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臣弟只想要鏡兒(1 / 2)

好一雙清透的眼睛,好一個靈慧的少女!

站在朝堂之上,面對夙郁王朝的帝王,她坦然處之,一點也不怯場。與帝王言,既不似一般女兒家的嬌羞,又不失大家小姐的風范。談笑間,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坦盪,舉手投足間又透露著濃濃的肆意不羈。這一點,倒是和定國侯很像,不愧為父女。

只這第一印象,便比那傳聞中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簾兒把臨家大小姐誇上了天,他原本覺得,應該暗含了個人喜好,說得有些誇張。

可這一見,才明白,不是親眼所見,絕對想象不成,世界上還有如此女子。也難怪,簾兒說,要見了人才知道。

蘇幕遮是沒發現,他打量臨晚鏡的時候,某王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神如刀。

夙郁流景雖然沒見過幾次蘇幕遮,卻知道,不管是先皇,還是皇兄,對此人的評價都很高。

甚至,曾經有人說,他就是文人中的定國侯。

一個少年為相,一個少年封侯。兩個人有著不同的出生,卻又極其相似的經歷。

再說,蘇幕遮與定國侯長子臨晚照,還有穿雲城少主雲破月等人齊名。想想那兩人,都是天下聞名的人物,這位右相又能差到哪里去?

這個男人若是成為情敵,說不忌憚,那絕對是假的。

終於,在夙郁流景無數個眼刀子下,蘇幕遮終於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這一側目,便對上了景王深黯的眸。他微微一怔,又覺得好笑。看來,傳聞也不盡然是傳聞,至少,他可以從景王的眼睛里看到敵視,還有提防。

那廂,殤帝聽了臨晚鏡的神回復也是哭笑不得。

「你這丫頭,朕知道這不是你扔的!」他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好嗎?

「陛下英明!」某女抱拳,馬pì拍得順溜。

「咳,朕是想問,這張紙上的內容,可是你所為?」觴帝無奈地笑問。他英明在哪里?那紙團明明是他自己扔的。

「不是。」臨晚鏡搖頭,很堅定。

「不是?」觴帝看著她,困惑不解。

不是的話,定國侯總不會捏造一張假的來騙他吧?再說了,天下第一樓的事情早就在燕都城鬧得沸沸揚揚,他也是有所耳聞的,這分明就是她做的。

「這紙上的字是明家少主幫臣女寫的,那內容是李大人家的孫子罵的。哦,還有紙筆,是天下第一樓出的。」某女把事情推得干干凈凈,最後,只承認了一樣,「不過,紙上罵的句句都是臣女。」

……

眾朝臣相顧無言,這臨家大小姐,也忒會瞎扯了。

不過,她這意思是,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個受害者么?

「鏡兒丫頭,你說這什么jīng神損失費要五萬兩黃金,而李大人說這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做不得數。不如,你親自與李大人談談,究竟該如何解決。」

把問題再次拋給臨晚鏡,分明,是想讓她來全權處理。皇帝陛下的偏心,還真是有目共睹啊。

「那么,李大人想如何?」臨晚鏡扭頭,看向站在左邊跨出一步的老頭兒。

小孩子之間的玩笑?做不得數?只要她想,就一定得作數!

「本官會帶譽兒親自登門,讓他對臨大小姐道歉。譽兒那孩子心直口快,還望臨大小姐不要與他計較。」雖然心里對臨晚鏡恨得牙癢癢,面兒上依舊帶著官方的微笑。

面對定國侯,他傲不起來,可是,在臨晚鏡面前,即便說出的話再退步,眼底的鄙夷都藏不住。完全覺得,對一個小丫頭道歉,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何況,這還是個不學無術,臭名昭著的紈絝小姐。

「本小姐不接受道歉!」臨晚鏡笑著看他,眼神倨傲,聲音清冷。話說得與定國侯一模一樣,不愧是父女。

那話說的,也分明,就是沒把他看在眼里。

你看不上本小姐,以為本小姐就看得上你嗎?一個硬往男人床上塞女兒的父親,有多了不得?不就是想攀上侯府嗎?何必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做官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夠了!

想要一句「道歉」就省去那五萬兩黃金,簡直是做夢!

老娘就是把五萬兩黃金熔了塑金身,都不樂意讓你得瑟。

換做別人,或許她還願意退一步。俗話說得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是對於李家,完全沒那個必要。

首先,李香香這個妾室,本來就不該千方百計進侯府,破壞她爹娘的感情。雖然,好像也沒破壞到。

其次,前身怎么被她們母女敗壞的名聲就不說了,她那兒查到的資料一大堆。就光說她回燕都的途中那次暗殺,就足夠讓這母女倆死一死了。不過,她心地善良,舍不得她們死。既然放過了她們,總要有人抵債不是?女債父償,也是人之常情。

最後,這李清譽當著那么多人罵她,她若是不反擊,人家以後不都當她好欺負么?殺jī儆猴,她就是要人燕都城的人都知道,侯府嫡女,不是好惹的。最好是,看到她,就如同看到景王那樣,退避三舍。

嗯,這樣一來,她不是就能在燕都城橫著走了么。

最重要的是,五萬兩黃金啊,又夠她無影樓眾人逍遙好一陣兒了!

