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蜀道難行(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5132 字 2023-06-03

第306章蜀道難行

「楊大人,您沒事吧?」

「郡主殿下……..」。

兩個人被圍在當中,只好擠出一副笑容,答對這些噓寒問暖的人。

寺里的方丈此時也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身份,讓兩個小沙彌扶著,顫巍巍擠過來口宣佛號,老和尚年已九旬,慌得楊凌和小郡主連忙雙手合什,還禮如儀。

鬧哄哄的好不容易逃出禪院,伍漢超惶恐地道:「大人,馬上回府吧」。

「慌什么?」楊凌兩頰紅腫,陪了半天的笑了,原本心頭不多的一點火氣反而旺了起來:「難道現在天上還能再掉下個刺客?難得今天高興,唉!」

他回頭望望身後的廟宇,嘆道:「身居高位者難道就得混到離群寡居、四大皆空才成么?我要是一出門就馬上四大金剛護體,無論見個什么人賞個什么景兒都得隔道人牆,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伍漢超等人連忙跪倒,俯首道:「是卑職防衛不周,讓大人受驚了,請大人責罰」。

楊凌淡淡地道:「失了街亭,再斬馬謖也不遲」。

伍漢超一聽,頓時面紅耳赤,汗流浹背。

楊凌見他狼狽模樣,心中一軟,輕嘆道:「起來吧,本官游興所至,原也沒給你安排的時間。唉!人人只見做官的面上光鮮,可是做到只能象那廟里的菩薩,高高在上,供人膜拜,也失去了許多做人的樂趣」。

他神sè一黯,隨即眉尖一挑,厲聲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方才那賊人並非什么巴山三怪,而是彌勒邪教二少主李大義。彌勒教反心不死,一再與朝廷作對,馬上給我通知吳傑,向東廠索要彌勒教的一切資料,從即刻起,內廠全力參與清剿彌勒教,一個、都不要放過!」

彌勒教高層很可能已打入朝廷內部。在軍政衙門潛伏的消息干系太過重大,實在不宜當眾說出,話到了嘴邊兒楊凌又咽了回去,一甩袖子道:「大bàng槌呢?」

「回大人,大bàng槌已經率人追下去了!」

楊凌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方才他一槍射中李大義,又使『空城計』把他嚇了出去,楊凌也是緊張萬分。他把內廠正在研制的燧發槍圖紙拿給阿德妮。經她改造出的這把槍cào作雖然容易了些, 可是仍只能放一發子彈,用另一只腳扣扳機還辦得到,但是上彈卻不可能。

當時他只擔心伍漢超等人聽到槍聲硬沖進來,李大義可就在門口。如果感覺走投無路返身進屋和他拼命,那他就必死無疑了。李大義雖使誆計逃了,這也是因為一眾親衛實是把他地性命看的高於一切,才不敢貿然行事。也不能太過苛刻,寒了他們的心。

楊凌這邊剛剛把氣兒消了,那邊朱湘兒卻氣急敗壞地喊起來:「哎呀哎呀煩死了都,我說了沒事!沒事!沒有事啦~~~!靴子?……..我……..想掙脫繩索,掙掉了唄!怎么了,不行呀?」

楊凌一回頭,只見朱湘兒雙手chā腰,杏眼圓睜地瞪著朱讓槿和一眾家人。他一望去,小姑娘的眼神跟飛刀似的丟了過來,嚇得楊凌趕緊轉回頭來,

就在這時,遠處馬蹄聲響,眺目望去,前邊是騎馬的武將,後邊是坐轎的文官。轎後才是本該前邊鳴鑼開道的旗牌鼓號手。倒曳著旗子牌子,浩浩盪盪。絡繹數里,殺奔昭覺寺而來。

原來朱讓槿派了親信回王府取黃金,因為李大義限制了時間,當下不敢怠慢,匆匆和蜀王報告一番,便帶了黃金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蜀王一聽大兒子剛剛被救,小女兒又被人擄走,還搭上個欽差楊大人,也不知道流民不利,這是撞了什么邪了,氣得跳腳,立即下貼子令三司拿人。

