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思服「Рo1⒏red」(1 / 2)

他如今不大藏心意了。許是因為反正也開過口了,說多少回都沒有分別,兩個人又已經有過一場在他們之間已經算極為坦誠的「談話」,有了慢慢來的約定。

他更是肆無忌憚。

只是還沒學會甜言蜜語,說話還是一句賽一句的硬邦邦。

也不知他今晚是否會親自來,如果來了,是否又要嫌她慢吞吞。

尋春心里發急,小娘子是不知道自己怔愣的神情有多么明顯嗎?二娘子雖然不大靈光,可也不是個笨人,既然這都能猜對,哪還有看不出來的?

「檐檐,你真是了不得了!」雲棲乍然高聲誇了一句,「真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還當你是因著自幼旁觀阿耶與後院疏離,故而對婚事興致不濃,不料竟是瞅上了最高的那一枝!你跟殿下說過話么?他識得你了?」

雲彌這才回過神,張了張嘴想圓回來,發覺已經極難找補:「我沒……」

雲棲打斷她:「用不著否認啦,你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喜歡就是喜歡了,莫說太子,喜歡陛下、喜歡玉皇大帝又如何啊。」

尋春差點翻了個白眼出來。

這什么話!陛下已年近天命,殿下如圭如璋,也虧二娘子謅得出口。

連雲彌都想嘆氣,一想到雲棲大概還覺得自己在安慰她,更是哭笑不得:「是說過幾句話,但也沒有像你說的這樣。」

「說過話已經很了不得了。」雲棲興奮,「誰人不知,殿下不大喜歡皇後姑母,同我們家來往少得很。既然跟你說話,足見有戲。」

「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雲彌低低笑,「既都不知他不喜姑母,怎會選魏家的女娘做太子妃。」

「哎喲檐檐,你於男女事上真是一竅不通。」雲棲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拋開身份與姓氏,情這一字,不過就是郎君和女郎之間的事,哪忍得住那么多的?正是因為他明明不喜,還願意同你相交,才更說明殿下心中有多么不討厭你。」

這話一出,尋春又後悔剛才想要對二娘子翻白眼的行為。她真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小娘子啊,看得可比娘子透徹。

不過娘子是局中人,也不能怪她。

「也不知祖母壽宴,殿下肯不肯來。」雲棲左手托腮,「我記得,先皇後的母親也是出自滎陽鄭氏,同祖母算是本家,殿下不定還要叫一句姨外祖母……罷了,我還是不胡亂攀親。只是檐檐,你也別露怯,這太子妃,我看你當得。」

雲彌就用右手托腮:「你怎么就能想出這樣多不著邊際的話?」

雲棲就笑嘻嘻:「因為我瞧殿下和檐檐都生得好看。好看的人總歸要在一處的。」

*

「再走神,你就去外頭替嘯捷值夜。」頭上輕輕傳來一記,然後是毫無威懾的恐嚇。

雲彌抬手,護住今夜尋春費了半個時辰才做出來的丱發:「發髻松了。」

「還護?小心我給你解了。」李承弈拿開手里書卷,又嫌棄一挑,「也不知綁的這是什么,活像烙了兩顆步打球。」

哪里像?分明她自己看都覺著十分嬌憨可愛。

雲彌抿唇:「殿下不喜歡這種樣式?」

「我根本不知有何區別。」李承弈隨口答,「有時間弄這個,你還不如早些來。」

這不算難聽的話,要理解成想早點見到她,也不是不可以。但雲彌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知道了。」

他對發式沒有反應,對她的情緒變化可是靈敏得很,一聽這平平淡淡的叄個字,立刻警覺坐正了正:「你不准吃心。我不曾覺得不好看,也不是真像步打球!」

「可殿下方才的確很是嫌棄。」雲彌也放下書,脊背離開他胸前,「近來長安閨閣女娘多喜丱發……我發絲細軟,不易綁定,叫人擺弄了半個時辰有余呢。」

這是委婉怪他不識情趣了,李承弈靈機一動,脫口道:「我哪里知道長安女郎喜歡什么?再有,我一直覺得你怎樣都好看。」

雲彌果然不說話了。他伸手戳了戳她肩膀,她便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這才松口氣,將她身子扳回來,抱到懷里:「我仔細瞧。」

哪有這樣的人!就這么煞有其事打量她,仿佛在處理多么要緊的政務。雲彌漸漸受不住,抬手擋了擋臉:「殿下不必硬誇……」

「我才不。」他先是抬胳膊,用掌心包住兩邊圓椎,然後晃了晃,「是不像步打球。」

雲彌便等他下一句,結果這人判道:「只是一點像,但比你要高聳許多。」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騰地就想起身:「以後再不綁了——」

「又生氣。」李承弈朗朗笑開,「我縱的你是不是?瞧這一個丱發,同我鬧了這么久。」

可他分明記住了,這是丱發。

雲彌乖乖坐著,瞥到他在翻一本《涼州行紀》,便輕聲道:「我在家中也讀過此書。所載酒泉、敦煌、張掖等地風土,很是特別。」

「我十七歲那年和幾位同窗伴讀去過一回了。」李承弈便將書遞給她,「大漠孤煙,的確不同。阿彌猜一猜,我當時在想什么。」

雲彌指尖無意識勾動書頁,半晌後,給他答案:「想要衛霍。」

李承弈幾乎是僵在當場。

「冠軍侯用八百輕騎深入大漠,千里奔襲,天縱奇才。於尋常兒郎,自然是要暢想封狼居胥,但殿下是儲君——」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因為他一把拿開書,急切地尋了她的唇咬住。

極其熱烈的糾纏,甚至比之在郡王府那日,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又不同,並不為發泄情緒,而是遮掩心中磅礴。

雲彌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甚至大概會因為這四個字,占據他心中更進一寸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