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艱難的回家之路(1 / 2)

木匠 青兒19 4310 字 2023-04-24

離開了煤窯,大虎的心情敞亮了許多,他覺得在外面看到的山水草木都是那么親切,不像在煤窯里,看一切都是灰暗的沒有生氣的。

接下來,大虎和金昌碩要面臨的是體力和耐力的挑戰,他們要翻過好幾座山、十幾個河灘,才能回到自己的家,這對於身體健壯的成年人尚且困難,對於還要背著受了傷的金昌元走的大虎和金昌碩,簡直就是極限挑戰。

一開始,大虎逃離煤窯的興奮勁沒過,身體和精神處於亢奮的狀態,背著金昌元走山路,倒沒覺著怎么累,可是時間長了,大虎和金昌碩都有點吃不住勁了,畢竟身上背著幾十斤重的金昌元,他們走了歇,歇了走,感覺走了很長的路程,可是當大虎回頭張望的時候,竟還能看見山那頭的煤窯。

大虎實在是走不動了,他和哥倆商量先找個能避風的地方,休息一下,順便填填肚子,他們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大虎把背上的金昌元放下來,安頓在了半山坡上,金昌碩從包袱里,拿出一個臨走時工友們塞給他們在路上用的瓷碗,他下到河灘,?了一碗清水,哥三個啃著工友們送的干糧,喝著從河灘里?的水,算是填飽了肚子,大虎提議要在天黑之前走過河灘。

這個河灘的水不多,兄弟三人過的還算容易,過了河灘,前面就是一座山,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大虎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爺爺曾經跟他說過的話,走山路怕的就是天黑,一是不小心會跌下山去,二是會被黑夜出沒的狼群或野豬攻擊,這兩者,無論遇到哪個,都有可能喪命,為了安全考慮,大虎決定,先找個山坳過夜,天亮了再繼續趕路。

就在大虎和金昌碩背著金昌元到前面的山坳安頓的時候,金昌元的腿傷又開始發作,疼得他不停的咬牙,看到金昌元如此痛苦,大虎讓金昌碩留下來照顧昌元,自己去對面的山上,找個肯收留他們過夜的人家,也算是碰碰運氣。

大虎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運氣還不錯,他看見半山腰上有微微的亮光,至少說明,那里是有人的,大虎興奮的折返回來,把前面有人家的好消息告訴了哥倆,昌碩二話沒說,背起金昌元跟著大虎,朝有亮光的半山腰走去。

三個人很快就到有亮光的地方,大虎抬頭看去,這是一個庄戶人家,院牆外,堆滿了玉米秸,令大虎不解的是,這戶家的院牆壘的很高,高的幾乎看不見房頂,緊挨著院牆的,還有個廢棄的牲口棚,棚頂子大部分已經坍塌,只留下幾根柱子和殘牆,大虎便上前去敲這戶家的門。

一連敲了好幾下都不見回應,大虎干脆就開口叫了起來:

「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哥哥、姐姐,我們是趕路的,天黑了,我的弟弟腿又受傷了,想在您家過一夜,明天早上我們就走,您看行嗎?」大虎不知道院子里究竟住的是什么人,所以,就把能想到的稱呼都叫了出來。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們是趕路的,還是打劫的?」男主人在院里發話回應了。

「大叔,我們就是三個孩子,您要是不相信,您就開個門縫,看看我們三個,像不像打劫的?」大虎對門里的大叔說道。

「不用看,哪個打劫的會說自己是打劫的?告訴你們,別再敲了,我們該睡覺了。」男主人一口把話封死了。

大叔的話,讓大虎了了去人家過夜的想法,他倒是不怨大叔,因為在這荒郊野嶺的晚上,擱誰都會對陌生人有戒備心里,人家不給開門也在情理之中,眼下繼續走山路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大叔家院外廢棄的牲口棚歇一宿了,大虎把牲口棚里剩余的干草鋪平,扶著昌元躺了上去,自己和金昌碩閉著眼背靠背的坐著睡了。

半夜里,金昌元疼的喊叫聲驚醒了大虎和金昌碩,為了減輕金昌元的疼痛,大虎干脆摟著昌元不停的講從爺爺那里聽到的故事,分散金昌元的注意力,快天亮的時候,金昌元睡著了,大虎這才靠著牆睡了一會。

