褰裳涉溱[Рo1⒏red](1 / 2)

她總是能准確判斷他的情意洶涌程度。

如果說在郡王府闊別重逢時是八分,質問她時是九分,昨夜擁有她時攀升至十分,那么現下,他問出這句話的這一時刻——

已經又因為某些理性制衡,回落到六七分。

余下的,留給了試探。

他一定會感到疑惑。雲彌並不意外,也不打算阻止這種疑惑,但至少目前,她不能讓他困在「她為什么不想要我」的無力感里。

再多的喜歡,也經不起憤懣消耗。

「我以為,」她蔥白指尖抬起,從兩人身體間的縫隙里向上游,落在他一絲不苟的盤扣之上,「我已經得到殿下了。」

多聰明的小女娘。

他直接就笑了一聲。是有些疲憊,為這種從不出錯的周旋;又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是。你已經得到了。」

完完全全得到了。從人到心,有時連起碼的判斷能力,都臣服於對她的情緒。

話術是思考過的,語氣是拿捏過的,連聲線都比平時柔婉。可他並不會知道,心跳加速也是真的。

雲彌輕聲:「殿下能否……對我放心些?」

李承弈只將腦袋放在她肩上,悶聲回她:「我何時不信你了。」

「齊家二郎君的事,你明明心里介意過許多次。」她開始數給他聽,「我信口捏造自己心悅一庶族郎君,後來解釋過了根本沒有這個人,你還是要拿來激我……可你分明知道,我不會的。」

「我不知道。」他接得沒有一絲停頓,像是突兀打斷,語氣卻只是有一丁點氣鼓鼓,「我不知道你的不會,是因為不敢,還是不想。」

雲彌手心攀住他有力臂膊,簡直覺得自己要承受不住這種同時將情感和算計都擠壓成一道弦的你來我往:「於殿下而言,又有多不同呢。」

「……沒良心的!」沒能先把魏瑕氣死,他快被她氣撅過去了,想也不想,輕輕一掌拍在她……後臀之上,「同不同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反來探我口風。我說得還不夠多?」

她在床笫之間就並不如何放得開,言談舉止更是個文雅女郎。被他打在這種尷尬位置,到底有些發窘,便身子朝上縮了縮:「……阿彌只是害怕。」

盡管知道這種話也不見得就真心,他還是認真追問:「怕什么?」

「我少時讀怨歌行,以為即使結局潦倒,『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一句還是留有靜好……如今,我好像也有了這樣的榮寵。」雲彌攥緊他衣衫,「可切身體會過,才知道此情此景,只會更憂慮後面的離散。」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李承弈怔怔盯著她身後絲枕上所綉的纏枝紋路,頭一回感到,自己仿佛離她的心近了些。有好多次,他那樣深重地嵌入她的身體,無非是希望能用這種方式更加靠近她,但大都無功而返。

原來談心比那事管用這么多。

「我並非在索要承諾。」雲彌從他懷抱里掙扎出來,長發微亂,「只是大膽盼望,殿下能夠多體諒一些女郎的如履薄冰……我從小在家中,也不曾有人允許過我肆意行事。如今知曉殿下心意,阿彌很是感懷,但我不能這就全然——」

她不知該怎么陳述了,濕漉眼神凝著他。李承弈只感到心間某處塌陷得更為厲害,這種酸軟,迫使他再一次毫無原則地妥協。

抬手輕柔撫過她側臉,終於答應她:「你我……」

似乎是想得極為艱難,連臉色都有些僵直起來,最後硬生生擠出叄個字:「慢慢來。」

雲彌「嗯」了一聲,目光越發潤澤:「那……夜間也能慢些嗎?」

「你又在招我!」他真是忍無可忍,翻身將人摁在身下,「以後旁人再說魏家叄娘子何等何等溫柔嫻靜,我必要陰陽怪氣兩句。」

「當眾都敢扭過頭去不理我問安,僅是陰陽幾句,阿彌才不怕。」雲彌臉紅紅回望,「衡陽察覺,想必就是因為殿下此舉。」

他本來都已經低頭去解腰上的襻帶,聽得她婉轉埋怨,又先去咬她耳朵:「倒不瞞你,除了想嚇嚇你,我正是巴不得她發覺。行宮時就想過了,我這阿妹怎地如此愚笨,連我跟你相識都不知道。」

雲彌摟抱他寬闊肩背,小聲回:「昨夜才誇人家冰雪聰明,今晨又嫌她愚笨,太子殿下真難伺候。」

李承弈啄了會兒她頸項,心思就徹底不在什么衡陽啊行宮上了,探手放肆揉捏細膩肌膚,低嘆:「還是需得齊頭並進。」

談心誠可貴,歡愉也是很要緊的。

這話說得太沒頭沒腦,雲彌不由側頭去尋他眉目,就察覺腰肢被一有力手掌托起,下意識屏息迎接即將到來的貫穿——

身下驀地一陣溫熱。

完了。

雲彌霎時頭腦發蒙,他還渾然未覺,直想摩挲閉合縫隙。她本能伸手去推:「不可以!」

這叄個字,她還真沒怎么說過,何況是這么決絕的口吻。他也懵,她已經急急忙忙坐起來:「我好像……總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