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升上國二前的春天,事件以物品被野狗叼走、翻入舊校舍尋找卻遇上建設老舊坍塌、爆炸導致受傷為由結案。狗卷和茜都被送進了醫院,但後來回到學校的卻只有狗卷一人。

茜轉學了,什么話也沒有留給狗卷。

因為發生了學生受傷的事故,學校即刻拆除老舊的校舍。活動過的痕跡連同建築被夷為平地,什么也沒能留下,狗卷每每經過那塊空地時,都會想起茜。

苦澀在心頭化開,他甚至沒能得知她的治療狀況究竟如何,卻從此沒了她的消息。在時間流逝下把與茜相處的過往封在記憶的一隅,狗卷只是努力的向前看,不再回望這段過去。因為他唯一知道的是,茜再也不會稱他為紅寶石。

再也不會是了。

自醫院醒過來的茜一睜開眼睛,只看見家人們一個個滿面笑容。她抬起左手,只見綳帶一層層的裹著,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的手該有的樣子——沒有手掌。

「太好了啊!」

「這么一來詛咒也會消失的吧?」

「這隻手本來就不該存在啊!」

家人們正在慶祝她少了左手掌的事,茜盯著那隻再也不正常的左手,緩緩閉上了眼睛。

誰讓她別畫了都好,可她頭一次感覺到耳膜幾近破裂、滿腔的炙熱被澆熄、彷彿脖子仍被掐著的那般窒息,現在的她又像是被按入水中,和大石綁在一起,沉入無止盡的深淵里頭,看不見也不想再盼脫出水面的那一刻。

「……既然詛咒解除了,我們好好的搬家吧,到新的地方去展開新的生活。」睜開眼睛,面上看起來極其正常,茜只是撫著那隻殘缺了的手輕聲說道,「再也……不會發生詛咒了。」

全家上下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開始對未來充滿期待與憧憬,他們深信之後的日子一定會極其順遂,因為再也沒有厄運會纏身了。而茜,只是靜靜的抱著左手臂,側過頭去看著那條原本綁在她頭發上的亞麻色緞帶完好無缺的躺在桌上。

是要直接扔了呢?還是要再用緞帶把頭發扎起來呢?茜拿起了沒有溫度的緞帶,低下頭來盯得出神。

她好累,什么都不想記得了。

過上平凡的生活就是茜的願望。

不需要擔心周遭人認為她是詛咒之女,家人也不再當她是厄運,生活似乎步上了正軌,再也不會與人有所不同,一切看起來都迎來了好運。

「我的頭發……咕嗚嗚嗚……」

「鏘!」

順手觸摸了理發店前的紫色吉祥物,色塊形成的長矛在眨眼間刺穿了毛發稀疏的咒靈,接著很快的連同咒靈一塊兒消散,誰也沒有發現剛才這里發生了什么。

茜將手收回寬大的袖子里,把自己藏在飄逸的深色大衣之中,像是沒事一樣的經過。

她不想讓任何人事物再干擾她的平凡。

在斷裂處綁上了亞麻色的蝴蝶結,每當祓除一個咒靈時,茜都會伸手撫摸那沒了手掌的左手。她在那一天了解到太多事情了,如果能夠重來的話,她絕對不會對狗卷說出讓他隔一天也要來舊校舍這種話。

如果是假的就好了,她這么想著,過往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詛咒一樣,讓現在的她就算是虛假的日常都想要維持住。

活在謊言里的她,就連過去對咒術的認知都是錯誤的。

或許,茜其實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咒術根本不是作畫,只是一直催眠著自己就是這樣,過去的自己才能藉此控制好自己的咒力。只要指頭碰觸過色塊,她就能夠直接操縱另一個色塊,所有周遭同色的色塊都為之共鳴了起來。

作畫是詛咒,所以她不再畫圖了,那已經不再是讓她感到快樂的事,從國一至今都過了兩個年頭,升上高一的茜沒有再碰過顏料。她的咒術是不能被人看到的怪異現象,只是為了讓她獲得平靜生活的手段,除此之外她一概不願施展。她不喜歡自己的咒術,非常不喜歡。

「你咒術用的很上手啊!」一個戴著墨鏡又一頭白發的高挑男子忽地站到了茜的眼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聽到關鍵詞,茜只是閉上了眼睛,想快步從他身旁走過。

但男子卻先她一步又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不要來咒專?」

「我沒有興趣。」

「可是你很適合欸?」

「請不要這樣。」

跟著茜的步伐左擋右攔,男子一面微笑一面不斷推薦她加入他口中所說的「咒專」。茜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子一直朝她靠近,意識到對方是個怪人,她必須想辦法脫身。

「變……變態!」茜一面發抖一面向後退。

「嗯——?」把墨鏡提了起來,露出精緻而明亮的眸子,男子自信滿滿的說道,「你有看過長成這樣的變態嘛——!」

盯著那雙璀璨的眼,茜的眸子亮了起來,可她猛力的搖了搖頭逼自己不能被顏色給吸引,縮著肩膀大叫,「好看的變態——!」

「後面的部分多了吧!啊等一下!」

「我並不適合被騷擾!」

這么說著,茜連忙向後逃,很快的逃得無影無蹤。男子待在原地,覺得實在可惜,正想回頭時,只見周遭人紛紛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甚至有人作勢要動手。

當時,茜只覺得自己真是遇上變態罷了,事後也沒有多想。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接下來連續幾周,茜總會無預警的遇上那名白發男子,無論怎么拒絕怎么閃躲,總是會在下一次又碰上他。男子絲毫不因為被拒絕多次而打退堂鼓,只是不斷的游說她加入咒專。

「我真的對變態沒興趣!」

「我什么都還沒說喔——?」

茜正要轉身逃跑,卻感受到男子後方有咒靈正在靠近,她二話不說的蹲了下來觸摸地板,利用橘色的色塊重擊咒靈,咒靈就這么被重重的敲打變形,隨後便消散。

「你這不是在做咒術師常做的事嗎?」男子雙手插在口袋里,對著轉身要離開的茜說。

停下腳步,茜垂下了頭,「……我只是不想讓咒靈破壞我的平靜生活而已。」她別過了頭,「我……討厭我的咒術。」

男子挑了挑眉,「討厭?不不不,你剛才使用咒術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可是高興得很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