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洛陽正南青銅巨門的宗橫低下頭,望著眼前這位粗布麻衣不遠萬里而來的齊梁二皇子。
蕭布衣不卑不亢,抬頭對視。
一柄玄黃立在二人之中。
遠方黃沙起。
宗橫雙手疊加在劍柄之上,平淡開口:「陛下說齊梁有三條yòu蟒,你是最懂藏鋒避銳的那條。」
大勢疊加。
這位北魏洛陽頭號劍道大師,此刻的劍意層層高漲。
宗橫早就晉入了域意的神妙層次。
他此刻盯住這位麻衣年輕人,眼中劍意噴薄而出,勢不可擋。
玄黃劍微顫!
劍道領域從這扇巨大青銅門後迸發而出——
無數元力如絲如縷一般牽扯而出,伴隨著恐怖域意壓制而來!
晉入九品之後,域意之中包含元力,威能大幅增加,而此刻這道劍道領域降臨,至少有六條龍象之力!
蕭布衣身形微微僵硬。
如同泰山壓頂。
所謂的以勢壓人。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蕭布衣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望向這位試圖以劍域bī迫自己後退的北魏大劍師,輕聲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他輕輕道:「宗橫大師,即便你躲在洛陽這么多年,也應知當今天下......已經與八大國期間大有不同了吧。」
「是。」雙手拄劍而立的中年人眉須微拂,看著這位已經被自己劍域壓制住的麻衣年輕人,淡然回應。
齊梁那位紅衣兒借春雨開大世之後,無數天才便如春筍一般涌出,大世開辟,大楚氣運之下,那些個妖孽便能真正借此良機來化龍渡劫。
自己這個八大國期間的老古董......的確不如那些驚艷後輩。
齊梁二皇子微微停頓。
「那么無論是後來崛起的劍宗明,亦或是我齊梁的第一神將翼少然,他們都是比你年輕,更比你妖孽的人。」蕭布衣笑著開口,緩緩呼出一口氣道:「是吧?」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依舊只有一劍之距。
劍道領域已經滲入兩人周身范圍的宗橫面sè默然,依舊輕聲道:「是。」
「若是你對上他們,求生便已不易,自然是不會輕敵的。」蕭布衣緩緩嘆息一聲,道:「是吧?」
宗橫眯起眼。
答案無須回答。
白sè衣袖在氣機鼓盪之下不斷激盪。
本該在劍道領域之中如履薄冰的蕭布衣卻緩緩伸出一只手,在劍意縱橫的三尺范圍之內,揉了揉自己眉心。
「宗橫大師,念你是北魏十六年來無人撼動的宗師下第一劍師,贈你一言。今日若是因為輕敵,而死在我的手下。」這位面sè稍顯蒼白的年輕人眉心被自己捏出一抹猩紅,笑著吐出幾個字道:「那你就成了一個笑話。」
還有兩個字沒有開口。
是吧?
而宗橫的面sè已經劇變。
自己隨心御行的劍道領域此刻鋒芒倒轉,剎那倒涌,只不過一剎之間,如同大山轟然砸回!
北魏頭號大劍師的身形重重砸在巨大洛陽青銅門上,來不及咳出鮮血,便是雙袖提起,鼓盪罡風,氣機牽引之下提起一柄飛劍要硬拼那位粗布麻衣年輕人。
洞悉主人以傷換傷打法念頭的玄黃劍從地面鏘然而起,劍鋒倒轉迅猛射出!
蕭布衣的前半身猛然後傾,躲過那道疾射而出的玄黃劍,腳底發力,身形如同一只大鳥般後掠而起。
他重新bào露在城頭重弩手視線之中。
巨大重弩甚至來不及對准空中那道身影。
蕭布衣在半空之中向著三百重弩手微微一笑。
麻衣衣袖抬起,如同被一道憑空巨力撕裂,劍意噴薄而出,在半空之中綿延平鋪。
玄黃劍宗橫賴以成名的劍道領域。
泰山。
洛陽城頭。
北魏重弩青鸞營的校尉終於看清那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年輕人容貌。
腦海之中宛若雷霆劈下,寸寸炸開。
齊梁的二皇子只身來赴北魏?
何等囂張?
下一剎那——
重若萬鈞的恐怖巨力憑空降臨。
洛陽南門城頭平鋪一張蛛網,如同憑空降臨一座泰山!
城頭青石磚被轟然壓塌破碎,粉末,震顫!
青鸞營校尉雙目沖血,雙膝在巨力壓頂之下猛然砸地。
一身重胄的校尉喉嚨里逆涌鮮血,漫天劍意縱橫,從口鼻之中刺入,在雙眸之內肆虐,七竅流血滿面淋漓,最終盡數涌入腹中。
穿腸劍意取人性命。
然而他居然咬著舌頭狂吼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字。
舌根咬斷。
這個號令重弩而出喊了數十年的「發」字已經不成音形。
城頭三百重弩手俱是極為凄慘,如同血人匍匐跪倒在地,意識被劍道領域沖垮。
這一字音之下。
三百重弩手顫抖手指,在刺骨劍意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松開擰動重弩的五指。
接著青鸞營的三百重弩微挑。
在這樣一種境況之下,青鸞營的三百重弩手全身骨骼早已經被泰山般的劍域壓塌打垮,卻在九品巔峰境界的大成域意降臨之下,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qiáng悍無比地將三百柄重弩箭鏃疾射而出。
「嗖嗖嗖——」
漆黑箭鏃鋪天蓋地!
來不及瞄准。
卻將那道在空中無可借力的年輕人全部籠罩!
蕭布衣漠然望著這帶著些許悲壯意味的一幕。
他面sè不變,雙手攏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