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借勢呼風(1 / 2)

回到明朝當王爺 月關 6203 字 2023-06-03

第354章借勢呼風

焦芳捻著胡須,微微溜了楊凌一眼,楊凌抄著手笑吟吟地一搖頭,他立即止住了步子。受到劉瑾的暗示,圍攏到王華和楊廷和身邊的官員越來越多,一個個情緒激昂,執意要求楊廷和王華代表朝臣向皇帝進諫,務必促使皇帝對今日大逆不道的行為公開道歉。

楊凌此次回京,已決意開始對劉瑾發動總攻,他知道,如果任由劉瑾繼續猖狂下去,那么他必死的理由也許會更多,要鏟除他也更有把握,但是霸州之行,使他知道有些地方的吏治已經敗壞到了何等程度,如果朝中再有劉瑾這個大jiān做亂,要有多少百姓家頗人亡。盡管現在出手,有一定的風險,甚至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他已決意現在動手。

要動手就得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政治斗爭無論的最終目的是什么,都必須有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一個能公開見人的理由,就象這些為了博取賢名、為了發泄私憤、為了趁機抨機劉瑾的各路政客們,都擎起了「孝道、禮教」這面大旗一樣,他也需要一個堂皇的理由。

這個理由,因為正德的一句錯話,因為百官趁機發難的場面,已經提供給他了。在政壇上已非吳下阿蒙的楊凌,也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順勢而動,以四兩撥千金,這場各懷目的的大議禮,誰是最後的贏家?洪流最終將沖向何方、沖向何人?

楊凌正看的得趣,腳後跟忽然被人踢了一下,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小女子沖著他一努嘴兒,隨即姍姍行去。那女孩兒一身縞素,可人的臉蛋俏如一枝梨花。楊凌怔了一怔,才記起那是蜀王之女。如今貴為公主的朱湘兒。

楊凌莫名其妙,四下瞧了瞧,遲疑未動,朱湘兒走到側殿角門旁,扭頭瞪了他一眼,隨即往殿時一擺頭,先行走了進去。楊凌疑疑惑惑地跟了過去,站在門口先向里邊探了探頭。生怕朱湘兒從門後邊抽冷子蹦出來,當頭就是一bàng,好在一探頭正看見她站在殿里頭,楊凌這才放心地跟了進去。

楊凌見殿中只有朱湘兒和站在殿角的兩個小宮女,便上前施禮道:「楊凌見過殿下」。

自從楊凌揭發朱讓槿yīn謀,保全蜀王一系令名之後,朱湘兒對他已無成見,可是那日永淳公主一番授受不親的話。卻在她的心中布下一道心魔,見了楊凌,這小妮子總有點兒不自在,尤其今日是要促使楊凌早些去看永福,朱湘兒更覺地不自在。

她干巴巴地道:「國公免禮。嗯……國公回京,還沒見過皇上和永福公主吧?」

楊凌道:「是,我昨日下午回京,今日一早來祭拜太皇太後。還不曾單獨參見皇上和公主殿下」。

朱湘兒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嗯,這個……永福公主很關心白衣庵建造的進度以及費用的籌備,呃……皇姐聽說你已回京,囑你去皇庵見見她,要……當面問問這些事情」。

楊凌一聽,有些為難地道:「現在?沒有皇上的旨意,不太方便吧。既然如此。我先去見過皇上,請了聖諭便去」。

朱湘兒一聽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說道:「不必了,昨晚皇上就下口諭了,本公主叫人領你前去便是」。

朱湘兒喚過兩個宮女,囑她們領威國公去皇庵一行,楊凌見推辭不得。只好隨著兩個宮女去了。走出殿門,見一眾官員有的振臂高呼、有的慷慨陳辭、有的怒發沖冠。楊凌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

他能理解正德皇帝那種既無奈又鄙視的心情,如果換了他是皇帝,恐怕他也要被這群混蛋氣地七竅生煙,起碼也得拖下去一半大bàng侍候。至於嘛,這算多大點事,一個個激憤的好象國將不國了一樣,那些別有所圖的人本是趁火打劫,那也罷了,偏是那些說的聲淚俱下的腐儒,真是叫人惱不得,恨不得。

此時聲浪越來越高,皇太後已經無法忍耐了,與皇後兩人沉著臉聯袂走出殿來,眾官員正在大講特講地議禮,見了兩代國母焉能不知禮,立即停了議論拜倒下去,隨即又向張太後痛訴皇帝的失德失行。

