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還不放開我女兒(1 / 2)

彼時,太後娘娘已然聽到了今日朝堂之上傳來的消息。

她原本就想的是等兒子下朝之後,與他商量景兒的婚事。卻不想,聽到的竟然是景王與臨家大小姐一同進宮的噩耗。

沒錯,簡直就是噩耗。原本聽到景王為臨家大小姐一擲千金陪其逛青樓的消息就夠讓她震驚的了。如今他還陪那丫頭入宮,景兒到底在想些什么?

臨家那丫頭,有什么好?燕都城出了名的風流紈絝,貪財好sè!看她做的是什么事,被人罵了就要訛人家的錢,對方還是她侯府的姻親,她父親的岳父!讓她父親向老丈人家里要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真是喪心病狂。

再加上那晚看到衣衫不整的臨晚鏡,她對此女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

一聽到自家小兒子與其有瓜葛,她恨不得把兩人分開十萬八千里。

這會子,她都等不及讓喜兒請皇上過去,自己就匆匆忙忙跑過來見兩個兒子了。不等福公公通報里面的二人,她直接大步闖了進來。

「母後。」見太後娘娘匆匆忙忙闖進來,二人愣了一下,隨即,觴帝叫道。

而夙郁流景也冷淡地喊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對於太後娘娘的行為,他不置可否。

「觴兒,景兒。」見到兩個兒子驚訝地看著自己,太後娘娘也不介意。已經有人為她擺好椅子,她優雅落座。

「母後這般匆忙過來所謂何事?朕與皇弟還打算待會兒一起過去和母後請安呢。」觴帝知道景王素來不喜與太後娘娘說話,只得開口道。

「聽聞景兒今日竟然進宮了,哀家過來看看,究竟所為何事,讓一向不喜皇宮的景兒都回宮了。」

她的語氣里,沒有半分不悅,就如同任何一個慈愛的母親,在關心自己的兒子。

可是眼底,還是有一閃而過的不滿。就連她每年誕辰,也不見景兒這般積極,如今說是為臨家女兒進宮,還在朝堂之上為那丫頭說話,真是夠了!

「流景也是突然想進宮看看朕與母後,難道母後不高興么?」聽得出太後娘娘話語里那深深地惡意,夙郁流觴有些無奈地為自家皇弟解釋。

果然是擔心什么就來什么啊,母後這么問,顯然是已經知道了流景的來意。並且,她很不高興。所以,等不及他們去安寧宮,她便自己過來了。

「來看觴兒與母後,母後自然高興。只是,母後怎么聽有宮人亂傳景兒是為臨家那丫頭來的?還陪著她一起上了金鑾殿?」她涼涼地看著夙郁流景,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說法。

夙郁流景剛想開口,卻被觴帝一個眼神阻止了。

「這是哪里的宮人傳的?母後宮里的人嗎?」接收到皇兄的示意,夙郁流景果然沒把實情說出口,而是冷冷地問是誰在傳謠。

意思就是,是哪個人傳的,本王就殺了他得了。也不必下次再讓母後聽到這些話。

果然,夙郁流景的話比觴帝還有威懾力。未免無辜的宮人受到牽連,太後娘娘勉qiáng地笑了笑,道:「哀家也只是隨便說說,這樣的傳言確實不可信。我家景兒是夙郁王朝最尊貴的王爺,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名聲敗壞的小丫頭進宮呢?」

她的意思,是要他聲明,自己根本看不上那臨家的小丫頭。

這樣,她就可以為小兒子張羅著納妃的事兒了。

「母後與皇兄談吧,兒臣先回府了。」他一點不想聽別人說鏡兒的不好,即便這個人是他的生母。

太後娘娘臉上的笑容一僵,心底怒意上涌,差點沒罵出聲來!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她好歹是他的母後,即便沒有從小照顧他長大,也生養了他,怎么搞得像自己上輩子欠了他的?

若不是因為碧落之毒,對他愧疚,她會忍這個脾氣古怪的小兒子到現在?對自己的母後,一點尊重都沒有,到底是誰教導給他的禮儀孝道?

