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高大挺拔的身姿,擋住了面前的院門。
他低頭,看見小女人嘴巴微張,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笑著咧chún,「不認識了?」
認識是認識,就是沒想到,擱這地兒能碰見。
封禹身後是小路,時不時會有上早課的僧侶路過,顧長歌挑了挑眉,讓開了門,讓他進來。
她沒有請他進房間,而是站在長廊上,彼此對視兩眼後,她聳聳肩,「你今天到的?」
封禹點點頭,「聽說你來這里了。」
「……」顧長歌癟癟嘴,不知道他打哪聽說的,反正消息挺准確的。
「住隔壁?」她揚起下巴,又道,「昨晚上就開始叮叮當當的響,吵得我睡都睡不好。」
「是嗎?」封禹說,「應該是隔壁住人了吧?」
顧長歌翻白眼,「你不是住里面了嗎?」
「沒有,我剛來。」
「……行吧。那你住哪里?」
封禹嗯了聲,說,「我就過來通知你,村子里的人盤了個大活,給人串珠子的,在家就可以做,問你做不做?」
「……」顧長歌眨眨眼,「就為了這事,你跑這么遠?」
「不算遠,怕漏了你,特意來問問。」封禹那張偏黑的臉上,浮現出幾抹紅暈。
顧長歌擺擺手,「不做。我最近待在這里,暫時先不回去了,有什么活計,你以後不用來單獨通知我,等我回去了再說吧。」
封禹聽完沒說什么,下巴綳緊後,說,「好。」
從邢家村到大覺寺,騎馬要近一天,走路的話,得三天左右,顧長歌低頭的片刻,不經意看到,封禹的鞋子破了,而他後腳跟的地方,磨出大大小小的水泡。她嘆了口氣。
要不怎么說這人熱心又實誠呢!
分明是她的事,他如此費心。
顧長歌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擔心他來了就為說句話,然後再趕回去,便率先邀請他在這里住上兩三天。
本以為封禹那種記掛著家中圓圓的男人,會拒絕,她甚至已經想好了被拒絕後要怎么再接再厲的勸說,沒想到,他同意了。
顧長歌跟寺院中的小僧侶說明了情況,小僧侶便把封禹安排了下來。
她左右兩邊都住了人,昨晚住進來的是右邊的,封禹只能住在左邊的小院。
想到他的雙腳,顧長歌又找來了葯粉,叮囑他記得敷葯,忙完後,也到了正午。董流煙的病情又加重了。
短短半天,吐血三回,顧長歌眼睜睜看著生命的流逝,只能握緊了拳頭。
有些瞬間,她甚至責怪自己,為什么沒有學醫。
那樣的話,或許至少還可以做些什么。
在董流煙昏睡過去之後,她幾乎是從房間里逃出來的。
不想看,不忍看,不敢看。
大覺寺下了好幾天的雨,似乎映襯她如今的心情。
顧長歌看著天邊的烏雲,心中隱隱的在恐懼著什么。
到了半下午,住在她右邊隔壁的小院子里,響起了好幾次開門關門的聲音,顧長歌當時正坐在廊下發呆,聽到後朝著小小的院牆看了幾眼。
董流煙的情況不樂觀,她不再走出小院,越發寸步不離的守著護著。
封禹的腳漸漸恢復,他沒說走,顧長歌也不催促。
有次阿蘭去山下抓葯,董流煙又犯病了,顧長歌一個人忙不過來,封禹推門而入,二話不說的幫忙跑前跑後。
事後他什么都沒問,只是在需要幫忙的時候,默默的及時出現。
顧長歌接受他做的一切。
日子一天比一天長,在大覺寺不知不覺待了一個月。
期間顧雲溪來過,查看董流煙的病情,離開時沒說什么,只說讓好好照顧。
右邊隔壁院子里住的人,從沒露面,只是能常常聽見有人進出院落的腳步聲;封禹在大覺寺和邢家村之間往返了好幾次,他樂在其中,顧長歌勸過,他沒聽,她就沒再多說。
空氣中似乎飄著夏天來臨的氣息,同樣的,顧長歌今天早起就發現,董流煙的jīng氣神非常不錯。
往常她都是慘白著臉睡覺,今個居然和她說了不少的話。
她的眼睛恢復往日的神采,又大又亮,閃著灼灼的光,就那么定定的深深的看著她。
顧長歌高興壞了,讓寺院的小僧侶飛鴿傳書給顧雲溪,說是董流煙病情好轉。
因為董流煙的狀態,顧長歌一上午都帶著笑容。
她跟封禹說,封禹還是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不過眼中的情緒,略微復雜。
「說不定吃的葯有作用了,你說呢?」她那么急切,那么渴望得到回答。
封禹張了張嘴,無法直視那么雙具有感染力的眼睛,他低下頭,酸澀艱難的道,「嗯,是的。」
「哈哈哈,真好!」顧長歌在廊下轉圈,覺得夏天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中午吃飯時,董流煙吃了整整一碗的米,還喝了小半碗的湯。
顧長歌眼睛亮晶晶,「娘親,還要吃嗎?」
「不用了。」董流煙笑笑,「我想去外面曬曬太陽。」
顧長歌當然同意,她起身陪著董流煙緩緩的走出門,身後的封禹放下碗筷,抿chún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