楊凌站在側殿廊下,一拂袍袖,隨著兩個宮女去了。朱湘兒見他走了,趕緊趕回太後身邊,悄悄扯了扯永淳公主衣袖。永淳公主一直伴在太後和皇後身邊脫身不得,此時兩後正在安撫群臣,顧不上她,她忙悄悄退了幾步,然後低聲問道:「他去了么?」

朱湘兒鼻子一皺,得意地道:「本公主出馬,還不手到擒來?」

永淳見母後和皇後正對一臉委曲、好似受了極大侮辱,以致哭得鼻涕眼淚一臉滂沱的鄭御使等人好言相勸,便道:「走,咱們去看看」。

永淳姐妹情深,她冒傳姐姐的意思,結果太後指婚,選中了那個短命鬼黯夜,永淳一直內疚於心,覺得是自已害了姐姐。

永福在太後面前公然表態喜歡楊凌欲下嫁而不可得,無奈之下選擇出家避嫁,從正德那里知道了姐姐用意地永淳,盡管對於堂堂公主下嫁一個妻妾成群的人仍不以為然,卻還是決定成全姐姐,盡量幫她促成機會。

楊凌坐在素凈的禪房中,一杯清茶裊裊,室中有股淡淡的幽香,似麝非麝,似菊非菊,若游絲飄絮,若有若無。楊凌心中一動。這,倒似那女兒香。不由想起永福那張清雅絕倫的臉來,只是念及累她出家為尼,帶發修行,那臉上便似帶上了幾點愁容,一雙明眸幽幽地向自己望來。

正思忖間,門外忽傳來一陣細碎地腳步聲,到了房門前卻忽然慢了下來。靜了片刻,房門口出現了一個女子,一襲月白sè的緇衣,秀發簡單地束於腦後。

楊凌急忙站起身來,躬身道:「見過長公主殿下」。

永福的眸子中喜悅之情一閃而過,隨即恬淡地一笑,柔聲道:「國公請坐,我雖尚未出家。卻也算是帶發修行,俗世間地稱號尊榮都稱不得了,國公還是叫我修緣吧」。

楊凌喃喃地應了聲是,永福款款而行,步入房中。輕聲道:「國公請坐,我在佛堂正為太皇太後誦經,聽說國公到了……國公是剛剛回京么?」

她地緇袍是絲制的,輕盈純凈的月白sè。緇袍很寬松,可是由於十分柔軟,走動間隨著身體擺動,時而貼身、時而分開,總能如驚鴻一瞥,映出她纖美的嬌軀曲線,宛如一枝搖曳的百合,空靈中透著婉約。

這禪房空空落落的。只在居中設一紫檀小幾,隨意放置了三兩個軟墊,倒似寺院里的蒲團,只是那墊面綉工極jīng細,卻不是寺院之物了。

兩個人在軟墊上合膝坐下,中間隔著小幾。楊凌斂眉道:「我昨日下午回京,因時辰已晚,今日才進宮來。霸州查抄已畢。回來後我去看過皇庵。整體規劃已畢,主體部分正在築基。現在天sè也暖了,建造也快,我想到了秋上,主庵就能蓋好……」。

永福一邊神sè淡淡地聽著,一邊提起茶壺為楊凌續上茶水,又從幾下拿出一個玉制地薰爐,親手放入香料,動作不急不緩,優雅美麗。

楊凌偷眼瞅了下永福,只見她低眉沉目,面sè沉靜如水,眉梢眼角哪有半點戚容,這身月白緇衣映襯得整個人兒倒似個雲中仙子一般,心中不由一奇。

永福感到楊凌地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不覺螓首低垂,一朵紅雲自頰邊冉冉升起,擴散到眉梢眼角,最後竟連晶瑩如玉的玉脖都透出了點粉意,一時間嬌羞無限。楊凌不覺為之失神。

片刻之後,楊凌一定神,一聲清咳,端正了面容,繼續向永福稟明查抄了多少財產,變賣折現後是多少銀兩,白衣庵現在規劃建造的情形等等。那聲清咳讓永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忙端容聽著,卻是一時神情恍惚,楊凌就坐在她在身旁,聲音卻仿佛離得很遠很遠。

