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又是一陣沉默,經過剛才那個話題,兩個人好像都不知道要再談什么。
景王忽然又想到什么,問道:「釋苦大師說,你想要一件東西?」
「什么?」她什么時候想要過什么了?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釋苦大師今日臨走提到,你想要記錄九轉還魂針法的古籍?」九轉還魂,傳說中的針法。釋苦大師說,那是針灸手法的最高境界。學會了九轉還魂針,就真的能做到,針下還魂。還說,他體內的余毒,若是用九轉還魂針法為他施針的話,很快便可以清除。
「你知道?」那玩意兒,連釋苦大師都說是可遇不可求。夙郁流景,又怎么可能知道?
「本王不知,但是,這本古書上,有對九轉還魂針法的介紹。或許,我們可以根據此,去尋那本書。」
指了指自己書桌上的古書,這是今天中午,他讓乘風去皇宮的藏書閣中找的。
「書上怎么說?」她懶得自己看,干脆直接問他。
夙郁流景抱著這本書看了這么久,鐵定是知道了的。
「九轉還魂針自從亂世之後便已經失傳了,但是,有一個說法。似乎是說,九轉還魂針的最後一個傳人在無回宮。既然如此,想來那秘法也有可能在那里藏著。本王會派人去探查無回宮,希望有所收獲。」
無回宮,可以說是他的仇家,這些年,他也一直在追查。如今,已然有些眉目了。只等有朝一日,將其一網打盡。
「那行。」臨晚鏡點頭,既然知道在無回宮,那她無影樓的人也可以去試探一下。無回宮雖然隱秘,卻也不是真的找不到。
至於傳說中的有來無回。不試試,又怎么知道是真的有來無回呢?說不定,是世人誇大其詞罷了。或者,沒有找對去無回宮的方法。
就如同,世人進鬼哭森林。有的人一進去就迷失了方向,而有的人誤打誤撞,也能闖進絕谷。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隨後,臨晚鏡為夙郁流景施針,對於喜歡那個話題絕口不提。
越施針到後面,某女越是得心應手。
雖然還是很累,好歹沒再暈過去了。不知道是釋苦大師輸入她體內那被吞噬了的真氣起了作用還是其他。
整整一個時辰,全神貫注,集中jīng力,確實難為某女了。
「我累了,借你溫泉一用。」
「嗯。」
最後,某女泡了一會兒溫泉才回攬月樓睡覺,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想而知,明日又是一覺睡到大中午。
她倒好,在攬月樓睡得香甜。
卻不知,臨老爹聽聞昨日夙郁流景為她去了攬月樓,還給她付了拍下花魁初夜的錢之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當下就要讓臨毅去把錢還給景王府,不過,景王府沒人敢收他的錢。於是,臨老爹又讓人給景王傳話,大致意思是,休想用錢收買他女兒,他們家有的是錢!
某王爺聽得未來岳父如此說,只得苦笑。在岳父面前不能博得好感,他還真是無能為力啊。岳母大人呢?您真的忍心就這么去了嗎?趕緊死而復生把岳父大人帶走吧。
其實,緊張的不止臨老爹,還有另一人。
安寧宮里,氣氛也是一片冷凝。
太後娘娘聽了宮外的傳聞,摔掉了自己最寶貝的玉器。
「簡直荒唐!景兒怎么可能為了那個不知廉恥的臨家女兒去紅袖招!」太後娘娘摔了玉器之後,還是怒意難平。
臨家那女兒,一點教養都沒有,又名聲敗壞,怎么可以與她的兒子勾搭在一起?不行,她一定不能讓那丫頭帶壞了景兒!
「娘娘息怒,王爺去是為臨大小姐去的。總比九皇子經常流連於煙花之地得好啊。」旁邊的貼身宮婢喜兒輕輕替太後娘娘順氣,一邊安慰道。
她伺候太後多年,從未見太後如此生氣過。
想來,太後娘娘確實與定國侯不對盤。不然,不會這般嫌棄人家的女兒。
「哼!哀家寧願他和小九一樣!」就算嫖妓,也比那臨家女兒qiáng!
