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車中活該被烈火烹油的兩人對此毫無所覺。
待遠離宮牆,感受不到衛寒的殺氣,奚玉棠看向對面人,沒說話,眼尾的意味卻寫滿了『你來干什么』。
越清風低低咳了兩聲,突然沒頭沒尾地開口,「你走後,林淵差人傳話找我一敘。」
林淵?
奚玉棠眯起眼,「怎么,聽說我來了,歐陽玄不安心?」
對面人沉沉笑了一聲,算是默認。
聖女蘭玉在宋府出事,其後又傳出受傷中毒,接著宋府被滅滿門,這事聽起來多像玄天的手筆啊,偏偏奚玉棠還真出現在了京城地界。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歐陽玄和柳曼雲面對蘭玉不懼,可換成奚玉棠,就有點心虛了。
聽說奚玉棠和蘭玉如今住在越家別院,歐陽玄徹底坐不住。按理說宋府一事後,聰明人都知道應該早些離開京城,斷岳門和離雪宮本來也是打算走的,可不知錦衣司到底是收了哪里的小道消息,硬是將滅門案聯系在了歐陽玄身上。
柳曼雲向來是盟主一黨,當然也脫不開干系,最近過得也不太好。
衛寒不比宋季同,他是比他師父更狠,做事也更決絕的一個人,是皇上心腹,又是五皇子黨,年紀輕輕位高權重。相思散一事讓他對宋季同的最後一絲好感消磨殆盡,連帶著也對和宋季同關系好的歐陽玄沒什么好臉,加上中間有奚玉棠攪局,錦衣司最近可是對武林盟一點都不客氣。
可找誰不好,偏偏找上越清風……
是不是沒腦子?
既然玄天教主都能在越少主的地盤住下了,還有人信他們真的是水火不容的宿敵?
「歐陽玄賄賂你了?」奚玉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位盟主要做什么,無非是想讓越清風出面幫他們一把,順帶打聽打聽玄天教的動靜,最好是搞清楚他和自己的關系。
越清風咳了幾聲,不答反問,「不如猜猜他的籌碼?」
「那老匹夫能有何籌碼,最值錢的不過是盟主之位……」奚玉棠隨口說著,忽然一怔,「不是吧?!」
「……當然不會。」越清風失笑。
嚇她一跳!
奚玉棠撇撇嘴,「我就說,他怎么可能舍得……我想不到,你說。」
「事實上,我也不知。」越清風搖頭,「明日赴約,想跟去看看么?」
「地點?」
「望湘樓。」
「……」
忍不住古怪地看他一眼,奚玉棠說不出是嫌棄還是好笑,「……歐陽玄約你,約到我的地盤?他是嫌命長?」
越清風頓時沉沉笑了出來。
……
當晚他們歇在了京城越宅,翌日巳時,奚越兩人來到望湘樓,掌櫃將兩人帶到了專屬的包廂內,上了茶便悄然離去。奚玉棠則當著越清風的面拉開了牆壁暗格,露出了一個極小的窗口,窗口的另一邊,便是歐陽玄定下的最大的包廂。
越清風挑眉不語,奚玉棠面不改色。
「你我二人第一次相約洛陽望湘樓時,隔壁有人么?」越少主忽然問。
「誰敢。」奚玉棠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膽子大。」越清風搖頭輕笑,「這京城權貴遍地,能進隔壁包廂的都是身份特殊之人,你已有翰墨軒,居然還留了這一情報來源在手,若別人得知,恐要覺得你對這江山有非分之想。」
奚玉棠睨他一眼,半真半假道,「你怎知我沒有?」
越清風:「……」
咣當一聲,秋遠不小心打煩了茶盞,卻也顧不上,只瞪大了眼睛望她。
「……騙你們的。」奚玉棠氣笑,「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有這功夫,我怎么不先組暗衛?」
秋遠頓時拍著心口大呼了一口氣。
越清風又好氣又好笑,「那翰墨軒呢?」
「後路。」奚玉棠實在不想提自己當年涇渭分明的『俠以武犯禁』思想,都已經被奚玉嵐和眼前人批判過一次了,再說出來簡直是自討羞辱。
翰墨軒是文人必去之地,也資助了許多窮苦的讀書人,這些人進入朝堂之後,就都是她的資源。而望湘樓這等人流密集之處向來是消息流通之處,加上她手上的醉花樓,可以說如果奚玉棠想做點什么,就算不掀翻整個大晉,也能攪得當權者不得安寢。
只可惜她沒這份心思。
從司離決定走上奪嫡之路開始,她就打算將這三分產業送出去。昨日見過他之後,奚玉棠確實也這么做了,從此,望湘樓、翰墨軒以及醉花樓就都是司離的產業,至於能在他手里發揮多大作用,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沒想過建情報系統么?」越清風隨口問道。
「讓司離做吧,也能練練手。」奚玉棠搖頭,「我一個江湖人,要什么情報系統。他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賣消息也是來源,這三處本身的收益也給他。」
「你呢?」
「我自然也拿一份,他九我一。」
「……」
真大方。
越清風心中有些吃味,好半天不願理人。
奚玉棠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見他不說話,便也徑自出神。
她在想……為什么她還是這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