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1 / 2)

剛走進小巷,就接到呂家群的電話。

「晚修逃了吧,在二樓後座,老時間。」

遠方的上課鈴已經打響,天地幽靜,車輛飛馳穿過風中,發出粗糲的沙沙聲。

「我要是不呢?」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嘆了口氣:

「一竹,你什么時候招惹上李宇的?」

她聽到自己突兀的平靜語氣:「任心沒事吧?」

那個聲音似乎頓了頓,才回答:「沒事。」

「那就好,掛了。」

傍晚的空氣依舊湃骨的涼,葉一竹仰頭望了望如夢似幻的流雲,嘴角扯開微小的弧度。

他前天才到廣州,今天就又趕回來。

不知道任心說了什么,能讓平時極力勸阻別人邀請她去二樓後座的他直接打通電話過來,讓她把晚修翹了。

去接受他的審判,還是去向他解釋和李宇的糾紛?

她並不在乎,只是內心的厭倦和浮躁讓她第一次作出反抗他的決定。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任心昨晚的話,猶然在耳。

在七中,暗戀或明目張膽喜歡呂家群的女孩一抓一大把。

當初,任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常常制造和呂家群偶遇的時機——去球場看他打球,給他送水,在他來找她的時候謊稱人不在,借此多跟他聊幾句。

任心第一次跟她們去二樓後座,是她自己主動跟呂家群提出想要去看看。

遠處夜幕低垂,升起朦朧零散的燈光。葉一竹深吸了口氣,對於遲到的真相依舊沒有太多別樣的情緒。

只是委屈。

回到出租屋,將書包和外套一同扔到地上。

天光昏暗,看不清的頭頂上似乎有巨型物在窺視,說不定哪個不經意的時刻,她就會被吞噬得屍骨無存。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震動的手機把她從迷蒙的夢境中拉出來。

「一竹,我在你宿舍樓下。我知道你沒有去上晚修,下來接我吧。」

俏皮的語氣讓她反應了好一會兒:「寧雪?」

走到樓下,一個扎著丸子頭,穿了一身淺色休閑裝的女孩沖她招手。

笑起來的時候,寧雪的眼睛會彎成月牙狀,睫毛上閃爍著星辰。

寧雪把另一只手從背後舉到前方,歪了歪腦袋:「陪我過生日。」

走近時寧雪才注意到葉一竹又紅又腫,還含著晶瑩水波的眼睛。

她驚訝:「原來你也會哭。」

在她眼中,葉一竹是一個極其自省理智的人,仿佛所有悲喜都無法撼動她心。

她始終以輕薄的冷傲將自己層層圍住,不允許任何人過多的侵犯掠奪本身少得可憐的喜怒哀樂。

這樣的女孩,單調又多面。以至於四周,沒有可能真正了解她全部的人。

在老師家長眼中,她是順從沉默、循規蹈矩的內向女孩。

正如他們從未見過她穿熱褲在迪廳喝酒跳舞的樣子,他們無法想象葉一竹內心的張狂和叛逆。

班里的同學覺得她不善交際,與集體格格不入,卻不知道她在枯燥乏味的一方校園外有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所有人都看不慣她不知從何而來的高傲和唯我獨尊的漠視,卻不知道她可以為了朋友拿籃球去砸別人的腦袋。

聽起來還是很離譜,還是會覺得她是個「壞女孩」。

無論在哪個世界,打八個耳洞、紋身、打群架的「太妹」、在學校里獨來獨往的「怪異學生」,兩種身份,好像都會成為被唾棄的對象。

能和她成為朋友,掀開那頂多彩門幃,走過布滿荊棘的內心,走進荒涼孤寂的另一片天地,寧雪覺得自己很幸運。

「一竹,你猜他們現在會不會在私下談論你到底有什么背景?」

如顧盛廷給她的警告,下午她用籃球砸趙曉玫這件事,短短幾小時內,傳遍了一中的各個教室。

「我出名了?」她用不屑的語氣慢悠悠地自問自語,一分自滿,九分嘲弄。

「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被低年級的人傳成像趙曉玫、秦倩一樣的存在。」

並不是沉默寡言的朴素學生,而是背靠社會黑勢力所以橫行霸道、目中無人的「太妹」。

和李宇這樣的人搞曖昧、隨意逃課進出校園、無所欲為。

要么受到極大的崇拜,要么受到萬千指點。

可這兩種結果,都不是葉一竹想要的。

所以長久以來,她都只是呆在自己的舒適圈,不張揚、不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