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往莫來(1 / 2)

兄妹二人一齊望去。

他雖然替她認真整理過衣裳,可不至於連頭發也會綁。此時雲彌一頭青絲自然垂落,靜挽在胸前。盡管臉色微微發白,但亂著發鬢,眼角眉梢也與平日不同——這種承歡後的無聲嬌媚,只有他看得出來。

落在他眼里,其實分外楚楚動人。

李承弈不免想到方才交纏情境,別了別目光。

衡陽是女郎,又未經人事,察覺不到確切,卻也覺得她看起來有些額外可憐:「……檐檐。」

再看阿兄,竟然第一反應扭過頭去,一副意欲逃罪的可惡模樣。直接勃然大怒,幾步沖到雲彌身旁,將她攬入懷里:「他威逼你是不是?」

雲彌心里一澀。好衡陽,連利誘都不說。

「我帶你去見我阿耶。」衡陽握緊她的手,「你別怕,他縱是太子,也怕皇帝,怕諫官,怕御史。我們寫狀子告他去!」

他這個阿妹,小時候還算怕他,後來跟在他身後跑了幾年,待他就越發肆無忌憚。再後來,因著能夠在他面前放肆,對別人就更是無法無天。

衡陽說這些話,李承弈根本懶得生氣,只是盯著她,等她回應。

她卻沒有看他,只是垂著臉,搖了搖頭。

衡陽小聲問:「你是生我氣了?因為我剛才說那些?對不住,我是不該用你打這些主意……可我的確也是發現他總看你……」

這句都說完了,才反應出有那么點替阿兄辯白意思,又瞪一眼李承弈。

還以為是他或者自己哪里露餡,原來女娘鑒定情意這樣毫無章法。雲彌飛快瞥他一剎,見他眼神直直定在自己身上,又轉向衡陽:「不會。我不生氣。」

「那你——」

一直沒吭聲的人終於動了,只不輕不重喊了一聲:「阿彌。」

衡陽立刻就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她已經發現了更加荒謬的事,但那畢竟是背著人的。一旦阿兄這樣在自己面前,坦然喚檐檐一句「阿彌」——這種顯然是兩個人之間的特殊愛稱,心理沖擊還是巨大的。

她原本以為只是點頭之交、至多有一些浮動情愫的兩個人。

於無人處,卻早不知何等親密無間。

這種感覺,著實有些詭異。

他又說:「過來。」

語氣還是很平靜。

雲彌咬了咬唇,但甚至連猶豫都沒有一分,就輕輕拂開衡陽攥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不等衡陽張大嘴巴的動作做完,已經抬步走到李承弈身側。

仍然低著頭,但的的確確是去到了他身旁。

衡陽還在呆滯,李承弈已經很滿意地笑了一聲:「還不懂?」

見衡陽還朝自己怒目而視,干脆抬手將她一攬。

他的手臂相對於她的肩膀而言顯然是太長了,甚至還能夠捉住尾端的一束柔軟發絲,朝衡陽挑釁地打了個轉:「阿妹還有何指教?」

人總是復雜的。

衡陽希望雲彌能幫到自己是真的,可不願意她受這么大委屈,也是真的。見到阿兄這般姿態,更想不到他真的就只是純粹的驕傲和宣告,反而更覺得他待雲彌輕佻:「檐檐……」

「殿下。」雲彌扯了扯他衣袖,仰起頭,「讓我自己同靜言說幾句。好嗎?」

衡陽必定要說他壞話。他自然覺得不好,但被她這么殷切看著,還是勉強點了頭:「最多一刻鍾。」

眼見衡陽又開始揮拳,雲彌無奈,挽著她走到一側偏殿坐下,又奉了茶,才開口道:「我也對不住你。瞞了這樣久。」

「正是了!什么時候開始的!」衡陽猛地一拍桌,她真是不知拍過東宮多少張桌案,「我剛才就想問了!看見他在,又怕你臉皮薄……」

雲彌早想過如何應對:「今年上祀節。那時我隨眾人在河邊觀祓禊禮,不慎弄臟衣裙。阿姐當時舍不得離去,是你阿兄送我回府。」

「我指的是——」衡陽艱難吐字,「你同他這般……私相授受……」

雲彌手指糾在一處:「是……行宮時,他約我見面,皆醉了酒。」

「那他為何不去請旨賜婚?」衡陽直接就不信,「我阿兄根本不是這樣輕浮的郎君,更不是從未飲過酒。怎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同一個女娘……」

「他心悅我。」雲彌驟然打斷,聲音也輕,「他一直心悅我,所以情難自禁。」

這一句把衡陽嗆了個半死,又莫名有些尷尬:「原來你早就知道。」

「上祀節那日,他就待我很好。」雲彌硬著頭皮說下去,「後來有一回,拐著彎約我去樂游原,只是我不得空。但那時就曉得了。」

也不能說完全瞎扯。

上祀節時她同雲棲在一處,沒踩穩河邊石塊跌了一跤,濕了衣衫是真的。只是卻是被半強迫半誘哄著帶走的,一進東宮,就被吻了個密不透風。

「嗬,我阿兄還有這本領。」衡陽撇了撇嘴,又覺不對,「之前如何相約,這都不要緊,的確應該多了解。可行宮後,他怎地還不求娶?」

「是我不願意。」雲彌心一橫,這回是真胡編亂造了,「沒有談攏。」

衡陽扭頭:「不准說一半。」

「我要他答應我,終生不能納妾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