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紫藤花瓣(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1557 字 2023-04-26

那教坊使道:「小娘子,本官來瞧薛媽媽。」

剛剛風急火急趕人,這便又來探病?原婉然莫名其妙。忌憚教坊使官吏身份,她強自陪笑道:「多謝大人好意,媽媽生病勞頓才剛安歇,不方便見客。您先請回,待媽媽康復,我們便去謝過大人。」

教坊使一愣,笑臉有三分勉強,「薛媽媽我們必是要見的,她也必肯見我們,你喊她起來准備。」

「我們」?還有誰要見薛媽媽?

原婉然眼睛一轉,街前除開教坊使座騎,路旁停了一輛馬車,馬車裝飾與車夫、仆役打扮,算來屬於富家用度。

原婉然躊躇半晌,道:「大人,您在天香閣親眼所見,薛媽媽身子虛弱,必須休養……」

教坊使皮笑肉不笑,壓低嗓子道:「本官可是為你們著想,來客是貴人。得罪了,哼,人伸指一捺——」他打出按死蟲子的手勢。「能捺死你全家。」

原婉然受了威嚇,氣歸氣,卻也害怕。

教坊使大小是個官,還畏懼病氣楣氣,能讓他巴結帶路的貴人,她們平頭百姓確實不好開罪。

這段心事在她臉上露了出來,那教坊使哼哼笑了。

原婉然抿緊嘴唇,她不甘心向教坊使低頭,且怕打擾薛媽媽;但不低頭,拂了教坊使臉面,萬一他整治趙野和薛媽媽呢?

馬車那邊,仆役搬凳的搬凳,掀簾的掀簾,車里人似要下地。

教坊使道:「快去通報。薛媽媽染的可是疫病,能有貴人親自探訪,她絕不會不識抬舉。」

一語驚醒夢中人,原婉然豁然開朗,一個念頭跟著冒了出來。

她心臟突突地跳,掙扎幾下,鼓起勇氣高了三分聲音答話:「既是貴人,那便更不好請他進來了。」

教坊使愣住,而車里人下地走來。

原婉然眼角余光留心那貴人動靜,向教坊使恭敬解釋:「大人,您先前逼薛媽媽媽爬也得爬走,不就是怕臟了天香閣,害貴人染病?民婦又如何好讓貴人進屋接近薛媽媽呢?」

「貴人當前,不准胡說八道。」教坊使喝斥,還惡狠狠瞪了原婉然一眼。

原婉然吃他驚嚇,瞬息瑟縮肩頭,隨即強自定神,壓下怯意清晰說話。

「民婦不敢胡說,大人確實讓手下驅趕薛媽媽。民婦丈夫制止,您不高興,要托關系整治他。」

她說話間,貴人已走到近前,那人約莫四十來歲,衣著考究素雅,眉清目朗,眉心一豎懸針紋,顧盼間威儀自生。

原婉然朝他施禮,對方拱手回禮,很平常的舉手投足,一股文雅庄重自然揮灑,原婉然驀地想到薛媽媽,這兩人一貴一賤,氣質卻極相似。

教坊使慌忙轉向貴人,殺雞抹脖子連連搖手:「誤會,大人,全是誤會。下官……」

那貴人淡淡掃來一眼,教坊使便噎住不敢再說,雙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沒個地方安放。

原婉然憋住笑意,胸口郁氣疏散不少。

多虧教坊使提醒她,貴人不顧薛媽媽疫疾在身,親身探訪。貴人既然有心,與薛媽媽的情份該當匪淺,便不會待見教坊使欺侮人。他要能替薛媽媽出氣更好,順道讓教坊使有所忌憚,不敢動趙野。

貴人遞來拜帖,「小娘子,敝姓姜,與薛媽媽乃是通家舊好,多年不聞音訊。今日曉得她下落、貴體有恙,故來拜訪。」

那姜大人嗓音較一般男子清越,因言行客氣,原婉然便先有兩分好感,她接過拜帖,識得拜帖上寫的三字:「姜懷恩」。

姜懷恩道:「既然薛媽媽不便見客,姜某明日再來。」

原婉然躊躇,由天香閣到家里,路程不算很長,薛媽媽發熱已更厲害,呼吸也不暢,到明兒未必便有精神應酬。再者,這姜大人既與薛媽媽是舊識,雙方久別重逢,媽媽歡喜了,說不定多一分大好的機會。

她說道:「大人,請屋里坐,民婦瞧瞧媽媽安置了不曾。——大人,媽媽病中不好挪動,恐怕無法當面相見。」

姜懷恩和藹笑道:「客隨主便,一切聽憑主人安排。」

原婉然便將客人讓進家里奉茶,而後進寢間探看。薛媽媽躺在床上假寢,聽了她進門聲響,掙扎微抬起身。

「好孩子,不必張羅了,我這樣便好。」

原婉然道:「媽媽,教坊使帶了客人上門。」

「……哪位?」薛媽媽茫然,大抵料想不到她有哪位相識能驅使教坊使帶路,兼且肯在此際登門探病。

原婉然扶起她,遞上拜帖,「是位姓姜的大人,正在廳上。」

薛媽媽拿著拜帖,對上面「姜懷恩」三字搖頭,「我並不認識這位。」

「他說是您通家舊好,許久未見,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