不是在說,是在污蔑,是在誹謗,是在惡毒的攻擊我們的安德魯公民,那位嫉惡如仇的共和國將軍,一位來自東方的偉大革命者。安德魯所執行的任何命令都是都代表著共和法蘭西的利益,履行著國民公會的決議精神,也都是體現著革命群眾的願望。

最後,讓我們再次歡呼,高喊口號,希望這無比激揚的樂章,能召喚著安德魯公民早日來到革命的巴黎!

…」

埃貝爾話聲還沒落地,一陣陣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已經爆發:

「自由萬歲!」

「革命萬歲!」

「山岳港萬歲!」

「巴黎公社萬歲!」

「安德魯將軍萬歲!」

「法蘭西共和國萬歲!」

就在與人聲鼎沸的廣場不遠處,一個毫不起眼但戒備森嚴的閣樓上,「三巨頭」們正在羅伯斯庇爾家里聚集商討著什么。

輕輕地,作為本次會議臨時書記員的小羅伯斯庇爾把敞開的窗戶關閉,因為外面傳來的噪聲讓會客室的委員們無法正常工作。

「好了,讓我們繼續吧,」聽到噪音小了很多,可以照常開會,羅伯斯庇爾示意大家繼續發言,「下個議題是什么?」

「是,是在明日國民公會的例行會議上,討論由丹東主席發起的,如何懲罰安德魯公民在進攻土倫時,肆意屠殺無辜者的罪惡行徑。」臨時書記員有些緊張的說道。

羅伯斯庇爾冷冷地望了望自己的弟弟,但沒有說任何話。他當然明白兄弟話語不清是在為那個屠夫將軍擔心。近兩年來,在保衛共和國的戰爭中,不經過任何審判而針對貴族與教士的大肆屠殺並不少見,但基本上都是由埃貝爾派與忿激派領導的無套褲漢完成,當然各地駐軍特派員也「功不可抹」,但像這一次性處決上萬名手無寸鐵的無抵抗者,確是自己聞所未聞。

該死的弗雷德,真不應該聽取庫東的建議,派他到土倫軍團充當特派員,現在給自己捅下了這么大的漏子,羅伯斯庇爾有點後悔當初的草率決議。作為最堅定的革命者,馬克西米利安?;羅伯斯庇爾也是出身於一個沒落貴族家庭,當然反對這種無節制的屠殺,也曾經在許多公共場合含蓄地批評過各地特派員與無套褲漢們的暴行,但收效甚微,因為這種對自由敵人的鎮壓已經完全演變為歇斯底里的報復。

以革命的名義,在這個冠冕堂皇的口號下,多少無辜者倒在血泊中。羅伯斯庇爾心中有些感慨,但理智的他明白,獲勝將軍不能被懲罰,至少是在現在,反而應該是獎勵,盡管他是個魔鬼。無套褲漢們的歡呼聲已經清楚的告訴自己,革命的最大推動力量完全站在安德魯將軍那邊;沼澤黨人也不會有大的意見,他們最關心的是自己利益,經濟利益不受損害;丹東的立場目前很堅決,國民公會中唯一的反對聲音應該來自那些所謂的「寬容派」;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緊要的是在雅各賓派里保持統一,特別是在我們三人之間,因為內部發生的任何不可調和矛盾都能斷送革命前途。真希望聖鞠斯特能保持他的個人品格,不要為此在制造一絲分裂。

就在羅伯斯庇爾依然端坐著,面無表情思考著自己的問題,但他的戰友,庫東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費力站來起來,大聲的沖著領袖說道:

「羅伯斯庇爾公民,對安德魯將軍只能是獎勵,而不是懲罰,屠殺命令是公安委員會的集體指令,任何不當的舉措都會讓共和國的革命公民寒心。」語氣堅決的殘廢教士,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聖鞠斯特,因為三人中,只有他對安德魯有成見。

「是的,我也怎么認為,對安德魯的…」臨時書記員馬上附和道,但在羅伯斯庇爾的嚴厲目光下,沒敢再繼續自己的話語。

「我也反對,」聖鞠斯特發話了,接著書記員說道:「反對對安德魯將軍的任何懲罰,不錯,我與安德魯有些私人恩怨,但這不代表我對他功勞的抹殺,公私分明的聖鞠斯特要求委員會提升安德魯為陸軍中將,並按慣例調到巴黎重用。」

聖鞠斯特讓庫東很吃驚,讓小羅伯斯庇爾更驚訝,但只有羅伯斯庇爾知道,軍人出身的聖鞠斯特雖然自己缺點,但重來都是把國家利益至於個人恩怨之上,這也是自己最欣賞他的地方。

