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那頭紅發總是被染的五顏六色。

在茜作畫時,狗卷總會拉張椅子坐在一旁看著。雖說茜對待他與畫圖的事相當認真,但她似乎不怎么顧慮自己,在盡情勾勒腦中想像時,過於隨性的揮灑姿勢讓顏料都沾上了她的長發,但她在結束作畫以前都不會發現,總在結束以後才花些時間清理頭發。

狗卷隱約察覺到茜不怎么愛護自己的個性。他明白是成長環境使然,但他不覺得這是健康的心態。為此,他特地挑了樣東西送她。

「這是給我的嗎?」

「鮭魚。」

將一袋粉紅色的可愛紙袋送了出去,茜從狗卷那兒接過以後,屏氣凝神的拆開了包裝。里頭,裝的是一條亞麻色的緞帶。

「金槍魚金槍魚。」狗卷指了指她垂在胸前的長發,又指了指她手上的緞帶,接著對著顏料比出了個叉,「鰹魚乾。」

「是讓我把頭發綁起來對嗎?」垂下眼簾,茜端詳著這條緞帶,用手撫過之時,神色柔和,「謝謝你,棘,你總是這么為我著想。」氣氛一轉,茜眨了眨眼,「但是為什么挑亞麻色?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喜歡這條緞帶的。」

換狗卷的面上顯露出疑惑。他就是指著那些散落在地上、茜沒辦法帶回家的畫紙,上頭無論面積大小,皆有亞麻色的蹤跡,有些圖甚至只有亞麻色在上頭。茜喜歡亞麻色,這是狗卷觀察了茜以後得出的結論。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不是因為喜歡亞麻色,而是因為亞麻色所以喜歡……」茜的臉忽地漲的像個紅氣球似的,她捧著那條亞麻色的緞帶,把唇緊緊的抿住。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用了這么多亞麻色來作畫,更不知道原來這些都被狗卷看在了眼里。不過,或許她其實是知道的,所以,她才總說狗卷是紅寶石。

狗卷似懂非懂的盯著茜,她臉上的表情還自個兒豐富了起來,但就是沒有動起手來,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趁機將緞帶從她手中小心而快速的抽了起來。

「欸?」

「芥菜。」

來到茜的身後,狗卷開始用手指梳理她的頭發。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觸碰的茜,意識到他這是要替自己綁頭發,便沒有掙扎的任憑他動作。

沒有掙扎,也無法掙扎。感受到狗卷的指頭在自己的發絲間一次次滑過,不知是不是許久沒有人與自己這么靠近,茜感覺自己無法動彈。狗卷本就因為咒言的關係而無法說出太多詞匯,在他專心的替自己綁頭發時又變得更為沉默,這段期間里,茜不斷的注意到自己的呼吸聲,覺得空氣愈發悶熱,身體就好像要燒起來似的熱辣,體內震耳欲聾的鼓動弄得她更是難以平靜。她只得深呼吸後閉上眼睛,努力的忍住在渾身上下竄流的激動。

等到她睜眼時,她會看到什么發型呢?狗卷認為哪一種發型適合她呢?茜在等待之時滿腦子都是期待。

「鮭魚。」

感覺到脖子涼颼颼的,後方也傳來了完成的輕聲呼喚,茜緩緩睜開了眼睛,面上帶著既喜悅又羞澀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以後,從書包里翻出了一面鏡子,並往里頭一照。

「生筋子。」

「……」

跟著她一起往鏡子里探,鏡子里映照出的除了狗卷惡作劇完以後的得意神情之外,還有被綁成聖誕樹的紅發,以及臉漲的像顆紅氣球的茜。

「鮭魚鮭魚。」

「喀擦。」

來到側邊彎下腰來拿著手機與坐在椅子上的茜自拍,狗卷的樣子彷彿在說這是他的傑作似的。而茜在他把手機收進口袋的那一剎那,猛地用頭向旁邊撞,也不管自身的重心了,連人帶椅的朝狗卷撞了下去。

