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1 / 2)

珠聯璧合 泊煙 2635 字 2023-04-29

東西兩壁皆開窗,東壁置塌,榻上放著憑幾。旁邊的鶴膝桌上放著青釉蓮花紋瓶,瓶中插著幾枝紅梅。西璧放置一書案,案上文房俱全,還有香爐和香盒。

柴氏躺在床上,秋芸上前說韋姌和蕭鐸過來了,她閉著眼睛道:「讓他們過來坐吧,奉茶。」

蕭鐸坐在左側,韋姌坐在右側,秋芸扶著柴氏坐起來,在她背後塞了幾個軟枕,便退出去了。柴氏臉色微白,頭上纏著額帶,精神還未大好。

她先轉向蕭鐸:「我不過傳你媳婦說幾句話,你也要巴巴地跟來。」

蕭鐸不動聲色道:「只是聽說母親醒了,著急來探望。」

柴氏笑了笑,看向東壁那邊:「茂先,這松紅梅我看著有些膩了,你去花園里摘些別的花來給我。」

蕭鐸微怔,這是鐵了心要支開他了。不過母親向來極有分寸,哪怕不喜歡韋姌,也不會如薛氏一般,做些不入流的事。這點他還是很放心的。於是他順從地站起來,大步走出去了。

待他走了,柴氏才說:「茂先的性子素來冷淡,沒想到對你倒大不一樣。我也不知該替你歡喜,還是擔憂。」

韋姌抬起眼眸,見柴氏手肘搭在身後的軟枕上,目光直直地看過來:「我聽茂先說昨夜是你引薦了神醫,這才救了我的性命。今日找你來,除了表示感謝,還要與你說幾句真心話。我平日里待你那般,並不是對你有什么偏見。而是這深宅大院里頭,我作為主母,得一碗水端平。苛待誰或是親近誰,都會影響內院的平衡,你明白嗎?」

韋姌點了點頭。大概就像小時候阿爹給他們兄妹三個分東西吃,分量從來都是一模一樣。不爭長短,也就能和平相處。

柴氏接著說道:「相同的道理,茂先對你好,一樣會招人嫉恨你。但他是那樣護短霸道的性子,旁人不敢輕易招惹。只是你應當知道,他心中是有別人的。若有一日茂先對你淡了,你可有想過自己的處境?」

「大概就是牆倒眾人推那樣吧?」韋姌小聲道。

柴氏從韋姌第一日素衣前來請安的時候,便知道這個姑娘心中如同琉璃般通透。很多時候,她都覺得,這個姑娘比周嘉敏更適合蕭鐸。

韋姌忽然起身,跪在柴氏的床邊道:「夫人,我知道軍使並不愛我,這個正妻的位置也不該屬於我。但我此行千里迢迢來到鄴都,為的是保我九黎一族的平安。所以在族人得到軍使的庇護前,我只能努力呆在他的身邊,顧不了那許多。」

柴氏的眼神變幻莫測,良久才嘆道:「你能同我說這些,我很高興。你我同為女人,我不會為難你。我所能告訴你的是,茂先是個極其重情的孩子。你若能入得了他的眼,得到他的心,他必定會護你和你的族人一世周全。但你要記住,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無論你想怎么做,萬不可傷害到他。否則,我不會輕饒了你。」

韋姌鄭重地行了個禮:「謝夫人指點,韋姌謹記於心。」

柴氏望著她笑了:「這模樣真好,性子也好。你先起來,往後還是叫我母親吧。」

……

蕭鐸拿著幾支新折的桃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韋姌跟柴氏十分平和地說著話。柴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韋姌抬手比劃著什么,像說到有趣的地方,兩人都笑了起來。

氣氛很好。那張生動明媚的小臉,他從未見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他記得她的小名,好像就叫夭夭。