羅伯斯庇爾點點頭,說道:「同意,聖鞠斯特的提議,庫東的意見呢?」庫東當然沒有任何意見,因為他已經完成了好友,巴拉斯委托的任務。羅伯斯庇爾繼續說道:「為表彰安德魯將軍的功績,除晉升中將外,還應在國民公會通過另一項表決,授予安德魯公民為議會的榮譽議員。不過,這一榮譽必須等到安德魯公民回到巴黎再授予。」

「同意!」聖鞠斯特表示。

「同意!」庫東也同樣表示。

「那好,讓我們休息一會,准備繼續下一個話題。」羅伯斯庇爾叫來侍衛端上咖啡。

巴黎近郊,一處風景優美的別墅。丹東正陪著他的新婚夫人,剛滿16歲的路易絲小姐在房間里高聲朗讀著贊美上帝的歌詞。

興致正濃,這位寬容派領袖卻發現他的戰友德穆蘭議員,氣沖沖地闖了進來,走到自己面前,掏出一張有些揉爛的報紙,一言不發地將它摔在茶幾上。

這是一份剛剛出版的老科德利埃報,平靜的主人看得很明確,他的心里也更明白憤怒地德穆蘭想說些什么。

丹東言語溫和地安慰有點驚恐的妻子,並把她送到樓上的卧室休息,隨即又回到客廳,揮了揮手,對仍在發火的議員說道:「我的朋友,請先坐下,你的同志會解釋一切緣由。」

望著大路易學院的同學坐在遠離自己的位置,丹東繼續說道:「是的,我沒有按照昨天大家商議的決議,在報紙上發表對安德魯將軍肆意屠殺行徑的譴責文章,但這是有理由的,我可以說明清楚。」

「嘿嘿,國民公會主席的理由無非是有商人送錢到你的府邸吧。」德穆蘭不無諷刺的說道。

「當然,我收了8萬金幣,德拉克魯瓦收了6萬,菲利波收了6萬,我的同學你收了多少?」丹東的話讓德穆蘭變的有些尷尬,接著委婉了一句,說道:

「其實,你也知道,我愛錢,愛女人,愛一切美好的事物,和大家一樣崇尚自由、寬容、人道與法治。東方來的屠夫卻讓無辜者的鮮血布滿土倫大街小巷,我很痛恨這種暴戾,於是在昨日會議上主動提出要在報刊聲討安德魯,在國民公會上懲罰土倫軍團,但回到家中的我還是放棄了這種不理智的想法。原因有三:

愛財的丹東很誠實,的確是收了商人的錢。盡管想不明白有為何有人在暗地里花大錢為安德魯買好話,但拿了錢的我總要表示一下對送錢人的謝意,這是第一個原因,很簡單,是寬容;

第二個原由,其實你自己可以感覺出來,從市區到我這里的時候,你應該發現那些市民的狂熱,如同自由開始那一年,到處都是埃貝爾派、忿激派還有巴貝夫派點燃地火山,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與他們唱反調,我們的同學領導的三巨頭派不會支持,騎牆派們不會支持,我們也會向土倫貴族與教士們一樣被殺死,憤怒的人群會把我們屍體仍在巴黎的大街小巷;

第三個原因是安德魯沒有危及自由、妨礙人道與損害法治,因為他執行的是公安委員會的最高指示,安德魯只是個將軍,一個東方人,也可以說是革命者,在這方面必須服從特派員的意志,否則,他也將第一個完蛋,而屠殺仍將繼續進行。或者換個角度說,安德魯沒有讓我們的利益受損,反而多了不少財物;

所以,滿足吧,隨便回去安撫一下我們的同志,請他們不要在明天的例會上,抨擊得勝的將軍,必要時,應該支持對安德魯的獎勵,是獎勵,決不是懲罰。」

「你呢,丹東,你不回去主持會議嗎?」被說服的德穆蘭問道。

「你認為,我回去能做什么,繼續看那些小丑們的表演,還是被別人指責貪圖享樂,准備當作投敵份子對待。也許,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只希望能陪陪自己的妻子,多感受些溫馨與平和的日子吧。」主人無奈地搖了搖手,並沒有起身送德穆蘭議員離開。

在市中心的一處豪宅里,也有聚集著一群人,人數不少,有委員,有議員,有將軍,更有富豪或叫暴發戶。他們三五成群,散坐在昂貴的意大利沙發上,喝著太陽王時代的香擯酒,大聲地談論著金錢與女人。哦,這是國民公會里的沼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