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風暴席卷而來(1 / 2)

木匠 青兒19 6020 字 2023-04-24

一九六六年秋天,秋風把金黃色的落葉,覆蓋在沙峪村的每個角落,大虎家的房頂上和院落里,呈現出一片金黃色的景象,這是收獲的季節,人們的心情也像這季節一樣,充滿著喜悅和期待。

大虎帶著一家人,在田里收獲著,一向不愛唱歌的他,竟哼哼起小調來,引得他的老婆蘭珍和女兒背地里偷著樂,的確,這樣的畫面非常難得,他有點情不自禁,他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繼續下去,他和老伴都這把年紀了,沒有什么奢望了,只盼望孩子們,永遠過這樣的日子,對於現在的生活,他是非常知足的,俗話說,知足常樂。

臨近中午的時候,大虎一家人拿出早上准備好的午飯,圍在一起吃了起來,正在這個時候,生產隊的大喇叭響了,里面傳出了駐村干部李有亮的聲音:

「全體社員同志們,請注意啦!請注意啦!請你們聽到廣播以後,馬上放下手里的農活,到隊部參加緊急會議,參加緊急會議。」

持續的廣播了幾遍以後,大虎帶著家人趕到了隊部,只見,其他的村民也從不同的地方趕了過來,因為大喇叭廣播的有些突然,並且還特意講明緊急會議,村民們心里充滿了好奇,由於李有亮還沒有露面,村民便小聲的相互打聽和猜測這次緊急會議的內容,有人說,可能是公布交公糧的事情,也有人說,是李有亮要調走,上面又派來了新的干部,總之,猜什么的都有,面對村民的猜測,大虎卻認為,沒有那么簡單,否則,也不會用緊急會議的形式,通知村民了。

當然,解開緊急會議疑團,還是要等主角李有亮出場,沒過一會兒,李有亮在幾個年輕人的護送下,走上了事先已搭好的講台上,他和幾個年輕人別具一格的亮相,立刻引起村民的議論,怎么回事呢?

原本為人低調,內斂,穿著朴素的李有亮,今天穿上了一身嶄新的國防綠,帽子上還別了一顆五角星,上衣的左口袋上面還別著一枚像章,在看他身邊的幾個年輕人,左胳膊上佩戴著寫有『造反派』字樣的紅袖標,更讓村民驚訝的還不在此,他們的眼神和表情里,透著平常從沒有露出過的嚴厲,略帶亢奮的神情,李有亮的一開嗓,更是把村民給驚到了,他說:

「全體社員同志們,我在這里,帶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開始了!從今天起,我們沙浴村的每個人,不光是一名生產隊的社員,還是一名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作為一名戰士,我們要緊緊的團結在偉大領袖毛主席和黨中央周圍,要破四舊立四新,旗幟鮮明的對地富反壞右,實行無產階級****。」

講到這里的時候,按照預備會的設定,此處應該有雷鳴般的掌聲,可是,現場卻沒有發生,他回頭看了幾個年輕人一眼,幾個年輕人心領神會,帶頭鼓起掌來,但效果遠沒有李有亮預想的那樣好,他認為,可能是自己的演講,還不夠激情,沒有引起大家的共鳴,於是,他又把聲音提高了幾度,幾乎是喊著說:

「社員同志們,無產階級**********,就是要完全的徹底的革掉地富反壞右的命,確保我們的革命政權穩定牢固,我們要高舉******思想的偉大旗幟,說革命話、走革命路、做革命人,旗幟鮮明的站穩革命立場,為取得無產階級**********的勝利,貢獻自己的力量。現在,大家跟著我,高呼革命口號:偉大領袖毛主席萬歲!無產階級****萬歲!打倒地富反壞右!」

由於村民們,只顧盯著干部李有亮慷慨激昂的的演講,以及一反常態的表現,把喊口號的事情給忽略了,或者說,村民們第一次接觸喊口號的事情,還不習慣,所以,李有亮喊完以後,沒有出現排山倒海似的一浪高一浪的聲音,李有亮有些不滿意了,他把站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叫到了主席台前,他告訴村民,讓幾個年輕人做示范,村民們用心感受,他又喊了一遍剛才的口號,幾個年輕人舉起左胳膊,大聲的喊著。

其中有一個年輕人,出於內向或者是有些害羞,聲音總是很小,好像是含在喉嚨里發布出來的感覺,在試了幾次之後,李有亮不耐煩了,他當著全體村民的面,把年輕人胳膊上的紅袖標扯了下來,年輕人的臉立馬紅到了耳根,趕緊跑下了台,李有亮還不給面子,他說:

