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1 / 2)

珠聯璧合 泊煙 3264 字 2023-04-29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韋懋壓低聲音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傳國玉璽的事情吧?在楊信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以前,玉璽的事情只有族中的幾個長老,還有阿爹,我,夭夭等幾人知道。我猜想泄露消息的一定是族中之人,可到底是誰被人收買,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慎之低頭看著茶杯上光滑的釉色,淡淡地說道:「你確定是被收買么?而且,你們家可不止你們父子兄妹三人,另外兩個人與你們一同生活這么多年,難道就沒有機會知道?」

韋姌和韋懋雙雙震了一下,韋懋猶如醍醐灌頂:「你是說……鄒氏和韋妡?可她們為什么要這么做!男人可以許以高官厚祿,金銀財帛,她們出賣我們,能得到什么好處?」

顧慎之扭頭看向窗外:「我也不確定是她們,不過是猜測。我曾聽到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你們想不想聽?」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感覺一章塞太多字看得很累,還是分兩章吧。

第78章 入宮

「我在鄴都聽到一則故事。說是從前有位小姐, 年輕時出外游玩, 不小心與人珠胎暗結。為了掩蓋此事, 她匆匆回家嫁人。許多年後,那個孩子長大,生父忽然找上門, 要母子二人幫他謀奪夫家的財產。」顧慎之喝了口茶,徐徐說道。

韋懋聽得一愣。這個故事說的雖是別人家的糾葛, 但引出的關系, 耐人尋味。

韋姌仔細琢磨, 覺得他們對鄒氏的過往了解得太少。記憶中,自己很小的時候,鄒氏就已經過門了,還帶著韋妡。韋姌只知道鄒氏進韋家之前嫁過人,卻不知她到底怎么將阿爹從失去阿娘的悲痛中拉出來,順利嫁給了阿爹。

應該說, 在巫神廟的抽簽事件以前, 從沒有人在意過鄒氏這個活得無聲無息的小人物。她平日話不多, 也不出風頭, 待人接物也沒有失禮之處。所以誰都不會相信她有能力制造一個陷阱,坑著韋姌往里跳。

若不是神技剛好找到了簽筒, 她們的陰謀可能都不會被揭發。

鄒氏若與外人有所勾結,很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場大戲就已經悄悄地拉開了帷幕。

韋姌越想越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幕後之人,將他們當做提線木偶, 每一個人都在其中扮演角色。他們是當局者迷,而這場戲似乎即將唱到高/潮。韋懋站起來說道:「我明日就把韋妡帶回九黎去,好好調查一下鄒氏的過去。也許謎底就在她的身上。」

顧慎之壓了壓手,讓他坐下:「我們先這樣設想:韋妡是假的先知,她來漢境是有所圖謀。那人既然幫她擁有了先知的身份,必定還留有後招。不是我掃你的興,我不認為你能輕易地再把她帶回去。」

韋懋沒說話,屋中一下子變得安靜。韋姌托著腮,另一只手輕點著杯沿。她記起蕭鐸離家的時候,叮囑她,盡快將韋妡送走。以他向來的敏銳,定是也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只不過出征的日期突然提前,他來不及應對。

汴河上傳來扳艄命船靠岸時呼喊的號子,碼頭上立刻有人回應,像是詠歌一般。日正當空,陽光照在河面,浮動著片片如金色魚鱗般的波光,很耀眼。

這個時候,門被人用力拍響,高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少夫人,宮里方才傳來了太後的懿旨,要召你們兄妹三個進宮,您快帶公子回去吧。」

進宮?韋姌和韋懋對看了一眼,太後身居內宮,怎么會突然召見他們?

顧慎之早就知道會如此,神色自然地說道:「你們先回去看看吧。」

韋姌和韋懋同他告辭,迅速回了蕭府。府門前站著一大幫人,為首的宦官十分顯眼,正和氣地與韋妡說話。他們旁邊停著輛雙馬拉動的華蓋廂式馬車,四角翹起的雲頭垂掛著鈴鐸,風一吹就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帶來馥郁的香氣——一種內宮中才會有的,庄重典雅的香氣。

韋姌與韋懋過去見禮,宦官笑吟吟道:「恭候二位多時了,請上馬車吧?」

韋姌行禮道:「公公,不知太後召見,所為何事?」

「入了宮自然知曉。」宦官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不欲多言。韋姌知道太後的懿旨不可違,哪怕心中不安,也不得不上了馬車。