最後,太後娘娘忍下心里的怒氣,道:「景兒,既然進宮了,就陪母後和你皇兄一起用午膳吧。我們母子三人,也難得聚在一起。還是說,在你眼里,母後礙著你的眼了,母後一來,你便要走。」

「母後想多了。」他不咸不淡,既不反駁,也不承認。

母後若是知道他喜歡鏡兒,肯定會阻止。在他沒有確定鏡兒的心意之前,他不想給她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顯然,在景王眼里,自己的母後已經成了麻煩的存在。

「景兒,真的是母後想多了嗎?還是說,你壓根兒就在怨恨母後。若不是當年母後不小心,也不會中了碧落之毒,更不會讓你承受胎毒的折磨至今。」太後娘娘說著,用手中的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罷了,母後也不怪你,你怨恨母後也是應該的。作為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好,母後有時候連自己都怨恨自己。若是當年那毒,只害到我一人,對你沒有影響就好了。可惜……」

「母後……」夙郁流景蹙眉,打斷太後娘娘的話。

即便他對太後娘娘再不喜,她也是他的生母。何況,中毒不是誰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能夠理解,也從未怨恨過她。

只是,他本就冷漠,對誰都熱情不起來。對於自己的母後,也是一樣。

「母後,您這是說的哪里話,皇弟怎么會如此想?您這樣說,不是讓他自責嗎?」夙郁流觴又趕緊出來打圓場,在安慰太後娘娘的時候,也趁機對夙郁流景說,「流景你有事就先回府吧,別耽誤了朕交給你的正事。」

「嗯。」明白皇兄是在幫自己,夙郁流景也抓住機會趕緊撤了。

等他走後,太後娘娘才在觴帝的哄勸之下平息了過來。

「母後,您何必這么說皇弟,您明明知道,他從來就沒怪過您,只是他生性如此,不知道如何表達罷了。」見太後平息了下來,夙郁流觴才嘆息道。

其實,他覺得母後與皇弟就是缺乏溝通。可惜,這二人偏偏就是不能好好坐下來談談的。以至於,他這個為人子為人兄的,次次都要來打圓場。

「先不說這個,觴兒,你可知,景兒對那臨家女兒,到底是什么心思?」小兒子已經走了,多說也無益,太後娘娘最關心的還是另一個問題。

「能有什么心思?」母後果真是來問這個的,他就知道!夙郁流觴揉了揉眉心,眼里流露出些許無奈之意。

「不管是什么心思,哀家也不想多過問了。既然他已經不厭惡女子了,便給他安排娶妃吧。景兒都二十五歲的人了,你在他這么大的時候,惜朝都快十歲了。」觴兒有大皇子的時候,才十七歲。

「母後,若是要給流景娶妃,至少也得問過他本人的意見吧。」皇弟現在喜歡的是鏡兒那丫頭,若是盲目地張羅為他娶妃,只怕會適得其反。

「問他的意見?你看他那樣子,像著急娶妻的嗎?依哀家看,我們若是不bī他,他只怕一輩子都不想娶妻。」更重要的是,她怕再不出手,就真讓景兒對臨家女兒死心塌地了。她決不允許臨家女兒成為自己的兒媳!

更不想看見,定國侯那張得意的嘴臉!

夙郁流觴苦笑,只怕如今皇弟不是不想娶妻,而是要非鏡兒丫頭不娶。以他的性子,隨便母後怎么張羅,他最後都不會如了母後的意。

到最後,只怕母後又只能跑到他這個皇帝面前來鬧了。

觴帝深深地覺得,沒有比自己更悲慘的帝王了。人家都是夾在母親和妻子之間不好做人,他偏偏是夾在母後與皇弟之間。

「母後,您明明知道,就算您bī迫流景,他也不會如您所願。」

「花燈節不是快到了么?花燈節上,燕都城的貴女都會出現,到時候,可以看看景兒對哪個女子比較感興趣,或者,哀家替他把把關,看哪個女子最適合他。等瓊華宴上,你便為他指婚。當著群臣的面,想必景兒也是無法拒絕的。」就算他拒絕,哀家也自有辦法讓他娶!