「像這樣,連個口號都喊不出來的人,根本不配當一名無產階級革命戰士,這要是在戰場上,就是個逃兵,這個造反派的袖標,應該給敢於投身到斗爭中來的年輕人帶,還要跟大家說的是,喊口號,將是咱們村民的一個首要任務,口號喊得響亮,代表著一種氣勢,一種力量,有了氣勢和力量,就能讓敵人聞風喪膽,所以,我們每個村民,都要使出最大的勁來喊,下面大家跟我喊。」

大家有所不知,在開社員大會之前的一個月,李有亮參加了公社組織的培訓班,他的腦子里,裝滿了無產階級**********的『思想和理論』,而社員們剛過上幾年好日子,還沉浸在知足常樂的生活里,根本沒有顧及到外面的形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當李有亮讓他們高喊口號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為什么要喊口號,喊口號的意義在哪里。

李有亮帶著村民又喊了幾遍,雖然比原先聲音大多了,但還沒有達到他的預想,他覺得,可能是他的工作還沒做到位,於是,他喝了幾口水後,又繼續演講:

「在這里,我要鄭重聲明一點,你們喊不喊口號,以及喊口號的聲音大不大,不是簡單的問題,而是站到哪個階級立場的問題,也是對這場革命的態度問題,我再重申一遍,凡是剛才沒跟我喊口號,或是喊口號聲音不響亮的,表明你的立場要出現問題了,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我再給大家一次機會,偉大領袖毛主席萬歲!無產階級****萬歲!打倒地富反壞右!」。

已經喊了兩個多小時了,大多數村民也餓了,他們想趕緊結束這一切,回家吃飯去,於是,大家扯著嗓子跟著李有亮大聲的喊了起來,幾百人,同時喊,還真有一股子震撼的氣勢,也把李有亮的亢奮勁勾起來了,他揮動說手臂,向村民不停的招手,村民以為,喊完了,有效果了,就會放了他們,可是,李有亮又加了幾條口號,讓村民們趁熱打鐵,再照剛才那氣勢,來幾遍。

實話講,村民們喊累了,不想喊了,其中一個村民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我說李干部,這口號還要喊到什么時候,又不當吃又不當喝的,請問一下,喊餓了,生產隊管飯嗎?要是管飯,叫我再喊一百遍都行。」

說這話的人叫趙連弟,是個外來媳婦,平日里大家都叫她『二百六』,就是比『二百五』還多十個,這媳婦說話,向來都沒個把門的,只圖個嘴痛快,她沒想到,那是在平常,現在可不同,還真有人跟她叫這個真,她話音剛落,李有亮就大喊一聲:

「民兵金振林、李紅兵!」

「到!」兩個人像個訓練有素的軍人,朝李有亮打了個立正,行了個『軍禮』。

「我命令你們,把擾亂會場秩序的趙連弟抓起來!」李有亮說。

「是!」金振林、李紅兵扭著趙連弟胳膊,押到李有亮跟前。

「你憑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趙連弟並沒有意識到,她說話的後果。

「憑什么?就憑你當著全體社員同志們的面,散布反動言論這一條,就必須對你實行無產階級****。」李有亮輕而易舉的給趙連弟,戴了個不大不小的帽子。

「我剛才說的話,哪句是反動言論,你給我說明白。」趙連弟說。

「我剛才帶大家喊得是政治口號,你卻說,喊口號不當吃不當喝,這不是反動言論是什么?」

李有亮的話,份量句句都很重,他的這一狠招也非常奏效,會場很快安靜下來,所謂『殺雞給猴看』『打馬騾子驚』在這里體現的淋漓盡致,李有亮又繼續演講:

「明天,沙峪村將正式成立革命指揮部,組建民兵排,民兵排將二十四小時在村里巡邏,防止階級敵人在沙峪村搞破壞,在座的革命青年,要踴躍報名參加,這也是考驗大家,對革命忠不忠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夠經得住考驗,做一名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今天的動員會就先開到這里,在散會之前,我們還要高呼革命口號!」李有亮帶著大家,高喊完那老三句口號以後,揮一揮手,示意散會。

村民趙連弟可就慘了,她被民兵押著,帶到原來村里存放糧食的倉庫,被看管起來,也不知李有亮從哪兒學的損招,他命令民兵李紅兵,拿著剪子,把趙連弟長長的辮子,剪成了陰陽頭,趙連弟死活不肯,她用雙手捂著頭,躲到了倉庫的牆犄角,嘴里還在痛苦的哀求著『求你了,不要剪我的頭發,我再也不會胡說八道了』,李有亮像打了雞血似的,哪里聽得進趙連弟的哀求,趙連弟沒有抵過三個男人的力量,被剪了陰陽頭。

