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ǒ㈠㈧щ.ⅽǒм 第一六三章:斗心眼(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1545 字 2023-04-26

宋家別庄的主人宋大谷近年新富暴發,遂思附庸風雅,搏取雅人名聲,請來文人為他新近落成的別庄作詩賦詞,又請趙野等畫師繪畫庄上諸景。

晝師們被招待住進一處叫薈錦院的院落,趙野到時,其他三位畫師已先至,恰好正彼此見禮。

那三位畫師兩位已白首,另一位則三十出頭。那三十出頭的畫師初見趙野人物俊俏,天然一股風流,且衣飾新雅,便笑臉迎人,施禮詢問。

「動問一聲,兄台貴姓大名?」

趙野還禮,「賤姓趙,名野,賤字無拘。」

後生笑容微滯,「你便是趙無拘,運用泰西畫法的那位?」

「正是在下。閣下高姓雅名?」

那中年畫生還是笑,先前套近乎的熱切卻消褪了,「賤姓趙,名徽,賤字子健。」

趙野記性甚佳,將那趙徽名姓在心中一過,即刻記起他專畫山水,才氣平平,善於鑽營。

其他兩位老翁分別名喚杜長春和葉百忍,俱在京師畫壇聲名卓著,其中杜長春更是祭酒一流人物。

三人見宋家下人提背趙野包袱行囊往西廂送,杜葉兩人簡單寒喧便讓趙野先行進房安頓,趙徽則笑道:「原來趙兄住西廂,趙某住東廂,有空請過來說話。」

他笑得驕矜,其余三人不難猜到他肚內那點小心思。

院子房舍以正房最尊,東廂次之,西廂又次之,宋家對畫師的看重,由居處安排可見一斑,趙徽這是自滿地位高於趙野一等。

趙野一笑置之,他專管作畫賺取潤筆費,況且冬天東廂較西廂寒冷。

杜長春和葉百忍各住在正房東西間,晚間由後者出面,招呼趙野和趙徽到正房正廳一同用飯。

四人用飯吃酒,談及各自活計,原來杜長春和趙野都受托繪畫宋大谷的行樂圖,不過杜長春畫他在庄里和家人仆從在各處宴游情景,趙野專管畫他小像。葉百忍畫庄里亭台樓閣,而趙徽已是第二回讓宋大谷請來繪畫山水竹石。

席間,葉百忍平易近人,與趙野和趙徽閑話家常。趙野談吐不卑不亢,趙徽恭維逢迎,葉百忍對這兩位心性不同的小輩均一視同仁,親切應對。

同為長者,杜長春大多只和葉百忍搭腔,對兩位小輩淡淡的,直到趙徽對趙野直勸酒。

趙野婉拒趙徽,道是「已飲數杯,量淺不能再吃」,趙徽不依,讓他別掃興,說他不喝不賞臉,看不起前輩。

兩人糾纏一陣,忽然桌上磕地一聲,卻是杜長春將酒杯往桌面不輕不重一頓。

他斜睨趙徽,道:「人不喝便不喝,你們這等愛灌人酒的家伙究竟多大面子,旁人非賞你臉不可?」

趙徽消停了。

杜長春在行內不止以才氣高超見稱,脾氣也沖得出名。

多年前尚是世子的唐國公攜畫上門,找杜長春切磋畫道,杜長春瞥了畫作一眼,言道:「甚妙」。

唐國公受慣眾人阿諛,但杜長春年少便以天才之姿揚名畫壇,所給臧否非同小可。他大喜過望,請杜長春言明自己畫作妙在何處。

杜長春道:「世子投胎甚妙。」一語捅破唐國公受捧真相。

杜長春不屑敷衍,唐國公不堪受辱,兩人打了起來。杜長春老實不客氣給唐國公臉上開了果子鋪,將人揍得青一塊紫一塊。

趙徽教這么一位暴炭前輩掃臉,哪敢造次?他發作不得,一團惡氣便移接趙野頭上——不是趙野辭酒不飲,杜長春哪會排揎自己?

酒余飯飽,趙徽步出正房,一個不留神沒站穩,趄趔一下。院里派了一對薄姓老夫婦負責伺候四位畫師,薄翁見狀以為趙徽醉了,連忙上前攙扶。老人已上年紀,獨自攙人吃力,薄嫗力道更有限,趙野遂上前搭把手。

趙徽計上心來,趁杜葉二翁還在左近,假作醉酒,胳臂環上趙野肩頸,以表字稱呼他。

「無拘,為兄跟你掏心窩子,做人要腳踏實地。比如畫畫兒,得拼天分,攢實力,你利用泰西畫法,整虛頭巴腦的花招唬人,沒用!幾百年前東坡居士便在他的《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說了:『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用形似與否評論畫作高下好壞,這等見識與兒童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