您確定,他真的不會拒絕嗎?他不把那女子掐死,就是對得起人家了。

當然,觴帝沒有立馬說出來潑太後娘娘的冷水。心下想,得早點給皇弟大個招呼才行,免得到時候,弄得大家都下不來台。

見觴帝沒反對,太後娘娘以為是兒子也贊同了自己的提議。繼續道:「右相蘇幕遮的妹妹,叫什么來著,蘇幕簾吧?那女孩子,去年瓊華宴上哀家見過一回。長得標志,又是燕都城貴女的典范,哀家看著她就挺好。」

右相之妹,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太後娘娘盯著人家姑娘已經很久了。德行好,溫柔嫻淑,頗有大家閨秀風范,堪為燕都貴女的表率。

「母後,實不相瞞,皇後與朕提起過,蘇小姐是她看好的兒媳人選。」

婆媳看中了同一個兒媳婦,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會因為此事,皇後與太後之間又生了嫌隙吧?

「哦?皇後也看中了蘇幕簾?」太後娘娘挑眉,冷笑,「皇後為太子挑太子妃都挑了好些年了。哀家以為,她誰都看不上呢。」

太後與皇後婆媳之間,雖然看起來和諧美好,卻也是小摩擦不斷。特別是,當年太後提議讓太子娶她兄長的孫女為太子妃,被皇後以「太子年紀小,應當以學習為重」為由拒絕之後,太後娘娘私下里就對皇後非常不滿了。

這幾年,婆媳間也是面和心不合。若不是顧忌著皇後的父親是帝師,又是兩朝元老的份兒上,她估計都要提議讓觴兒改立皇後了。

如今一聽說皇後打算讓蘇家大小姐為太子妃,她能高興得起來?暗諷幾句,已經算給其面子了。

「皇後早就與朕提過,蘇幕簾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而太子,也相當中意蘇家大小姐。如今太子也老大不小了,朕正准備此次瓊華宴上為二人賜婚呢。」夙郁流觴也覺得,蘇幕簾更適合做太子妃,不適合自家皇弟。

更何況,原本,自家皇弟也不會喜歡。

「說不定,蘇家大小姐更中意景王呢?」太後娘娘涼涼地說了一句。

咳,母後您覺得人家姑娘就這么傻么?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雖不會覺得自家皇弟不好,可世人眼中,景王是什么印象?面如惡鬼,不良於行。但凡疼愛女兒的父母,都不會樂意把女兒嫁給景王。何況是,疼妹如命的右相?

到時候,只怕是人家罷官不做,都要拼死拒絕的。

「行了,母後也不願讓你為難。蘇幕簾既然是皇後選定的太子妃,哀家亦不願與她爭。」見兒子面sè為難,太後娘娘掀了掀眼皮,決定退讓一步。

太子,到底是一國儲君,蘇幕簾也確實適合太子妃這個位置。

「多謝母後體諒。」夙郁流觴笑著道謝。

觴帝對太後孝順,這是人盡皆知的。若是太後硬要讓蘇家小姐給景王做兒媳婦,她覺得自家兒子也拿她沒辦法。卻不知,觴帝雖然孝順,卻從來不會在大事上退讓。以往遷就太後,也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會擾亂朝綱什么的,他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所以,太後雖然了解兒子,卻也不夠深入了解。在她看來,兒子是她生的,聽她的話理所當然。

大兒子確實處處讓人省心,也不枉她費盡心思為他謀劃。

「那其他的貴女呢?你看有誰與景兒合適?」太後娘娘依舊不死心。沒有蘇幕簾還有其他人,總之,她是不會允許自家小兒子喜歡上臨家女兒的。

「這……」朕若說覺得沒有誰能配得上皇弟,您會就此罷休嗎?