他走過去將梅花抽出來,換上了新鮮的桃花,轉身問道:「母親,這樣如何?」

柴氏聞言看過來,點了點頭:「好。這桃花我喜歡。」

蕭鐸走過去,說道:「母親身子剛好些,說了這許久的話,想必也累了。我跟韋姌先回去,改日再來探望您。」

「也好。」柴氏揮了揮手,「你們去吧。」

從柴氏的住處出來,蕭鐸特意換了條路,途徑桃林,花開勝錦。蕭鐸抬頭看了看樹枝道:「你在此處等我片刻。」言畢,人便轉進了桃林,消失不見了。

韋姌依言停住腳步,也沒在意蕭鐸,只是想起剛才與柴氏的對話。她知道在柴氏的面前,自己費盡心思去隱瞞,還不如說實話。柴氏當初能夠選擇蕭毅,是怎樣的眼光和魄力。如今有她坐鎮蕭府,蕭家的男人才可放心在外頭打拼。所以縱然在這蕭府里頭,韋姌真的微不足道,但也希望獲得柴氏的認可。雖說柴氏將來待她未必會有不同,但經過今日的談話,她已經知足了。

一陣風吹過,頭頂的桃樹上落下很多花瓣,紛紛揚揚的,像粉色的雪。韋姌抬起手,粉嫩的花瓣便落在她的掌心,嬌小可愛。這個時候,蕭鐸拿著花枝走過來,桃花落了他滿頭滿身。剛毅的男人和粉色的花瓣,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有些滑稽。

韋姌疑惑地望著蕭鐸,蕭鐸在那花枝上仔細挑選,然後摘下一朵最大最美的花來,抬手插入她的發間。

「有沒有人說過,桃花很配你。」

第23章 訓誡

韋姌微訝,抬手摸了摸他插在發間的桃花,看著蕭鐸。他大概是為了昨夜甩開她的事情在求和?

像他這樣的男人,眼高於頂,就算自己錯了,也絕對不會低頭。如此表現已經算是很好了吧?她並不是小氣的人,昨夜事出有因,她不會放在心上。但既然他不主動開口道歉,她當然也不會點破。

她只是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衣裳,然後又踮腳去拿他發間的花瓣,柔聲道:「像個孩子一樣。被旁人看見,該笑您了。」

桃花粉嫩,嵌在她如雲的烏發間,顯得格外地嬌艷動人。她本也不是那些庸脂俗粉,需要貴重的首飾、華麗的衣裳來裝扮,那顯得多余累贅。她天生麗質,一朵花的點綴便勝過了所有。

蕭鐸低頭凝視著她,只覺得心里滋啦啦地擦出火星子,口干舌燥。此時,他的眼中天地萬物都消失了,只有這么一個人。艷若桃李,風姿綽約。

他剛動了動,高墉便小跑過來,似乎發現自己壞了氣氛,但也沒時間顧慮那些,手指前院:「軍使,您快去看看吧!使相剛回府,就同二公子大發脾氣,看樣子要動手呢!」

蕭鐸舉步便走,高墉欲跟隨,蕭鐸回頭對他說:「你先送夫人回去,晚點再過來。」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高墉一愣,老老實實地留下來,抬手道:「夫人請,小的送您回去。」

「有勞。」韋姌剛才是真的有些擔心。這條路她第一次走,身邊又沒有下人,若蕭鐸和高墉就那么離開了,她恐怕得迷失在這片桃林里了。

等能看到住處,韋姌連忙說:「到這里就可以了,總管快去忙吧。」

高墉應了一聲,實在掛心前院的情況,便行禮離開了。

韋姌走回去,看到薛錦宜蹲在院外,手里拿著一根紅蘿卜,正在引誘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兔子。她逗了半天,兔子都不過來,臉上顯得有些著急。

韋姌走到薛錦宜的身邊,薛錦宜抬頭看到她,連忙站起來,將胡蘿卜背在身後,別過頭。

「薛小姐在此處做什么?」韋姌明知故問。

「沒什么,我閑逛,不行嗎?」

韋姌忍不住想笑。雖然上次喜服的事情與她脫不了關系,但是喜歡小動物的人,心腸終究壞不到哪里去。她去院子里把小兔子抱出來,要遞給薛錦宜,薛錦宜卻嚇得後退:「別!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