天亮了,男主人吃罷早飯,打開大門准備去地里干活的時候,看到了蜷縮在牲口棚的三兄弟,男主人走近細看才發現,金昌元的褲腿滲出了很多膿血,盡管是在睡覺,但看得出表情是很痛苦的,男主人趕快把媳婦叫了出來:

「媳婦,你快過來看看,昨天晚上敲門的原來是這三個孩子,都怨我,還以為是搶劫的來了愣是沒讓他們進屋,害的他們在外面呆了一夜,你快去給這三個孩子熬點粥,我把他們叫醒,進屋好吃點熱乎的。」

大虎背著金昌元跟著大叔進了屋里,此時,大嬸已經把小米粥給熱好了,大虎把金昌元放到炕上對大叔和大嬸說道:

「大叔大嬸,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了。」

「傻孩子,你這樣說話就顯得外道了,說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大叔我,要是昨天晚上知道是你們三個孩子,還是帶著傷敲門求助我們的,說什么也得讓你們進屋,不會讓你們在牲口棚呆一晚上啊!」大叔滿臉愧疚的說道。

「大叔,我有個不明白的事情,想問問您,不知道能不能問。」

「孩子,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

「大叔,昨晚我看見您家的院牆比您家的房子還高,這是為什么呀?」

「你問的是這個呀,說起來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院牆也是前些日子剛剛加高的,你們是外鄉人可能不知道,離我們這不遠的石壁峰,住著十幾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山打劫一次,弄得我們這些靠天吃飯的庄戶人家,老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那些土匪一定很厲害吧?」大虎問。

「你們剛才進院也看到了,我這院里院外,除了人就沒有其他的活物,家里養的雞還有山羊都被他們強行拉走了,就連我家養的看家的狗也沒逃脫,現在好了,家里就我們倆大人加倆孩子,其他的活物都沒有了,這照理說他們應該消停了吧,不行,活物沒有了,他們又盯上我們家里那點糧食了。」

「你們把糧食都藏起來,讓他們找不到不就行了嗎?」金昌碩跟大叔說。

「可不像你們想的那樣,聽說前些天離這不遠的一戶人家,遭到土匪的搶劫,找不到糧食,他們就把人捆起來,扔到山上喂狼,誰還敢不給他們糧食?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把家里的院牆加高了,防君子不防小人吧,至少土匪搶劫的時候也費點勁,沒想到,沒把土匪防了,倒把你們三個孩子給防了,你看這事鬧的。」大叔一個勁的跟大虎解釋。

「大叔,土匪就這么青天白日的搶劫,難道就沒人管管嗎?」大虎不解的問道。

「管?誰敢管呢?這地方,山高皇帝遠,土匪就是祖宗,誰敢惹呀!」大叔一臉的無奈。

就在大虎和男主人聊天的工夫,麻利的大嬸,熱情給三兄弟盛好了小米粥,大虎兄弟狼吞虎咽的喝著熱粥,心里熱乎多了。

大叔讓大嬸燒了盆熱水,大嬸把金昌元的褲腿,輕輕的卷了起來,化膿的傷口暴露在外面,大嬸拿出一團新棉花,浸在熱水里,然後一點點給金昌元清洗傷口,在清洗傷口的過程中,金昌元疼的直冒汗,但他要緊牙關愣是沒叫出一聲。

清洗完傷口,大叔又拿出了一些家里備的草葯,糊在了金昌元的傷口上,大嬸用布條把傷口包的嚴嚴實實,經過清洗和上草葯,金昌元的疼痛明顯減輕了很多。大叔和大嬸溫暖的舉動,讓一向不愛說話的金昌元眼含熱淚,重復說著『謝謝大叔!謝謝大嬸!』這句話。

看到大叔大嬸,給金昌元處理傷口動作特別利索,大虎又開始好奇的對大叔發問:

「真沒想到,大叔大嬸原來還會治病啊?」

「哪里會治病,我們常年生活在深山里難免生個病呀災呀的,一旦有了病,你想去請個郎中啥的,都得翻過好幾座山,實在太難了,所以我們平時會上山采些能治小病的草葯,備在家里,誰要有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的,就自己配些草葯給治治,還甭說,這些草葯真挺管用的。」