咳咳……注定了的冤家啊。互相嫌棄對方兒女的家長,傷不起。
喜兒沉默無言,太後娘娘,您是有多看不慣臨家大小姐啊。就算再怎么著,人家也比那青樓妓女好吧?
即便心里這么想,喜兒卻不敢說出來。只得順著太後的話道:「娘娘說的是,臨家大小姐一個女子竟然去青樓,簡直太不檢點了。也不知道定國侯怎么都不攔著她。」
「定國侯會管他的女兒?他恨不得縱容他女兒殺人放火,反正有皇上在後面給他撐腰,他自以為什么都可以為所欲為!」
一提起定國侯,太後娘娘的怒火更甚。
那可是死對頭一般的存在!
知道觸動了太後娘娘的某根神經,喜兒趕緊轉移話題:「娘娘,王爺多年不曾接觸女子,如今就接觸了臨大小姐一個。說不定,他是對女子有了興趣,那不近女sè的性子改了。這可是好事啊。」
想想,景王都二十有五了,皇室子孫,誰到了他這個年齡還沒成親的?以前是他厭惡女子,誰一接近就反感。現如今會主動去靠近臨家大小姐,是因為他不曾接觸過更多的女子吧?若是他不厭惡女子了,那也就不是非臨家大小姐不可了。
「哦?你說得倒是也有那么一點道理。哀家怎么就沒想到呢?既然景兒不厭惡女子了,那么,也是該給他納妃的時候了。不然,還不知道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看得上。」
在她看來,臨晚鏡是萬萬配不上自家兒子的。
既然兒子不厭惡女人了,那就讓他娶妃吧。
「喜兒,去打聽打聽,皇上何時下朝,讓他來一趟哀家這里。」
「是。」喜兒領了命,匆匆去了前殿。
這廂,朝堂上。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在見大家都無朝事要議之後。定國侯站了出來,一臉理直氣壯。
「啟稟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見定國侯出列,李大人趕緊也走出一步,搶著說:「皇上,微臣也有事要奏!」
「兩位愛卿有何事?」雖然已經知道了二人所為何事,夙郁流觴還是想親自聽二人說一遍。
看吧,就連皇上也有無聊的時候,也別奇怪在夙郁國八卦為何流傳如此之快了。
「回皇上,李大人想要欠債不還。」說了要鬧到朝堂之上,就一定會鬧到朝堂之上,臨鼎天向來說一不二。
「啟稟皇上,不是微臣欠債不還,而是,定國侯故意訛人,欺人太甚!」定國侯不怕丟臉,李大人也抵死不承認。
就算知道皇上偏心,他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好歹,他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岳父吧?蘭妃在宮里,不是最漂亮的,卻也受寵多年。想來,就算不能讓皇上責問定國侯,但打個圓場,還是有希望的。
若是被夙郁流觴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說:你想多了。
若是每個女兒嫁入皇家的,都算朕的岳父,那朕這一生豈不是岳父無數?再說,定國侯不照樣是你的女婿,怎么不見他對你忍讓半分?
其實,說的蘭妃入宮為妃,有多么高貴了不起。仔細想來,不也是個妾?除了皇後,皇上身邊的女人又有哪一個是正室?
除非,她能奪了皇後之位。
可是,皇後郭湘語乃帝師之女,與皇上是少年夫妻,多年來一直相敬如賓。她相夫教子,母儀天下,從未有過大錯,皇後之位豈會輕易被廢除?再說,就算沒了皇後,還有四妃,個個身份不俗,哪里又lún得到區區的一個蘭妃娘娘?之所以在宮里沒人動她,不過是看准了她雖然受寵,卻左右不了皇上,妨礙不了她們罷了。
大女兒為妾,小女兒亦然。所以,其實悲劇的李大人是一個正式的女婿都沒有。
「哦?定國侯,你怎么說?」
不倫不類的翁婿倆鬧上朝堂,皇上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看笑話的。群臣無奈,只得陪著三人唱戲。
「陛下,微臣是有證據的。白紙黑字寫著,還有李大人的孫子親筆簽名,難道還能作假不成?」手中的紙一抖,嘖,價值千金吶!