「罷了,看你對這些事也不怎么上心。還是哀家讓人去把燕都城貴女的資料都整理出來,看哪家有適合景兒的姑娘吧。」見觴帝一副迷茫的模樣,太後娘娘又覺得這樣的小事確實不該麻煩日理萬機的皇上。

她反正清閑,由她來做,能親自把關,選出自己滿意的媳婦兒會更好。

「那就有勞母後了。」您慢慢去折騰吧,到時候空歡喜一場也是您自己的事情了。

最終,太後娘娘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要為景王把關選王妃。觴帝就在琢磨著什么時候一定得和皇弟提個醒,免得二人鬧得下不來台。

皇宮之中,一處繁花似錦的宮殿里。美麗的女人梳妝台前端坐,手拿一把雲鬢梳,細長的手指,鮮紅的蔻丹,格外醒目。

她眉目清冷中帶著一絲英氣,在偌大的皇宮中算是比較獨特的氣質了。歲月,總是特別眷顧美人的,即便年華早逝,也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甚至,越年長,越有韻味兒。

這人是誰?

紀醒空的姑姑,紀恕大將軍之妹,後宮貴妃,紀茯苓是也。

「聽說,昨晚你帶著醒兒去了紅袖招?」紀貴妃蹙眉,眼底多了一抹厲sè。

或許,她就是靠這份凌厲中帶點溫柔的氣質,牢牢抓住帝王心的。觴帝雖然不是獨寵她一人,卻,每月必來這里幾日。

紀貴妃也是曾經的才女,且,文武雙全。不僅會舞文弄墨,舞刀弄劍也是一絕。她跳的劍舞,曾經讓他國使者為其傾倒。竟然不顧她已為皇妃也要求娶。觴帝惱使者覬覦他的愛妃,竟當著群臣的面將使者斬殺於殿前,甚至不惜為此點三軍討伐使國。最後,還是使國派人送來豐厚道歉禮,才為此罷休。

雖然,有震懾使國之意。可,畢竟也讓紀貴妃風光了一把。加上,她有一位大將軍哥哥,所以,她在宮中的地位,僅次於皇後。

「兒臣只是聽聞表弟回燕都,想為他接風洗塵罷了。」坐在一旁回話的,赫然是大皇子夙郁惜朝。

面對母妃,他總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母妃的qiáng勢,有時候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那些小心思,以為能瞞得住本宮嗎?」紀貴妃清冷一笑,紅chún輕啟,「皇兒,你雖為長,卻不是嫡,一切,不可輕舉妄動。我們紀家滿門忠烈,若陛下無意,你舅舅是絕對不會為你謀劃那個位置的。你去試探醒兒,又有何用?」

哥哥對陛下忠心耿耿,當初她進宮之事,便沒有據理力爭,如今為外甥鋪路的事情他照樣不會做。

這些年,哥哥之所以對她多番縱容,收拾殘局,也不過是因了當年沒能成全她嫁給定國侯而入了宮的愧疚。

依仗著這份愧疚,她已經在皇宮中橫行霸道多年。每一年,兄長回來都要痛心疾首地說教一番,讓她切不可肖想不輸於自己的東西,免得走上一條不歸路。

是啊,肖想不輸於自己的東西,就如當年喜歡臨鼎天一樣。

最後的下場,竟然是入宮為妃。也不過是因為,他曾經在陛下面前提過,紀家女德行俱佳,堪為帝皇妃。

英明神武的觴帝竟還真聽其言,讓她入宮為妃。雖然是一個貴妃娘娘,但是,上頭有皇後壓著,她也不過是個妾。呵呵,皇家的妾呀,聽著身份比其他人尊貴太多太多,卻,誰又能體會這深宮中的yīn暗?

她原本也是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女子,即便驕縱了些,卻也是將軍府唯一的小姐。原本,可以有一段美好的姻緣,一切,都成了做夢。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良知是路人。漸漸地,兄長每次見她都會說教一番,越來越不願意看到她了。特別是在得到允許帶著夫人駐守邊關之後,他甚至都不願意回燕都。

因為,不想看到她變得越來越不堪。

可是,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有時候,想著想著,紀貴妃都會覺得心里涼。甚至,現在看著自己這張臉,她都覺得陌生,心里暗自問自己:我這是怎么了?為何會變成這樣?

看眼前的兒子,她又感慨,他若是真想要那個位置,可以借助紀家的威明,卻定然得不到將軍府任何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