「我家也住在山里,父母也會備一些草葯。」大虎說。

「可不,咱們庄戶人家,就得自己想辦法給自己治病,就拿剛才我給昌元糊在傷口的草葯來說吧,我們叫它『神仙草』,它能消炎和鎮痛,搗碎了糊在傷口上,還能預防感染,但是,話說回來,昌元的腿傷是硬傷,僅靠這些草葯,只能緩解病情不能根治,依我看,你們還得抓緊時間,給他請個會接骨的郎中,如果再耽誤的話,我擔心會延誤病情落下殘疾的。」大叔也在為金昌元的傷擔心。

「大叔,您的話我們記下了,您和大嬸這么幫我們,我們真不知道應該拿什么來報答您。」大虎說出了發自肺腑的話。

「孩子,你這么說就見外了,咱們都是窮人,你們遇到了難事,我們幫幫忙還不是應該的,反過來,要是我們遇到了難事,我想你們肯定也會出手相助的,這點小事你們別放在心上,說別的都遠了,還是我剛才囑咐你的那句話,昌元的腿傷,是不能再耽擱了。」

男主人的話深深的觸動了大虎,煤窯遇難的時候,他們三兄弟,得到了工友們的鼎力相助,在回家途中又得到了好心的大叔大嬸的無私幫助,看來,天下窮人是一家,大虎暗暗發誓,自己今後要像這些好心人一樣,盡自己的全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大叔大嬸給大虎兄弟,備了些路上吃的干糧,大虎背著金昌元依依不舍的跟大叔大嬸告別,路上,金昌碩告訴大虎,他已經按照大虎的旨意,把飯錢悄悄的放在了大叔家的桌子上。

為了盡早回到家給金昌元治腿傷,大虎只好選擇了崎嶇的近道行走,因為是下山的路,大虎背著金昌元,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滑下山去。

就在大虎他們艱難行走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僅一會的工夫,小道上的嫩草就被雨水澆透了,這給本來就加著小心走路的大虎,帶來了更大的難度,大虎本來想,等雨停了再走,但眼下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停在原地只能被雨淋,更關鍵的是金昌元的腿傷,受不了雨淋,大虎讓金昌碩在前面探路,自己背著金昌元繼續趕路,大虎是,小心,小心,再小心,還是出事了。

下山的小道本來就窄,再加上雨水的沖刷,變得很滑很滑,大虎一腳踩下去,沒站穩,身體失去平衡,和金昌元一起滾下了山坡,到了山坡底下,大虎才反應過來,幸好山坡上,長滿了厚厚的青草,形成了甸子,大虎和金昌元只是在翻滾的過程中身上擦破了皮,並無大礙。

由於事發突然,金昌碩只顧在前面帶路並不知道大虎和金昌元已經滾下了山坡,等他回過頭時才發現,大虎和金昌元不見了,他沖著山坡下大喊,聽到金昌碩的喊聲,大虎告訴昌碩自己和金昌元都在山下,並無大礙,讓他放心。

為了把大虎和金昌元拽上坡來,金昌碩在樹叢中找了根很長很粗的藤條,他用盡最大的力氣,將藤條的一端甩下山坡,並大聲的告訴大虎和金昌元,要拽緊藤條往上爬。

可是,他忽略了金昌元的腿傷,平日里都是他和大虎輪流背著金昌元才能前行,金昌元的腿動都動不得,更不可能爬山了,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大虎叮囑昌碩在上面抓緊藤條,自己則背上金昌元牢牢抓住藤條慢慢往山上爬。

要不怎么說是孩子呢,想法還是稚嫩,這大雨的天,山坡已經被雨水澆了個透,滑的要命,金昌碩就靠一根藤條哪里能撐得住大虎和金昌元的重量,這不,還沒等大虎和金昌元爬上幾步,金昌碩就被大虎和金昌元拽下了山,這下倒好,大虎和金昌元沒有上來,倒把金昌碩也搭上了,也好,省得金昌碩自己在山上孤單,干脆都在山下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