從動員會的現場回到家里的大虎,始終沒緩過神來,他不清楚這戲,唱的是哪一出,也不清楚接下來,還會有什么角色,粉墨登場,他也不想再想了。

就在這個時候,三個上學的孩子,興奮的跑進了家。

「爸,媽,學校通知我們,明天開始停課,我們要鬧革命!」大兒子震英說。

「明天要交五毛錢,做紅衛兵袖標。」三女兒震華說。

「教我們的老師,都去操場拔草了,我們再也不用做交作業了。」小兒子震雄說。

孩子們的話,比今天李有亮動員會上的話,更刺痛大虎的心,自己大半輩子的心血,就是想讓孩子們讀書,學文化,將來有個好前途,可現在,又要鬧什么革命,大人鬧也就罷了,把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也都摻和進來,這到底是怎么了。

大虎思來想去,他想明白一點,外面的形勢他是左右不了了,可孩子是自家的,總能左右的了了吧,於是,他把三個孩子叫到跟前,囑咐他們,沒有他的允許,不要參加學校的任何組織,學校停課了,就乖乖的呆在家里,願意看書就看書,實在不願意看,就幫助媽媽做些家務,但是,記住一條,千萬不要跟著別人折騰,這個劫後余生的家,再也禁不起了,孩子們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在動員會召開完的第三天,李有亮又召開了第二次全體村民大會,大會上宣布了沙峪村革命指揮部的人員名單:

李有亮任總指揮。

韓有才(韓三的長子)任副總指揮兼民兵排長。

指揮部設在隊部。

會上宣布了第一項重大決策,公布沙峪村第一批被****的對象:

富農:李永根。

刑滿釋放人員:李永泰。

服刑人員家屬:玉兒。

散布反動言論:趙連弟。

宣讀完後,基干民兵,把李永根等四個****對象,押到了倉庫集中看管,可憐的玉兒,也像趙連弟一樣,被剃了陰陽頭,由於經不住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打擊,玉兒抱著頭,蹲在倉庫的角落里,不停的痛哭。

民兵排長韓有才,憑借著那股無知無畏的精神,每天帶著大紅的袖標,胸前掛著催命的哨子,押著四個人,從村頭到村尾的游街示眾。

金昌元的兒子山子,看到母親遭此侮辱,咽不下這口氣,他一怒之下跑回家,拿起菜刀,要找韓有才拼命,正好被大虎撞見,他上前奪過山子手里的菜刀,並隨手給了山子一個大嘴巴,這一巴掌,差點把山子給打暈了,山子不理解大伯的用意,執意還要去,大虎從後槽牙里發出了嚇人的聲音:

「我這一巴掌,是替你爸爸打的,你也不好好想想,你爸爸還在牢里,你媽被民兵看管,你哥又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你現在是家里唯一的頂梁柱,如果你再出點事,你的家就徹底完了,真到那個時候,你的媳婦和孩子怎么辦?你父母知道了,還能不能活下去,這些你都過不過腦子,有沒有想過?!」

「大伯,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您也看到了,我媽被他們折磨得哪還有人模樣啊,我是她的兒子,親兒子,我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罪,而無動於衷那。」山子說著痛哭起來。

「山子,你的心情,做大伯的完全能夠理解,但你現在這樣做,無疑是拿著雞蛋往石頭上撞,能有什么好結果,你想啊,韓有才他們是什么人,個個都是生瓜蛋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不是沒看見,趙連弟在會場上,瞎咧咧了兩句,就被當成壞分子給抓起來了,他巴不得你現在就去找他拼命,他又多了一個****對象,要我說,你現在能把這個家撐起來,就是在幫助你父母了卻心願,你要是聽大伯的話,就趕緊回家去!」大虎說。

在大虎的耐心勸說下,山子只得放棄了,找韓有才拼命的做法。

到了午飯的點,社員們做好了飯,剛要吃,就聽隊部的大喇叭又喊開了:

「全體社員同志們,請你們聽到廣播後,立即到指揮部門前集合,我們要傳達偉大領袖毛主席最新指示!」

正要吃飯的村民,聽到廣播,習慣性的放下了碗筷,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指揮部。

副總指揮韓有才,在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個社員,此人正是李永根的堂嫂,郭紅芬。

「讓廣播員再廣播一遍。」總指揮李有亮發話。

「郭紅芬、郭紅芬,請你聽到廣播後,立即到指揮部來!立即到指揮部來!」廣播員又喊了兩遍。

大約十分鍾以後,郭紅芬一邊跑一邊撣著身上的面粉,到達了指揮部。

「就因為你一個人遲到,延誤了向全體社員,傳達偉大領袖毛主席最新指示的寶貴時間,你的這個行為,性質是十分惡劣的,散會以後,你要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總指揮嚴厲的說。