「臨大小姐,我們李家與侯府,好歹也是姻親關系。你這樣破壞兩家的關系,只怕不太好吧。」你這樣做,侯府老夫人知道嗎?老夫人與他的妻子是閨中好友,他就不信,老夫人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嫡孫女對李家做出這般荒唐的事兒來。

聽臨晚鏡的語氣,他也打消了剛才的念頭。這臨家父女倆,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想要讓臨晚鏡松口,根本不能動之以情,只能曉之以理了。

「有什么不好?難道我不要錢了,你就會把李姨娘帶回去?」某女看他,chún邊的笑容泛起一絲嘲諷。

「噗……」再次笑噴,這次不止乘風一人了,還有些平素與李尚書不睦,與定國侯親近的,都笑了。

難道我不要錢了,你就會把女兒帶回去?

這句話,臨大小姐是怎么想出來的?再看看龍椅之上的觴帝陛下,也是隱隱地笑了吧?雖然,笑意不甚明顯,但對於了解觴帝陛下的眾人來說,他肯定是笑了的。看那雙龍目,滿滿的都是笑意啊!

李大人,你快要被全世界拋棄了,你知道嗎?

「你!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李大人快要被臨晚鏡氣死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怎么可能因為那五萬兩黃金,就把女兒接回來?到那時候,李家還不淪落為天下人的笑柄?他李賢還丟不起那個臉!

「如果李大人願意把女兒,甚至外孫外孫女都領回去,那五萬兩黃金,本小姐倒是可以考慮不要了。這樣,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也不用擔心兩家是姻親了。您說,是不是更省事兒一點?」

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當我李家真的是吃素的嗎?李賢被氣得鼻子都快冒青煙了,卻因為顧及這是在朝堂上,不敢發泄出來。

他這樣,人家臨晚鏡都為他感到憋屈。

「胡說!香香與夢琪慕凡都是侯府的人,本官怎么可能把他們帶回去!」李大人現在是恨不得把臨晚鏡一腳踹出去。

誰剛才提議讓這個臭丫頭來的?這張嘴簡直比定國侯還要厲害!

「那,李大人還覺得,有什么事情會影響到我們兩家的姻親關系嗎?」還有,誰說有他們在,侯府與李家就是姻親關系了?

貨物售出之後,難道賣家和買家還會發展一段不正當的關系嗎?

「不,不會。」他敢打賭,若是再說一個「會」字,眼前的小無賴一定會直接讓他把女兒領回家。

既然會影響,不如直接斬斷好了。這才是臨晚鏡的qiáng盜邏輯。

「本小姐就說嘛,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怎么可能因此就影響到兩家的關系呢?」某女一臉恍然大悟,看的朝堂上的人嘖嘖稱贊。

也難怪侯爺會疼愛臨大小姐,這女兒,分明和老爹的性格一模一樣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是,那是。」李大人都只差賠笑臉了。他還能怎么說?

臨晚鏡讓他接回女兒外孫,不就是想阻止慕凡成為侯府的繼承人?她的親哥哥死了,慕凡就是定國侯唯一的兒子,就算他再不喜歡這個兒子,也必須得承認他的身份。

他外孫是要繼承侯府的,就算再鬧,他也不會讓臨晚鏡的目的達成。

「既然如此,李大人也是沒有異議了?」看來,他們真的很肖想侯府啊。就連五萬兩黃金都願意給,也不樂意把自家孩子帶回去。明明知道,李香香母子三人都很不受她老爹待見的。

「沒有。」等等,什么沒有異議?他怎么感覺不對勁?

「陛下,李大人說他沒有異議了,接下來還請陛下做個見證,讓他還錢吧。」某女不等李大人問出口,直接抬頭對夙郁流觴道。

「哦?李愛卿同意了?」李賢這個老東西,竟然被鏡兒丫頭三言兩語就繞進去了。該是說他蠢呢,還是侯府嫡女太聰明?

同意什么?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剛才臨晚鏡說了什么!李大人立馬喊冤:「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還錢,還是想領回女兒和外孫?」沒等他繼續申辯,臨晚鏡直接開口。

「臨大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官已經說了會帶譽兒向你道歉,何必還要qiáng人所難?本官一生為官清廉,哪里拿得出五萬兩黃金?」

「沒有五萬,二萬五總有吧?」沒錢,沒錢怎么會幫補女兒,還給李氏母女錢請殺手來暗殺她的?

