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君子(1 / 2)

[感謝阿冷老師捉蟲。上下其手意為玩弄手法,串通作弊。我大概知道是耍手段的意思(畢竟成語一般不會有性暗示),但是偷懶圖了個字面語境,非常謝謝你的細心,過來挨親。]

因著軟榻被置在窗下,日光慢慢悠悠晃盪進屋時,便要拂穿過榻上女子的側臉,折出一片朦朧光暈。

一邊一個,正在對弈。

「現下你阿娘接回來了,更要悉心照料。」鄭夫人在左手邊放下一子,哼一聲道,「葯用衣食,要取好的。錢財一類,不夠就告訴我,我讓賬房悄摸給支了就是。別去尋你阿耶,煩透他動不動拿喬。」

她比魏瑕小幾歲,如今也年近五十,但保養得當,瞧著不說年輕,至少很是精神敞亮。

雲彌溫溫一笑:「我曉得的。多謝母親關懷。」

「他也是奇怪,我還以為他這輩子的良心早用完了。」鄭夫人若有所思,「大約是老夫人周旋有用,到底還是肯把人接回來養病。」

雲彌沉默。

應當說自己八成功勞,李承弈付出兩成威懾。好吧,誰讓那人遠在隴西,被祖母搶一回,也是活該啦。

「不過也不要就記他的好了。」鄭夫人又撇嘴,「若不是他苦苦相逼,你阿娘也不至於就這樣。得了機會,你要好好照料她起居,但萬萬不能為了丁點良心就輕易原諒這阿耶,那就本末倒置了。」

雲彌聽得直笑,托腮盯著棋盤的動作,越發襯得側臉弧線柔和。

鄭夫人打量幾秒,嘆氣感慨:「檐檐當真是嫻靜動人,又這樣明白事理。真不知魏清源怎生得出?想我那個女兒,在琅琊王府還整天跋扈欺人,這才像他。」

「母親渾說。上回祖母壽宴長姐返京,明明落落大方,一點挑不出錯。」

鄭夫人仍是搖頭:「人前再沒錯,誰知道背地里怎樣不成體統。」

完了。雲彌笑著想,怎么鄭夫人每句話,於他都是不利。

他才是最不成體統的那個。

但罵他,不免就像連帶著也罵了自己,又太吃虧。

突然聽鄭夫人疑問:「檐檐在想何事,笑得這樣開心。」

糟糕!雲彌立刻要開始編,又聽她打趣:「莫不是在想哪位郎君?先前你祖母也說,我也提醒,叫你相看著,尋著喜歡的就告訴我,你是一點動靜沒有!你阿姨不知多著急。」

提到胡娘子,又忍不住嘆氣:「叄郎這個不中用的,干出這種貪贓枉法的勾當,年近而立,還惹他阿娘操心。」

「我陪了阿姨兩日,又聽二兄保證叄兄沒有性命之憂,今早她氣色便好多了。」雲彌安慰,雖然那人又被搶一回功勞。

「是了,最差不過是回長安游手好閑著。」鄭夫人想起自己的兒子,反而心情沉重起來,「倒是你大兄,自蔭庇入仕,頭兩年還在京畿常可歸家,如今在漁陽,真是歸期遙遙。我給他去信,他竟還說不想回京!我瞧著日後再見到孫兒,他連兩京官話都說不好。」

雲彌搖一搖頭:「或許北地好風光,讓大兄流連。」

「他今歲年底要回來述職的。」鄭夫人目露向往,「我總得在那之前替你議定親事吧?叄個阿妹,你兄嫂就覺著你最出挑,走前還叮囑我說,最次也要選個國公府襲爵的兒郎……」

「母親。」雲彌小聲打斷,「我不在意這些的。」

也無甚可在意的,她擁有他。

雖然沒有信心能一直擁有,但是人就是這樣。得到過最好的,就不願意再將其余的挑挑揀揀縫縫補補,連比對都是浪費。

「你這樣想,我是一點不意外。」鄭夫人一臉的「我就說」,「檐檐心性高,但不知什么樣的門楣,養什么樣的郎君。」

雲彌也不反駁,只是換問:「端午宮宴,母親需我陪著嗎。」

「自然。二娘近來飄然,早跟我說端午那日要同程家小郎去睇龍船,讓我尋你一道。」

想起他那日囑咐,雲彌指尖轉了轉手里石棋。

他沒那么難懂,可以直接揣測。特意提起這事,可能就是不大想她去。

因此被一位奉菜侍女悄悄打手勢、使眼色時,也並不驚詫。

見鄭夫人同一位友人聊得好,便起身說了句去醒醒酒,轉頭順著那侍女的方向去。

她甚至猜得到是誰。

女眷筵席置在安仁殿,離太極宮有一段路。侍女在前面引著雲彌走,兩雙裙擺逶迤起伏過在重重回廊檐柱間,又飄過一夜間寂靜園林,再聽一陣清泉水聲,終於抵達一座她未曾到過的宮殿前。

夜色濃重,只感覺得到巍峨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但雲彌仰了仰頭,只是靜問:「這是兩儀殿嗎。」

侍女恭敬:「是。娘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