楊凌絮絮地說著話,察覺到永福的神情恍惚,不由得停了下來,一時屋子里靜得仿佛可以聽見兩人的心跳聲。這突如其來的寂靜讓永福猛地抬起頭來,清亮如水地眸子向楊凌面上投去,芳心可可,思之念之地人兒就在眼前,數月不見了,他面上並不如自己想像般憔悴,倒顯得益發地意氣風發了。幾個月來的擔憂,牽掛,思念都濃縮在這深深地一眼里,倒似要直接看到楊凌地心里去一般。

楊凌看到永福的眼神,不覺心里一凜,口中輕喚道:「公主。。」永福也驚覺自已大膽地盯視了人家太久,含羞移開目光,痴望著熏爐中淡淡的香霧繚繞而起,輕聲道:「秋天么……秋天主庵就能蓋好……」。

永福好似從什么思緒中剛剛跳醒出來,柔聲道:「國公剛剛回京,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至於修庵這些事,我也就是聽聽,你作主就好了」。說罷極快地向楊凌一瞥。

那輕柔的一瞥,把女兒家所有不能言,不能道,欲說還休地心事,都若有若無地遞到了楊凌的眼底,楊凌心里一怔,隱隱覺得似乎有什么不對,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局促地起身道:「今日剛剛進宮,還未見過皇上,如果……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先告退了」。

永福有些失望,可是又想不出理由借口留客,抿了抿chún,她黯然低頭道:「那……我送國公」。

楊凌忙道:「不敢不敢,公主請停步,呃……修緣居士請留步。我……我……」,楊凌一拱手,忽地觸及袖底一物,聲音不由一頓,忙從袖中翻出那串手鏈,說道:「啊,我在霸州,發現這串紅玉珠子很是可愛。特意攜進京來,奉與殿下」。

永福眸光掠過一抹不敢置信的驚喜,盯著那串紅珠,似欲伸手接過,卻又收了手,訕訕說道:「我……我現在是修行之人,要這東西做什么?」

楊凌忙道:「這個……這是一串念珠,楊凌無意間尋到。覺得與殿下最是相配,是故冒昧奉上,但願殿下不嫌棄。」

永福聞言遲疑了一下,這才接在手中,輕聲道:「多謝國公」。

楊凌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殿下留步,我告退了」。

目送楊凌匆匆離去,永福公主幽幽嘆了口氣,這才低頭打量那串所謂的念珠。這是念珠?分明是一串手鏈嘛。她掀起衣袖,把手鏈套上。纖巧白晰的手腕從衣下露出少許,宛如一管打磨晶瑩的美玉,那串彤紅的珠子一套在皓腕上,白地白紅的紅,都是一團粉潤,說不出的明艷。

摩挲著腕間光滑溫潤的珠子,永福公主痴痴出神:秋天。秋天就要搬到楊凌的宅邸前去住了。唉,以前只愁兩人之間天淵之別,永遠沒有機會,可是如今似乎有了機會,但他不知自已的心意,又豈敢越雷池半步?剛剛的只多看了他幾眼,就把他嚇跑了,還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呢。那點小膽。真不男人,被他氣死了。

可要說他不懂自已地心呢。偏又送了自已這串珠鏈,要如何與他接近?楊凌啊楊凌,我朱秀寧為了你,可是連出家地手段都使出來了,這層窗戶紙還要我來點破么?難不成……難不成還要我這小尼姑放下身份去勾引你?

「啐啐啐」,一念及此,永福頓時面紅耳赤,為自已羞臊的無地自容。

「姐姐在做什么?喝茶喝到了茶梗么?」永淳和朱湘兒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正碰見永福公主想地忘形,含羞自啐。

一見妹妹到了,永福公主更加害羞,忙道:「沒……沒……」。

「沒什么沒?內務府好大的膽子,合著教訓還沒吃過,真當我姐姐出了家呢,供應的什么破茶呀,居然有茶梗?」

永淳公主火氣不小,方才和朱湘兒躲在外邊偷聽,姐姐溫吞水似的,明明愛煞了人家,偏就不敢說一個字,把她急的要命,結果楊凌好死不死地,居然送給姐姐佛珠,真是氣人,他還挺願意讓姐姐出家地呀?

