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凌遲剔骨(1 / 2)

「你可以認為本王護短,亦可以當作是本王給你的教訓,忍過了這兩個時辰,既往一切,本王概不追究。」說到此處,轉身欲走之際,蒼昊似又想起了什么,偏首淡然道:「本王知你一身傲骨,但既跪了,就給本王好好跪著,兩個時辰之內,膝蓋若偏離一寸,本王的恩典,將不會再眷顧於你的九族。」

「蘇澈在此,先行謝過主上。」話音剛落,蘇澈倏地悶哼一聲,冷汗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布滿額頭,臉sè一點點發白。

痛,鑽心刺骨地痛,從肩胛到四肢,筋脈一寸寸仿佛被凌遲,連一點過渡的時間都沒有,鋪天蓋地的劇痛席卷而來。蘇澈咬緊牙關,雙拳在身側握得死緊,指甲掐進肉里卻絲毫無法減輕那無形的氣流在體內帶來的劇烈的痛楚。只一會兒功夫,整個衣襟背部已被汗水打濕,額頭的汗涔涔而下。

不是分筋錯骨,卻更甚分筋錯骨,這樣的手法,蘇澈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只憑著一股莫大的抑制力qiáng自忍耐。

蒼昊卻沒再理會他,依舊如來時一般悠然漫步,只是走的方向卻不是往回,而是向左轉了個身,竟是往樹林深處而去。

走了一段,那里有一張看起來已老舊不堪的木質圓桌,兩只高腳木質圓凳,因年代久遠,上面一層紅漆早已脫落,桌子上奇異地尚擺放著一盤未完的棋局。早晨尚未過去,晨露在桌子凳子甚至棋子上積了薄薄一層水汽,顯得幾分別樣的晶瑩。

南雲幾步走上前,從懷里掏出一條棉布做成的帕子,仔仔細細擦拭了桌凳,棋子也是一粒粒拿起來擦拭干凈再放回原位,等一切收拾妥當,才躬身請蒼昊就座。

蒼昊道:「坐下來,陪我把這盤棋下完。」

「是。」南雲恭應一聲,待蒼昊落座後才在他對面恭謹坐下。

接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對弈,南雲本來對弈棋幾乎是一竅不通,這些年被蒼昊時而tiáo教了幾下,倒是勉qiáng能應付個把時辰。當然說是弈棋,其實都是考驗他們耐心的成份居多,蒼昊的棋藝,至今還無人望其項背。

跟蒼昊對弈,最大的難度就是不能分神,竭盡全力輸了也不打緊,可若是心不在焉,或稍微不留神,就等著有苦頭吃了。蒼昊一向很樂於用這種方式磨練手下人的性子,舒桐和月蕭都沒少在上面吃過虧。

因為不是自己的棋路,殘棋比開局還難,蒼昊執黑,南雲執白,凝眉思索,步步深慮,即使只是一盤殘棋,即使兩人棋藝相差甚遠,蒼昊也從來不在對弈時抱以漫不經心的態度,他曾不只一次說過,心無旁騖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無關身份地位。

早晨的涼意慢慢褪去,暖暖的晨光一點點從東方升起,照在樹林里,似給林子鋪上了一層柔軟的金光,晨光籠罩在身上,亦覺得暖洋洋的,好一陣舒服。

蘇澈渾身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濕得透徹,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因握得太緊而使得指關節寸寸泛白,chún上被咬出了點點血跡,臉sè亦是白得找不到一絲血sè,身體一陣陣控制不住的顫抖,額前的汗水打濕了幾縷黑發,貼在臉上,使得剛毅俊朗的面容添了幾分柔弱頹廢的美感。

兩個時辰,這種凌遲剔骨似的折磨,將持續整整兩個時辰,身體不能動,只能硬生生扛著,蘇澈劇痛之中,尚且還能稍稍分神想著,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熬得過去。

如此一番,該稱之為懲罰或者考驗,不論是何種,縱然堪比凌遲酷刑,也畢竟只是受一番身體之苦楚,比起九族之禍,琅州之禍,已然是莫大的恩典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鑽心刺骨的疼痛之中,蘇澈根本不知道這種煎熬已持續了多久,尤其當那種痛傳達至雙腿膝蓋處時,不但要咬牙qiáng忍,還要極力控制住劇烈顫抖的雙腿不能挪動。頭一次,覺得時間如此難捱,完全看不到希望。頭頂晨光一寸寸移動,沒有jīng力分神去看,只能憑著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判斷,此時或許已近正午了。

蒼昊與南雲的一盤殘棋已接近尾聲,沒有絲毫懸念,南雲輸,但是輸得並不難看,最起碼蒼昊沒有出聲斥責。南雲心底暗暗松了口氣,站起身退到一旁。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幸而被樹葉擋去了大半qiáng光,倒也不覺得那么難以忍受。蒼昊淡淡道:「時間到了,叫他過來吧。」

「是。」南雲躬身領命而去。

此時,蘇澈只覺得渾身軟得似沒有一絲力氣,排山倒海般的疼痛霎時退去,沒有一點緩解的時間。該是正午了吧,感受著照在頭頂正空稍顯qiáng烈的陽光,蘇澈頓時覺得,自己確實是該驕傲的,終於不負琅州蘇澈之名,只憑著驚人的意志力生生熬過了這一大酷刑。

身上汗水泛濫,仿佛已不是汗,而是直接從水里撈出來的,全身衣服已然濕透,被陽光一照,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不過,相對剛剛過去的兩個時辰,蘇澈覺得,已經沒有什么比之更難熬的了。

南雲走過來,看著他比兩個時辰前明顯狼狽許多的神態,沒露出什么表情,只是道:「蘇公子,主子有請。」

今天,或許於蘇澈來說,將是他一生之中最難以忘計的一天。

生平第一次屈膝,第一次求人,第一次低聲下氣,也是第一次,任由別人決定自己的命運,甚至是第一次,有一個人教自己打心底里臣服,即使屈膝亦不覺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