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為師父師母雙雙下葬(1 / 2)

木匠 青兒19 3526 字 2023-04-24

轉眼四年過去了,師父已經病倒在炕上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大虎給師父請了好幾個郎中,吃了好多的中葯都不見效果,用郎中的話說,人到了這個歲數,還是能陪就多陪陪他,別留下遺憾,意思就是回天無術了。

回想起和師父的點點滴滴,大虎不想留下遺憾,他跟老板請了假,要回到了師父身邊照顧師父。

大虎的到來,本是想在師父臨了的時候,多陪陪師父,不讓師父孤單的離開人世,可是這種師徒的情誼卻引起了師父弟弟一家的不滿,甚至對大虎產生了敵意。

那天大虎去給師父請郎中,正好路過師父弟弟家,弟弟的兒子攔住了大虎的去路,他對大虎說:

「姓金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二大爺眼瞧著就快不行了,你追前趕後的伺候,不就是為了霸占他家的財產嗎?實話告訴你,就是我二大爺沒了,那財產也姓常,跟你姓金的沒有任何關系,你就別費那心了。」

聽了師父侄子的挑釁,大虎不想跟他多廢話,他現在想的就是讓師父在這個世上多活幾天,他能多盡盡孝,他用手推了師父的侄子的胳膊一下,意思是要他讓開路,可是他的這一舉動,竟惹得師父的侄子一個異常的舉動。

只見師父的侄子倒在了地上,嘴里大聲的叫著:

「快來人那,姓金的打人啦!」

聽到喊聲,很快,常姓的人就來了不少,師父的侄子一口咬定,大虎把他打了,本來農村就講究個親幫親,再一看確實師父的侄子躺在地上,幾個常姓的小伙子,把大虎圍了起來,就在他們要對大虎大打出手的時候,師母出來倒臟水,正好就碰見了大虎被圍攻的情況,她擠進人群,沖著在場的人說:

「這個孩子叫大虎,他可不是外人,他是老伴的徒弟,是去給老伴請郎中的,你們千萬不要打他。」

「別聽她胡說,什么給請郎中,他巴不得他師父趕快死,家產就全成他的啦。」師父的侄子說。

「你在這胡說八道什么?到底是誰惦記我們家的財產,你心里最清楚了,還有臉說。」師母說。

「我惦記怎么啦,說到底我也是常家的人,總比一個姓金的來家搶財產要好。」侄子說。

「我們都還活著那,你是不是太急了點?」師母指責侄子。

「那沒辦法,誰讓你家沒有一男半女那。」

侄子的話擊中了師母的要害,嫁到常家這么多年,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的揭她的短,俗話說『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師母被侄子的話氣的臉色都變青了,她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還是她的妯娌大嫂站出來為她說了句話:

「你怎么說也是晚輩,這樣跟二大媽說話差點意思,咱們有話說話,不應該拿話傷人。」

妯娌大嫂說著,和大虎一塊把師母扶回了家,為了不讓師父擔心,他們倆回到家里後,誰也沒有提起在院外發生的事情,可是師母卻躲到了廚房掉眼淚。

自從那天以後,按說師父的侄子沒臉再到師父家來了,因為至少沒有人歡迎他,可是師父的侄子把財產看的太重了,重的到了不要臉的地步,他這回不但自己來,還把父親也就是師父的弟弟也一塊叫來給師父施壓,這對本來就病入膏肓的師父無疑是雪上加霜,師父有氣無力的拉著大虎的手說:

「大虎,你也看到了,他們就是要我馬上就死,死了他們就能霸占家產了。」

「師父,您就當他們不存在,老話不是說嘛『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相信,他們這樣干事,不遭到報應,這些日子我就住在這,您什么也不要怕。」大虎說。

「大虎,要是沒有你,我早就到閻王爺那報到去了,我早就想開了,人活多大歲數也難逃一死,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師母,你要答應我,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的待她,她跟了我幾十年,雖然沒能給我生個一男半女的,但是她陪伴了我,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這么多年,我還是很感激她的。」師父說。

「師父,我早就跟您說過,照顧您二老是我的責任,您不用對我客氣,再說,您還得好好活著,看我娶上媳婦,您就這樣走了哪行啊。」大虎說。

大虎嘴上是這么說,其實心理清楚,師父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啦,一想到這大虎就難過,他舍不得師父走,他沒有跟師父處夠,他還想為師父做點什么,讓師父沒有遺憾的離開,於是他拉著師父的手說:

「師父,外面的天氣特別好,我想背著您去外面走走,看看外外面的風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您告訴我您想去哪?」

「大虎,讓你背著多累呀?還是算了吧。」師父說。

「瞧您說的,我一個大小伙子背您還能累著?您就說想去哪轉轉?」大虎問。

「那我就說了,我想去『百花山』看看,聽說那里遍地都是野花,好看極了,幾十年了都在為生計奔波,從沒有奢望能夠享受享受大自然,你師母總是抱怨我,沒帶她到處走走看看,今天咱們一家人也出去轉悠轉悠?」師父說道。