放在平常,郭紅芬聽了李有亮的話,不再言語了,也許事情就沒那么嚴重了,可是郭紅芬心里也憋著一口氣,她正在給要放學的孩子蒸窩頭,哪知,窩頭剛放進屜里,火還沒點著,就要被叫去聽最新指示,她風風火火的趕來,沒受到表揚也就罷了,還遭到了李有亮的批評,他當然心里不服氣,不服氣,免不了要發發牢騷,『誰知道在午飯的時候,還有最新指示要發表』實在話,她在說這話時,聲音壓得非常低,也是該她倒霉,她的話,恰巧被耳朵異常靈敏的總指揮李有亮,捕捉到了,他立刻命令民兵,把郭紅芬押到主席台前,並大聲的喊道:

「社員同志們,郭紅芬敢對偉大領袖的最新指示進行質疑,這是什么行為?這是在公開反對偉大領袖毛主席,這是完全徹底的反革命行為,社員同志們,我早就跟大家說過,階級斗爭,無時無刻的就在我們身邊,階級敵人,不會甘心滅亡,他們會隨時隨地的跳出來,向無產階級****,進行挑釁,郭紅芬就是隱藏在社員們中間的反革命分子,事實告訴我們,階級敵人,你不斗他就不倒,我們必須時刻提高革命的警惕性,不能讓郭紅芬之流,破壞我們來之不易的革命成果,我命令民兵李紅兵,把散布反革命言論的郭紅芬,立即押到倉庫去,接受無產階級****!」

李紅兵把郭紅芬的胳膊向後一擰,押進了倉庫,到了這個地步,郭紅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看到郭紅芬被押走了,總指揮李有亮繼續喊話:

「下面傳達偉大領袖毛主席最新指示: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大家跟我一起高呼,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社員們學著總指揮的樣子,振臂高喊。

這次的會議,又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又一舉揪出了『反革命分子』郭紅芬,郭紅芬不例外的被剃了陰陽頭。

此時,沙峪村的氣氛,異常的沉寂。

大虎雙目失明的六十多歲的堂嬸,原本在家有兒媳婦照料,身體挺硬朗的,那天,兒媳婦做著半截的飯,也被大隊喊去,聽最新指示,兒媳婦擔心老婆婆出門走失,就將婆婆反鎖在家里,心想,反正傳達最新指示,不會有多長時間,就沒把煤火封死。

到達會場以後,總指揮傳達了最新指示,她剛准備回家,哪知,總指揮又開始發表他的指示,這下兒媳婦慌了,她想趁沒人注意,溜回家去,但顧慮到前幾個,被無辜的打成反革命分子的例子,她沒敢走開,只好等會議結束才跑回家。

當她打開家門後,看到的是,老婆婆已經被煤氣熏死了,由於缺氧,老婆婆把自己的胸脯,抓了一條條血道子,兒媳婦愧疚難當,她抱著老婆婆失聲痛哭,還邊打自己邊念叨,『我不該鎖門,我以為能很快回家,要是知道時間長,我該帶她去的』。

兒媳婦的哭喊聲,驚動了左鄰右舍,大家也跟著掉眼淚,沙峪村的人都了解,老婆婆這輩子,過的實在太不容易了,從小雙目失明,十歲那年,父母又因病相繼去世,十八歲那年,她到沙峪村乞討,被大虎光棍的堂叔收留,並娶她做了媳婦。

婚後生下了一兒一女,為了養大兩個孩子,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還好的是,拉扯大的一雙兒女,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孝順,兒子曾經發過誓,要讓老母親晚年,過上幸福的日子,可眼下,老母親竟因為被反鎖在家里,無法逃脫,而被煤氣熏死,這讓兒子一家人,無論如何無法面對,兒媳更是後悔萬分。

大虎的堂侄媳婦,枝子,三十多歲,嫁過來的時候,大字不識一個,她的丈夫,常年在煤礦上干活,一個月難得回家幾次,伺候公婆、照顧孩子等家里家外的活,全放在這個能干的媳婦身上,村里的人提起她,沒有不伸大拇指的,可就是這樣一個賢惠能干的媳婦,也遇到了煩心事,而這個煩心事,她自己又無法解決。

遇上什么事那,原來,沙峪村沒有小賣店,村里大姑娘小媳婦的,缺個針頭線腦、買個油鹽醬醋什么的,都要到鄰村的『小百貨』去買,按理說,這也不是什么難事,你賣我東西,我付給你錢,再正常不過了,可是,自打**********開始以來,這個村的革命運動,比沙峪村的動靜鬧得更大,舉個例子說,你想買鹽,售貨員就會說,『為人民服務,你要買什么?』,顧客需要回應,『要斗私批修,我要買二斤鹽。』就是說,每句話前面,要先背頌一條毛主席語錄,語錄背上來了,交錢您拿走東西,語錄背不下來,對不起,您今天這東西就買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