小妮子為此憤憤然的,結果一沖進來又以為內務府拿劣茶侍候姐姐。永淳公主撅著嘴兒正生氣呢,忽地瞥見姐姐腕間紅光一閃,定睛看了看,永淳不由驚咦一聲:「姐姐,你不是什么首飾都不要了么,什么時候又配了串珠子……」。

朱湘兒抓住永福的手,仔細端詳的那串紅玉手鏈,嘖嘖贊道:「哇,晶瑩剔透,赤紅如血,是最上等的瑪瑙手鏈呢,好漂亮,難得粒粒飽滿圓潤,大小如一」。

永福慌忙褪下衣袖,羞窘地道:「沒……,這不是手鏈,這是……這是楊大人送我地一串念珠」。

永淳呆呆地問道:「念珠?念珠是這么戴的么?」

永福公主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象只跳進油鍋的蝦子,惱羞成怒地分辯道:「我說它是念珠,它就是念珠,要不然你們說,它是什么?」

永淳一見皇姐要抓狂,忙不迭點頭道:「念珠,念珠,這就是念珠!」

朱湘兒也小jī啄米似地道:「對對對,分明就是念珠,呃……楊大人送的念……念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永福公主心里怦地一動:念珠,念朱,楊大人念朱……,是這個意思么?他是秀才出身,這些借物喻情、拐彎抹腳地手段他一定懂的。

永福公主的心又怦怦亂跳起來:若非如此。明明是一串手鏈,他為何非要說是念珠,莫非……莫非他在向我暗示什么,我卻沒有聽個明白?

楊凌的話重又在耳邊響起:「這是一串念珠,楊凌無意間尋到,覺得與殿下最是相配,是故冒昧奉上,但願殿下不嫌棄。」

念朱、相配、但願我不嫌棄。哎呀,他是一語相關么?如果是那樣,我毫無表示,他必定要心中失望了,我……我真的是好笨!

朱湘兒無意中一句話,永福公主浮想翩翩,一顆芳心患得患失地,又復懊惱起來。

楊凌到了永福面前。不知是不是因為對她的境遇心感愧疚的緣故,局促木訥,難以言語,一離開庵堂,頭腦卻又恢復靈活起來。楊凌不知長壽宮現如今情形如何。匆匆趕去一看,由於方才地議禮,祭拜活動徹底破壞,官員們都已不見了。楊凌向小太監打聽到正德現在西暖閣,便急急趕去。

正德被這幫官員的無理取鬧氣的發昏,見了楊凌時還無jīng打彩的,楊凌好言寬慰一番,簡單介紹了下霸州情形,隨即請求告假幾天,順便把霸州詳細情細整理成冊,然後再繳覆聖旨。楊凌連大年都是在外邊過的。正德皇帝每有要事,常要楊凌在外奔波,心中也覺過意不去,自然並無不允。

楊凌自乾清宮出來,繞到前殿,有意地往武英殿一看,焦閣老果然正在殿門口兒打晃,一見楊凌到了。才轉身往殿內走去。楊凌也不言語。腳步一轉,也跟了過去。

一進武英殿。焦閣老就急不可耐地打發了小太監出去,然後焦灼地問道:「國公,今天地情形不對勁兒,一開始不過是幾個沽名釣譽的官兒被皇上斥責,有些惱羞成怒罷了,可是後來滿朝文武群情洶洶,分明是別有所圖。門下看到許多劉瑾的人也圍著楊廷和、王華,要求他們帶頭向皇上進諫,不懷好意呀」。

楊凌每次來,焦芳都要親手為他斟茶,這次是真急了,憂心忡忡地,也顧不上這些禮節了。楊凌瞧他急地團團亂轉,不由笑道:「呵呵,我自然知道,這事都不用拿腦子想,劉瑾肯鼓動支持,還能是好事嗎?」

焦芳奇道:「國公看出來了?那……您怎么不阻止呢,以您的威望地位,若是出面安撫,再加上楊大學士和王尚書對您十分推崇,必定隨之應和,劉瑾地jiān計怎能得逞?現如今那些人抬出來的全是冠冕堂皇地大道理,楊、王二人正當其位、身不由已,明知是為虎驅羊,甚至陷身其中,也不得不答應下來。

唉!依門下之見,劉瑾必是覬覦禮部尚書之位,這可怎么辦呢?皇上正在震怒之中,李大學士還未趕回來,國公不能言政,門下孤掌難鳴。說不定劉瑾能一箭雙雕,順道把楊大學士也一起拉下馬,清流派要是被徹底打垮,國公的大計來日就更難實現了」。

楊凌坦然自若地一笑,說道:「閣老請坐,何須憂心?」

他翻過茶杯,悠悠然為焦閣老斟上一杯茶,一邊推茶過去,一邊道:「何須來日?我,准備動手了!」

焦閣老一怔,失聲道:「現在?李大學士還未回來,少一個助力,另外,總要一個契口突破,這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