想到師母也一同去走走看看,大虎想了想,他讓師父在家等等他,一會就回來。

來到了師父的親戚家,大虎用一塊大洋把親戚家的毛驢車給包下了,他把毛驢車趕回了師父家,讓師母把家里的被褥鋪在驢車上,還讓師母備了干糧,大虎把師父抱上驢車,把師母扶上驢車,一家三口奔著『百花山』去了。

大虎趕著驢車,老兩口坐在驢車上,師父的話多了起來,他跟老伴說:

「你老怨我不帶你出去,這回好了,大虎幫咱們完成了心願,我現在的心里別提多敞亮了,躺在家里一年多,身體不行心氣也不行了,你也是跟了我幾十年,那都沒帶你去過,對不住了,老伴。」

「看你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話,我還真不習慣。」師母看著師父說道。

「當著大虎說什么都沒事,我早就拿他當我的親生兒子啦,不信你問問大虎是不是這么回事?」師父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說道。

「師父師母,我就是你們的兒子,你二老要是把我當外人,我還不干呢。」大虎故意逗師父開心。

「我看你們爺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氣秉性都一樣。」師母也跟著說。

很快『百花山』到了,大虎把驢車放在了山下面,他背著師父朝『百花山』爬去。

爬到了『百花山』的中腰,大虎找了塊平整的草甸子,把師父放了下來,坐在草甸子上一覽『百花山』的美景,師父竟笑的像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師母更是,她隨手采了幾朵各種顏色的野花,拿到師父跟前,也像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兩個人忘我的享受著大自然賦予的陽光、空氣、生命,此時,師父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年事已高的病入膏肓的老人,師父在師母采的五顏六色的花中抽出一朵黃色的小花,插在了師母白白的發絲上,師母高興的笑著就像一朵花。

一直坐在二老周圍觀察著的大虎,看到兩個老人忘情的歡樂,眼淚都快下來了,幾十年的相守,難道就是為了今天?都說人生苦短,可真到了要分離的時候,有誰肯心甘情願的接受?就拿師母來說,師父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師父走了,就意味著師母的天塌了,師母的全部都被帶走了,到時候她有能力面對這一切嗎?她經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嗎?大虎腦子里的問號越來越多,以至於眼淚都流到了臉頰他都沒感覺出來。

師母提議要在山腰上吃午飯,師父和大虎都積極響應,三個人嚼著干糧欣賞著『百花山』的景色,大虎多么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個時段,真是那樣的話,就沒有了分離的痛苦,就沒有了以後的煩惱。

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二老還余興未消,考慮到師父不能受涼,大虎提議,此次游覽結束,但他承諾師父,如果明天還想來,他就再租一天驢車,師父和師母這才不情願的坐上驢車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里,師父的精神頭仍然未減,師母給他端了一碗粥要他喝,他卻抱怨說,光喝稀得不管飽,他要吃硬貨,師父的話,讓大虎想起了爺爺,他記得爺爺在走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要吃干的,也是說要吃飽,當時他聽奶奶說,這叫『回光返照』,就是人在臨死之前,全身都暢通了,也沒有病痛了,就跟正常人一樣,師母沒有意識到,還跟老伴開玩笑,說上了一趟『百花山』,身體也像個小伙子了。

可是大虎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怕師父吃完這頓飽飯後,就要離開他們,他又不敢把自己的預感告訴師母,畢竟她也歲數大了,經不起嚇,師母白天玩了一天也累了,特別是看到老伴身體出奇的好,她放心的回里屋睡覺去了。

此時屋里只剩下了師徒倆,師父睜著大眼睛看著大虎,大虎想,他要盡量的在師父彌留之際逗他開心,讓他放慢點去那個世界的腳步,因為那個世界太遙遠了,去了就永遠也回不來了,現在對大虎來說,哪怕能多延長師父一分鍾的生命,他也是幸福的,大虎拉起師父的手,對師父說:

「師父,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有兒子陪著玩哪有不開心的。」師父說。

師父說到『兒子』兩個字的時候,大虎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這個眼淚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師徒如父子的,而是一個兒子面對即將逝去的父親的生命而流的,眼淚里包含著甜甜的味道,也包含著酸酸的味道,那種感覺大虎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的嗓子眼就像堵了個球,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受極了。

「師父,我能叫您一聲『爸爸』嗎?」大虎突然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話。

「那敢情好,我就是到了那邊,也要大聲的告訴常家的先人,我不是『絕戶』,我是有兒子的,我的兒子叫大虎。」師父說著眼淚也流了下來。

「爸爸,明天我還要帶著您二老去玩,只要您高興,我都會陪著您。」大虎說。

「明天咱們哪都不去,就在家,讓師母給咱們做頓好吃的,咱爺倆的好好喝上一盅,我還有好多的話要跟你說那。」師父說。

「好,爸,就聽您的,明天咱們哪也不去。」

要是放在平常,大虎不會跟師父拉閑話到這么晚,他一定是要師父趕快休息,可是他今天不行,他要一直陪著師父說話,直到師父不說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