「既然有證據,便把證據呈上來吧。」正好,讓朕也看看,在李家小子的眼里,鏡兒到底有多么不堪!
若是一般情況,觴帝或許真的會打個圓場。此事也就此揭過了。頂多,罰李大人半年俸祿。但是,事關臨晚鏡,待遇就又截然不同了。
那可是觸動了觴帝陛下心口的朱砂痣啊!
「皇上,您不要聽定國侯一面之詞啊。那張紙上寫的,不過是兩個孩子之間的玩笑罷了,根本做不得數。」
李賢紅著一張老臉,據理力辯。反正,打死不承認!
心下既罵自家孫子蠢笨,著了別人的道,又暗恨臨家女兒貪財惡毒。不過是罵她幾句,她竟然連如此損招都能想得出來!簡直是荒唐,可笑!
「做不得數你家孫子簽什么字啊?有本事他別簽呀!開個玩笑還落款,他自己蠢能怪得了誰?我侯府嫡女是什么身份,本侯又是什么身份,是你家孫子想罵就罵的?有本事罵我侯府嫡女,就該有被人找上門的覺悟!還有,你憑什么說皇上只聽了本侯的一面之詞,這朝堂上大家都看著你,難道你自己沒開口說話?」和定國侯打交道,你永遠不會錯過他無賴的一面。
可是偏偏,他說的話又在理,讓人毫無辦法。
這不,李大人一張老臉脹得通紅,一時之間卻無法反駁定國侯的話。
於是,眼睜睜地看著皇上的臉sè,在看了那張紙上書寫的內容之後越來越沉。
「豈有此理!」夙郁流觴一拍桌子,把那紙揉成團砸到李大人臉上,又狠又准,「李尚書,你倒是教了個能說會道的好孫子!」
「皇上息怒。」不止是李尚書,朝臣們都跪了下來。就臨鼎天一人,鶴立jī群。
嘿嘿,他還要火上澆油咧:「皇上,這李清譽簡直太過分了。我家鏡兒在天下第一樓吃飯,既沒有招他惹他,亦沒有欺男霸女。不過是教導一下庶妹,關他什么事?他跑出來恨不得連我臨家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上,這不是惡語傷人是什么?還是說,李大人家里的家教就是如此?」
什么叫做顛倒是非黑白的,倒打一耙?請參照定國侯。
臨家大小姐明目張膽地欺負庶妹都能說成教導……這心該是有多偏啊。
「李愛卿,你可還有話說?」冷冷地看著李賢,他倒是教了個好孫子。一個大男人,跟個潑婦罵街似的。也難怪皇弟說他尚且年yòu,不堪為國效力。
明年開春的應試,就將李清譽除名吧。
「微臣冤枉啊。」李尚書這下是真的沒信心了。皇上這語氣,是一定會力挺維護定國侯父女到底了。除了喊冤,他還能做什么?
「李大人,你這是喊冤喊上癮了吧!」臨鼎天毫不客氣地噴他,「辱罵我侯府嫡女的又不是你,你冤枉什么?還是說,你是承認自己家教不好了?」
「定國侯,你不要含血噴人!若論家教有問題,誰又比得上你定國侯?嫡女無德,對內對祖母不孝,欺壓庶母,陷害庶妹;在外,風流紈絝,貪財好sè,流連於青樓賭坊。昨日那紅袖招買下花魁初夜的,敢說不是你女兒?一個閨閣女兒,如此德行,簡直不知廉恥!」
一時沒收住,李賢心里的積怨全給罵了出來。他是沒看見,龍椅之上的那人,眼底已經浮起了不悅的冷厲。
「哦?我女兒買個花魁初夜就是不知廉恥,那有些人的女兒脫光了給人下葯也要爬上本侯的床,那又是什么?一頂小轎側門入也樂意送上門來,那才是冰清玉潔對吧?」
定國侯也不怕丑,好像說的不是他府里的妾,純粹就是某人的女兒似的。
「你!定國侯,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女兒對你,那是痴心一片,你不喜歡也就罷了,何須這般羞辱她?」說起這個二女兒,李賢也是覺得恨鐵不成鋼。但是,被人如此羞辱,這完全就是在打他這個做父親的臉啊!