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知府衙門得了消息,立即點齊所部人馬直奔昭覺寺而來,同時又分別通知下屬各衙門有司人員。救欽差、救郡主,這樣地美差哪個官兒甘落人後,大隊人馬便同時奔出城來。都指揮使司最偏遠,比較靠近城邊,已方便同駐在城外的軍營往來,所以消息得到的最晚,但是將軍騎馬,後發先至,結果才鬧了個文武官員同時到達。

兩人安然無恙,那便皆大歡喜,眾官員頓時放下心來。官兒們把他們團團圍住,有打聽情況的、有聲討邪教的、有慰問事主的、有誇獎二人沉著冷靜斗劫匪的,亂烘烘的直到劉大bàng槌率人奔了回來這才住口。

李大義雖然受了傷,但是他地騎術高明,而且劉大bàng槌等人上馬追出去時,李大義已經跑出一箭之地,此人挑著小道跑到崎嶇難行處就下馬遁入了山林。等劉大bàng槌等人追到,只看見一匹馬兒悠閑地在那吃草。

山谷中三面青山,林木藏盛,就這二三十騎想要搜山無異痴人說夢,劉大bàng槌又惦記著還不知楊凌死活,咬牙切齒地指山大罵了幾聲,便縱馬奔了回來。

楊凌聽了,對布政、按擦兩位大人一拱手道:「這事兒得麻煩兩位大人了,請二位立即通知有司衙門,征tiáo各地官差、民壯,封鎖各處路卡、碼頭,大小山隘,所有市鎮鄉村盤查陌生住客」。

他沉吟了一下道:「勞師動眾的,若是太久了各處官府也吃不消,就以三天為期,三日之後,不管人抓沒抓到,便把緝查的關卡全都撤了」。

緝匪本是按擦使份內之事,當下他一迭聲應了。布政使安文濤卻道:「大人,行刺欽差,本已罪大惡極,那人又是彌勒邪教首腦人物,我等當竭盡全力,布下天羅地網。如果僅以三日為期。那賊人潛伏不出,恐怕很難抓得到他」。

楊凌道:「不必,三日足矣,三日之後,你便張榜公布:彌勒邪教教主之子李大義,行刺欽差大人,已然伏法受誅」。

眾人聽了皆是一怔,按察使陸政最先恍然。贊道:「妙呀!大人這一招欲擒故縱甚妙,山野之中若藏個人,百萬人也未必尋得到。這樣一來那賊人必然松懈,我們明撤關卡,暗派巡檢,說不定更容易抓到他」。

布政使等人這才明白,不禁連連點頭。倒是楊凌聽的一呆,然後也跟著點起頭來。陸政以為他大索三天。是為了隨後松懈刺客的警惕,用明松暗緊地方法捕人。其實楊凌比他還損,根本就是用大索三天來bī殺人命。

練武之人也不過是體魄比普通人qiáng健而已,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火槍威力雖然有限。但是在那么近的距離擊中人體,一樣會造成極重的傷害,何況楊凌看的很清楚,李大義地確是左xiōng中彈了。

心臟長歪了的傳奇。不會那么巧印證在李大義的身上;鉛彈本身就是有毒的,會使傷處腫脹腐爛的程度加倍,擊中的又是要害;李大義一路逃命,就是在山上也未必敢在一處久留,創傷必定會更重;xiōng口里有顆子彈取不出來,抹點草泥就能活命?

封鎖大小路口三天,做出搜山姿態,讓他時時擔驚受怕。又無法求醫就診,這樣疲於奔命,促使傷口不斷惡化,他若能撐到第三天,就已是人間奇跡了,又何必竭盡人力到處去尋一具死屍?