「給你打個五折,如果還沒有……」後面的話,臨晚鏡沒說出來,但是,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大人若是不給錢,絕對沒有好下場。

二萬五千兩黃金……

正好是那個數目!她怎么知道的?李大人一驚,驀地看向臨晚鏡。想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端倪。卻發現,臨晚鏡除了倨傲的目光和chún邊嘲諷的笑意之外,什么都沒表露出來。

二萬五千兩,或許,只是巧合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那筆錢,他可不敢隨便亂動。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臨大小姐說笑了,本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錢。就算砸鍋賣鐵,只怕也滿足不了臨小姐的要求啊。」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賢不得不再退一步,「我看這樣好了,若是譽兒上門道歉臨小姐還不解氣,你也可以直接把他罵一頓。」

「那我能殺了他,再和李大人道歉么?」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把殺人說得理所當然。

對於臨晚鏡來說,殺人而已,簡直太簡單了,她自然說得也輕巧。

眾人看臨晚鏡的目光,儼然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不僅是個紈絝女,還是女魔頭啊。那可是朝廷命官的孫子,只是罵了你幾句而已,能說殺就殺么?

「你!」李賢差點沒被她氣得吐出一口老血來。

她要是真敢殺了他孫子,他李家就算傾其所有,也要讓眼前的臭丫頭償命!哪里是道歉就能解決問題的?

「既然李大人都無法接受,本小姐也無法接受道歉。要知道他那些侮辱本小姐的言辭,與殺了本小姐是一個概念。您想想,您家孫子當著天下人的面如此敗壞本小姐的名聲,不就是想讓本小姐羞愧而死嗎?若不是本小姐承受能力好,早就被那些流言蜚語中傷得跳河自殺了。您家孫子,又與殺人有什么區別?」

「你這分明是qiáng詞奪理!你現在不好好地站在這里?」你倒是去死一個本官看看?你死了,本官還真就願意出那二萬五的黃金!

「您孫子確實沒殺死本小姐,頂多算個殺人未遂而已。所以,才只要您賠償jīng神損失啊。而且,都還打了五折,若是李大人連這點錢都不願意給的話。本小姐只能說,李家嫡孫的性命,也不過如此!太廉價了……」

……

眾朝臣默……臨家小姐太厲害,他們不敢chā話。

「鏡兒,二萬五千兩黃金其實也蠻多的。」從進來開始一直都沉默著的景王突然開口。

「你的意思是,李大人的孫子其實還很值錢?」某女挑眉。

「本王的意思,他孫子未必值得起那么多錢。」他淡然道。

景王大人,您要不要這么狠?眾朝臣看向這一唱一和的二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完全沒人注意到,景王對相識不久的臨家大小姐,竟然稱呼得如此親密。

陛下叫「鏡兒丫頭」多少有點長輩稱呼晚輩的意思,可景王直接稱呼其為「鏡兒」,是否有所不妥?

當然,也不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比如,臨家老爹,看他現在瞪夙郁流景那眼神兒,恨不得把人家五馬分屍了似的。

敢叫老子女兒叫得這么親熱,你有把老子放在眼里嗎?

還有一個,右相大人。他或許真的是因為有家里小妹的耳提面命,臨小姐一進大殿,他對她的關注就超過了常人。如今聽聞景王與臨晚鏡的互動之言,他垂眸,輕嘆。

簾兒,不是為兄不願意娶,只怕是臨家大小姐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樂意嫁他啊。

只有一個人,氣得面sè鐵青。

呸!狼狽為jiān的狗男女!李大人在心里把景王和臨晚鏡罵死了。

「陛下,微臣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錢,還請陛下明鑒啊!」不得已,李大人只得跪求觴帝。

他剛才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認為要是臨晚鏡來,自己就有機會說服她。現在看來,簡直是自取滅亡啊。

「李大人。」

觴帝沒說話,景王先開口了。

只叫了他一聲,卻把李賢嚇出了一身冷汗,只因為,景王殺人不眨眼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而且,他那眼神,太具殺傷力。

看他的時候,就如同在看一具屍體。

「王爺。」額頭上的冷汗都不敢擦,看著景王,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二萬五千兩黃金,三日之內,送到侯府。」夙郁流景冷冷地說道。

他不是在和李大人商量,而是在命令。

「王爺,微臣……」

李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夙郁流景毫不留情地打斷:「聽說,你在北城城郊,蓋了一座庄子。」

「沒,沒有。」李賢驀地抬頭,對上景王冰冷的眼,頓覺全身冰冷,無法動彈。冷汗,出了一身!

他連話都吐詞不清了。吞吞吐吐地否認,卻似乎有點不打自招的意味。

「有,還是沒有?」若不是為了臨晚鏡,他根本不會與李賢多說一句話。只要不危及夙郁王朝的存亡,夙郁流景根本不會管。

反正,他也不是帝王,不需要那么cào勞。(咳咳,流景,你這么說,要將皇兄置於何地?)

「有……」他遲疑著,卻只能回答一個字。

到底有沒有庄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於那庄子的用途,更是……

不管景王是怎么知道的,他都顧不上了。景王的模樣,就如同,他只要敢說一個「沒」字,就能立馬派人抄了那庄子一般。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