他女兒冰清玉潔嗎?若真的是冰清玉潔,就不會做出定國侯說的那些事來了。雖然疼愛女兒,但是,這個女兒確實也成了他一生的wū點和笑話。
堂堂兵部尚書的女兒,難道還怕嫁不出去嗎?好人家的嫡妻不做,非要嫁給定國侯這個無賴做妾!
「痴心一片就可以不知廉恥嗎?那我女兒做什么,又關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女兒,又沒bī著你孫子娶我女兒,她做什么與你李家何干?與你孫子何干?還有,我女兒拍下花魁初夜,又不是要和人家春宵一度。她心底善良,想要救下那花魁,不忍心她被人玷wū,又有何不對?試問各位,我女兒錯在哪里了?」越說,臨鼎天越是理直氣壯。
他的女兒心地善良,天底下大概就沒有不善良的人了。還有,定國侯的意思,不就是說景王若是拍下那花魁,就是玷wū了人家么?
景王,你未來岳父在朝堂上如此黑你,你知道嗎?
「定國侯說得有理。」這,多半是武將,向來佩服定國侯,盲目崇拜。反正,他說什么都是對的。
「定國侯的話,倒是也不錯。」這是,一些中立派的人,他們或忌憚定國侯的勢力,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定國侯說的確實沒錯嘛,臨家大小姐若是去青樓,找小倌兒倒是還可以說是不知廉恥。可,人家拍下花魁初夜,分明就是善意之舉。
嗯,或許臨家大小姐確實也有心地善良的一面。不可用往日的目光去否定人家。
還有些人不說話的,他們心里多半對定國侯有意見,但是,又不敢說,只得保持沉默。
聰明人都看得出來,此事陛下早有決斷。若說他還沒看過定國侯手中那張紙的時候還有可能改變結果。可當陛下看了那張紙之後的種種表現,分明就在說,朕鐵定會站在定國侯一邊!
於是,李大人,您就自認倒霉吧。
李賢被他連珠帶炮攻擊得啞口無言,想要反駁,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因為,他也注意到了上頭那位的表情。
若是他再繼續說下去,只怕,今日就不光是賠償定國侯府那五萬兩黃金的事情了,只怕,連他家孫兒也要被治個誹謗侯府嫡女的罪名。
什么叫做百口莫辯?李大人今日終於體會到了。
「啟稟皇上,微臣承認自家孫兒辱罵侯府嫡女確實不對。微臣願帶著孫兒親自登門向定國侯父女道歉。」李大人心思活絡,腦子也轉得快。
若是遇到別人,或許人家一個心軟,就同意了。可惜,要怪就怪他得罪的人是定國侯。在這之前,還硬塞了個女兒給他。
若說把女兒嫁與定國侯為妾沒有李賢的促成,可能成功嗎?只怕他當時也是樂見其成的吧。攀上定國侯,就等同於攀上了當今聖上,誰人不想?
為他的大女兒,甚至外孫做鋪墊,只怕這位,當年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盤。
只是他沒想到,定國侯不但不稀罕他的女兒,還嫌惡的要死。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最他媽的賤。誰會喜歡?更何況,定國侯一生只愛一個女人,對於李香香,除了厭惡再無其他。所以,積極地把女兒送去侯府,不僅得不到定國侯的支持,反而與之交惡了。這也算是偷jī不成蝕把米的典型了。
以退為進?你以為老子稀罕?
「道歉有用的話,你把我們夙郁王朝的國法往哪里放?本侯不接受道歉!」
咳咳……不是給您道歉,是給您女兒。
那我女兒就更不接受道歉了!她只要錢!
果然,知女莫若父啊,除了那五萬兩黃金,他那寶貝女兒什么都不想要。
「李大人,你也聽到了,定國侯不接受道歉。」他只接受那白紙黑字上寫的五萬兩黃金,觴帝在心里道。
「陛下,賠禮道歉是應該的。可若是因此就要付給定國侯五萬兩黃金,微臣以為,定國侯這要求也太過分了。」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他李家哪里來的那么多錢?
「哦?定國侯又怎么看?」把主導權全部交給臨鼎天,相信,定國侯一定不會讓自家女兒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