高墉目送馬車離去之後,迅速去了北院稟報。柴氏本在抄寫佛經,聞言手中的筆略停頓了下:「那位公公沒說太後的意思?」

高墉搖了搖頭:「問了,也塞了銀子,他不肯收。不過那位公公看著很和氣,小的瞧著不像什么壞事。」

「嗯,雖不至於出什么事,你還是派個人到宮門口去等消息,順便找下禁軍中的李都頭,他探得消息應當比我們容易些。」柴氏從容地吩咐道。

高墉應是,小跑著出去了。

……

馬車從南宮門的小側門進去,行過長長的甬道,停在朱漆的門前。

一路上,兄妹三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說話。韋姌和韋懋坐在一邊,韋妡單獨坐在另一邊。她穿著漢人的衣裙,梳著少女的發髻,眉眼低垂,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儼然是一副漢人小姐的模樣。

宦官在馬車外面喚了一聲,韋懋先下去,然後依次扶著韋姌和韋妡下來。他雖不喜韋妡,但到了外頭,怎么說也是兄妹,沒有撇下她不管的道理。

韋姌在車上摘了幃帽,宦官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縱然他在後宮見慣三千佳麗,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美貌絕世獨立。難怪短短的時間,就得到蕭鐸的寵愛。就這副容貌身段,男人豈有不甘為裙下之臣的道理?

漢宮里頭黑瓦紅牆,雕欄玉砌,金碧輝煌。韋姌三人跟在宦官和指引宮女的後面,只覺得路過的宮宇氣勢恢宏,給人以無形的壓迫之感。四面空曠安靜,過往的宮人行色匆匆,腳下的石磚踩上去似有回響。

韋姌之前見到的最高位者是蕭毅。但蕭毅回鄴都的次數很少,就算回了也幾乎與她碰不到。她對蕭毅僅有的印象就是寡言持重,自帶威勢,站在他面前,雙腳就忍不住發軟。當她拜見李太後的時候,才知道天家的威勢,與蕭毅的還有不同。

「起來吧。賜坐。」李太後的目光在韋姌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從前她覺得周家姐妹倆已經算是女子中的翹楚,是以先帝當年鬼迷心竅要娶周嘉惠,她就千般不願,盡力阻止。若是讓先帝把人娶回來,現在這個太後真不知道是誰來當了。

她內心並不喜歡貌美的女子,總覺得媚上惑主。尤其韋姌生得如此傾國傾城,她料定必是個紅顏禍水。

宮女端上了茶水點心,李太後倚在榻上的金絲綢面圓枕,和顏悅色道:「你們不用拘謹。我只是聽聞九黎族醫術高超,傳說還有能夠預見未來的神人。一時興起,召你們入宮來見見。」

韋姌沒有說話,只覺得心跳很快。太後這是要探他們的虛實,還是已經聽聞了什么風聲?旁邊韋妡壯著膽子偷偷看了李太後一眼,小聲道:「民女觀太後的神色,似有隱疾。民女的阿哥在九黎族醫術最高,可以請他給您看看。」

「哦?你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哀家身上有疾?」李太後來了興致,伸出手腕道,「我也聽人說這位大祭司給蜀國的先主治病,為他延命。那你不妨也替哀家看一看,看哀家的心疾是否可醫。」

韋懋應聲站起來,跪在太後的塌邊。宮女上前,將太後的腕上覆一塊薄絹,然後韋懋的手才搭上去。他一邊把脈,一邊詢問,又叫韋姌過去,想讓她按一按太後身上的幾處穴位。普通宮女沒有學習過這些,自然按不准。

李太後道:「叫那個丫頭來吧。」她手指了下韋妡,本已起身的韋姌只得坐了回去,換韋妡過去。

韋妡身上用了蘭花的熏香,清新淡雅。她俯下身,李太後只覺得那香氣怡人,對韋妡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韋懋只覺得這些是小事,也沒有放在心上,繼續專心診脈。李太後這病治起來並不容易,至少要調養兩三個月,才會見效。而且若是放任不管,等病入骨髓,很可能再難治愈。醫者父母心,他無法違心說自己沒有辦法醫治,按計劃回九黎。

經過一番掙扎斗爭之後,韋懋行禮說道:「草民可以盡力試一試。」

李太後以為自己聽錯,眼眸一亮:「你真有辦法?哀家這病,太醫院眾太醫多年來束手無策,哀家以為再難治愈了,也沒抱什么希望。你若真能將哀家治好,哀家和皇上都會重重有賞。」

韋懋對獎賞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在盡一個醫者的責任:「太後此病是由憂思而起,需長時間的調理,方可慢慢痊愈。草民可以先試一段時間,如有成效,再交給太醫院的太醫調理。」

李太後點頭道:「一會兒哀家賜你令牌,讓你可以出入宮廷。」她又轉向韋妡,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叫韋妡。」韋妡恭順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