驚弓鳥因何而死,殺人者未必用刀。

出了這檔子事,再繼續游覽下去勢必不可能了。朱讓槿硬著頭皮。做好了回去被蜀王嚴詞痛責的准備。眾官員來的倉惶,這回程可就擺起譜來。旗牌儀仗張羅了半天,大隊人馬還未離開昭覺寺門口。

朱讓槿和楊凌並肩站在禪院門口,向院內張望了一陣,自言自語地道:「奇怪,小妹忽然要漱什么口啊,害得大家在這里等」。

朱讓槿人可不傻,楊凌怕他悟出原由,彼此不免尷尬,他楊大人地腳不值錢,郡主的腳是隨便碰的嗎?他忙打岔道:「啊,讓槿兄,令妹很受世子和讓槿兄寵愛呀,看方才眾官的模樣,對郡主殿下也是恭謹異常,絲毫不弱於對待世子的禮儀呢」。

朱讓槿一聽,果然不再思索這樁蹊蹺事,他哈地一笑道:「大人不知道?小妹聰明伶俐,父王、王兄和我確是極為寵愛她的,不過成都的這些文武大員們對小妹恭謹禮儀不下於對待王兄,卻是另有原因的」。

他笑微微地道:「當今皇上登基時,父王遣使送賀儀進京,是小妹去地,小妹進京後甚得皇太後喜愛。而且……..父王屢受朝廷恩勉,已是賞無可賞,新皇登基難免要再做褒獎,於是太後便傳下旨來,要小妹進京長伴膝下,特旨晉位公主。今年底小妹就要進京了,這消息在成都早已傳開,文武大員自然不敢不敬」。

藩王無法再賞,就要蔭及子孫,封個公主既顯皇恩浩盪,又比加封世子之外地王子,破壞地方藩王勢力格局,動搖江山根基穩妥,而且不過是皇宮里又多了一口吃閑飯的,皇家這算盤打地蠻jīng的。

「小辣椒要進京當公主?這可糟了,女人常在些亂七八糟地事上糾纏不清,偏偏就是抓不著重點。看她方才又羞又憤的眼神,恐怕不會很理智地領我救命的情兒。

今天她給我脫了靴子,改天不會找機會送我雙小鞋穿吧?」

楊凌忽然覺得嘴里有點發苦,他四下一撒摸,沖劉大bàng槌喊道:「bàng槌,去,給本官討瓢水來,本官也要漱漱口」……..。

金碧輝煌的蜀王府里一片忙碌,過年也沒有這么熱鬧。宮城里不但來了成都大大小小地官員和士紳名流,以及各族土司或者代表,就連承平、惠平、靖清三位郡王也攜妻帶女,舉家趕來。

從御河外直到紅照壁前排滿了車駕儀仗,官職低微些的只好停在龍吟虎嘯亭外了。宮城里邊,一間間華麗的殿宇亭閣內奴仆侍女們川流不息。這座占去成都五分之一的巨大王宮已是人滿為患。

小丫環老媽子們端著盆提著桶跑進跑出,掌印大太監、內務總管指手劃腳,忙的滿頭是汗。各處宮殿間有輕衣儒袍地名士才子,有衣冠謹然的文武官員,還有各式服裝的部落酋長,簡直就象是萬國會議。

官員們私下議論地,大多是近日平剿都掌蠻叛亂、蜀王病體稍愈、昨日欽差遇刺這些新鮮事兒,當然。大家揣測議論最多的就是蜀王今日宴會辦的如此隆重,是否有意禪位。

銀安殿內,匯聚的可是真正站在巴蜀權力塔尖上的實權人物了,三位郡王、都、按、布三司大人,還有趕來赴宴地土司或能代表其身份的使者。今天蜀王朱賓翰穿上了金織盤龍赤王袍,看起來jīng神奕奕好似完全康復了一般。

銀安殿比不得金鑾殿,下邊設的有座,眾人分漢夷兩排入座。楊凌自然高居首位。對面一排都是土司官員,楊凌看到吉潘瓦西和拓拔嫣然也赫然在座,不禁向他們微笑頷首。

蜀王坐在王座上,微笑道:「欽差大人代天巡狩,來到成都即馬不停蹄趕去平定都掌蠻之亂。一舉平定百年禍患,功莫大焉。孤王今日設宴,既是養病回宮後正式為楊大人洗塵,也是為他慶功呀。呵呵」。

楊凌忙欠身道:「多謝王爺厚意,下官愧不敢當」。

蜀王不提昨日遇刺被擄之事,楊凌和所有官員土司盡皆心領神會,人人避而不談,眾人紛紛拱手向楊凌致賀。

蜀王捻著胡須,待眾人賀語稍歇又道:「自先獻王就藩巴蜀,迄今已逾七代,孤王是第八代蜀王。自繼王位以來,不求開拓,但求守成,殫jīng竭慮,效法先王,以禮教治西陲,幸賴眾官員和各位土司大人竭力輔助,這一方土地還算安寧。」