「鰹魚乾……!」

「棘是大笨蛋——!」

碰一聲響亮的很,兩個人一塊兒倒在地上,緞帶也因此散落在地上。

腹部就這么被茜的頭重擊,不過狗卷本就沒有要防御的意思。他知道茜反擊的時候總是毫不保留的出力,可他的身體比她結實太多了,最後她總是弄得額頭紅通通的,掩著額頭像是快哭了一樣。狗卷實在拿她沒輒,但畢竟也是他逗她在先,所以後來狗卷不再嘗試做些抵御,甚至主動調整成能讓她順勢撞上的姿勢,好讓她不會一股腦兒磕上太硬的地方。而讓她摔在硬梆梆的地板當然也是不行的。所以,狗卷便用自己的身子當緩衝。

「嗚……」

「芥菜。」

等茜緩緩從他身上坐起來,一如既往的按著額頭時,同樣坐起身來的狗卷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在問她有沒有事一樣。茜眨了眨眼睛,感覺最近衝擊過後額頭反而越來越不痛了,她一面被摸著頭,一面認真的思考著。

最後她得出了自己變強的結論。

拋下突如其來又無關緊要的問題,茜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熱燙燙的。擅自期望卻徹底落空而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被狗卷摸著頭的茜跪坐著,雙手握拳按在大腿上,把唇給抿的緊緊的。

「我明明很期待的……」不甘心的把頭給別過去甩開了他的手,茜撿起了一旁的緞帶,「棘是……笨蛋……」

頭一次見她生氣,狗卷看著眼前的少女鼓著腮幫子,他連忙想伸手接過緞帶來贖過,卻被賭氣的茜躲開,自個兒扎起了低馬尾。

「鰹魚乾……」正襟危坐的反省,狗卷沒辦法說些讓她原諒自己的話,她又不大願意讓自己再更靠近一些,他只好盯著她看,看看她哪時候能夠氣消。

其實,茜也不是生氣,她只是覺得一個勁兒在怕羞的只有自己,而且總是只有自己。她明白狗卷本質上是個非常溫柔的人,處處替人著想,但也正因如此,他對任何人又何嘗不都是這個態度呢?

只要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特別這件事,就會讓茜感覺自己得意忘形過頭了。

深吸了一口氣,即便自己本來就不生他的氣,茜還是想用自己的方法留住已經能夠去渴望的東西,「如果……如果棘答應我一件事的話,我就原諒你。」

「鮭魚。」二話不說的點頭,狗卷就是認真的看著她,等待她發話。

眸子閃動著,平日里這話茜是說不出口的,但現下是個好機會。應該說,本來就有能夠合理化的藉口。

「我想畫畫看棘的肖像,但是你總是把臉遮著,所以……」膝蓋往前挪動了幾步靠近狗卷,茜的眸子里映著他的臉龐,「讓我仔細看看底下的樣子,可以嗎?」

平日里的狗卷也是把半張臉都給擋住,也就是說,沒有人能夠長時間看見他完整的臉。她的渴望,僅止於畫中就夠了,她不再奢求那么多。

「鮭魚。」和剛才一樣,狗卷為了讓她消氣,這點簡單的條件他當然是願意,他很快的將領子給拉了下來。

雙頰上的咒紋清晰可見,茜還沒在這么近的距離觀察過,特別是狗卷的面容完整的呈現在她眼前,這更是前所未有。

漂亮,這是茜對狗卷容貌的形容詞,令她不由得看得出神。又往前靠近他一些,那不可思議的紋路果然還是非常引人注目,讓茜不自覺的伸手觸摸了他的臉頰。

「鰹……鰹魚乾……」突如其來的接觸,使得狗卷有些詫異。可他沒有移動,因為在他眼里,茜就只是為了作畫才做出這些動作。

就只是這樣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