他吁了口氣道:「近年來孤王沉痾難愈。時常覺得困乏。政務難以顧及,王府大事早已交與世子。世子雖然天資魯鈍,倒也能好學不倦、飭守宗法、不邇聲伎、知書達禮,代孤王處理政務,尚和孤意,趁著欽差大人在此,今日宴上,孤就要宣布禪位與世子,今後還望諸位大人象對待孤王一樣,善待世子」。

在座地人都是巴蜀最高層地人物,耳目靈通,早知會有這一出禪位的事情,三位郡王按照慣例,又勸挽了一番,蜀王含笑推卻一番,然後起身說道:「本王府邸,園林jīng致尚算優美,此時正是秋高氣爽,金菊綻放,『菊井秋香』可算得成都八景之一,諸位大人不妨游賞一番,待酒席宴開,孤王再與諸位盡興」。

眾人起身恭送蜀王走向後殿,這才退了出來,楊凌上前與吉潘瓦西和拓拔嫣然搭訕幾句,正說著話兒,朱讓槿喜孜孜地走來,先和吉潘瓦西、拓拔嫣然打了聲招呼,然後對楊凌道:「楊大人,楊慎也來了,他已接到大學士地家書,正要請見大人呢」。

楊凌一聽大喜,忙問道:「如何?楊大學士同意了么?」

朱讓槿哈哈笑道:「大人看我的表情,那還用問么?」

朱讓槿將楊凌引到花園中,楊慎正候在那兒,朱讓槿笑道:「楊慎才學橫溢,在我看來,實是巴蜀第一俊才,能得楊大人賞識,早日建功立業、報效朝廷,作為好友,我也代他高興地很」。

楊慎聽得好友贊語,倒也不做出惶恐謙虛的模樣,只是淡雅一笑,朱讓槿又道:「你們好好談談,一會宴上咱們再飲酒盡興,今天實在太忙,一些好友還未及攀談,我先去見見吉潘和拓拔,一會兒再來尋你們」。

楊凌和楊慎拱手送別朱讓槿,然後轉身並肩行於處處漫爛盛開的菊花叢中。楊凌忍不住問道:「令尊大人可同意讓我保薦你入朝為官么?」

楊慎神sè也甚是歡喜,忙欠身笑道:「是,本來在下還在擔心,畢竟家父在朝為官,這樣做難免要招些嫌疑,想不到家父回信竟然同意了,還要我一旦入朝,要謹守本份、克盡職守。不可倚仗父親或大人的關系,浮華孟浪」。

楊凌一聽大喜,雖說他和楊廷和關系談不上如何惡化,可是自從楊廷和入主內閣之後,由於政見上的分岐,加上楊凌曾命人打斷他地馬腿,二人私交一向淡淡如水。尤其是楊一清和王守仁成了楊凌一派後,彼此關系更形疏遠。

後來楊凌才知道楊廷和跟楊一清關系一向不好。雖不至發展到勢同水火,平素也是絕不往來,楊一清既成為楊凌的盟友,楊凌也就成了楊廷和的潛在對手。官場上錯綜復雜,交個朋友、賞識個人才。也能給自已樹敵,實是楊凌始料未及。

但是他對楊一清在軍事上地表現十分滿意,大同是韃靼侵犯中原地重要門戶,分化韃靼也需要大同守軍適時而動、適機而動。給他們制造更好的分裂機會,這些事除了楊一清,楊凌也實在找不到第二個人選。況且以他目前的實力,要重用一個人,也用不著顧忌這人屬於哪一派,有哪些對頭。

可這一來楊凌對楊廷和同意自已舉薦楊慎就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想不到楊廷和竟然應允了,這人倒真是內舉不避親。公私分明的很吶。

楊凌未想到的是,楊廷和此舉倒有多半不是為了兒子,而是為了和他改善關系。現在京中清流一派日子日益艱難,已經被劉瑾打壓的抬不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