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的話擲地有聲,在寂寥空曠的夜晚,隨著風聲,吹進每個人的耳膜。
她眯起眼睛,疲憊的抬了抬手,「回去吧,明天每個人都有飯吃。」
百姓最關心的其實還是生計問題。
正如他們說的一樣,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大良朝的子民。
墨明煦又一向號稱是最溫柔的王爺,行軍作戰的種種,來日都是要寫進青史的,他是斷然不會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來毀壞自己在百姓中的形象。
就算是沖破了城門,百姓都是最安全的。
他們才不關心誰贏誰輸,只關心一日三餐糧食蔬菜。
在確認了顧長歌所言當真之後,人群漸漸散去。
反正就只等一天,明天要是還吃不到飯,大不了再過來鬧。
到時候無論顧長歌再說什么,他們都是堅決不會買單的。
等人散去後,顧長歌耷拉下肩膀,她帶上了一隊jīng壯的士兵,前往城內的那座山。
連州城的糧倉,就在偏僻的山上。
他們攻下連州後,糧倉鑰匙就找不到了。
當時顧長歌沒在意,畢竟她的打算里,墨君邪會帶著士兵來幫她解圍。
事情發展出乎意料。
在糧草產生危機之後,顧長歌便到處尋找糧倉的鑰匙。
每個城池都有固定的糧倉。
糧倉是用來儲存多年來的稅收,連州城常年無災無難,因此據她推測,應該沒怎么開倉放糧過,如果能把糧倉打開,那么又可以維持一段日子。
幸好在她每天的尋找之下,在一個暗格里,發現了鑰匙。
沒有百姓們來鬧這一出,她本來就是打算,要去開倉放糧的。
顧長歌這么想著,腳下的步伐又更快了幾分。
從糧倉扛出來糧食,需要一段時間。
她既然承諾給眾人明天早上能吃到飯,必須要做到。
不然只怕一些喜歡煽動的人,會借機再搞出來亂七八糟的事。
那就真心太糟糕了。
「都跟上!」她收回思緒,沖著緊隨其後的人們道,「還有一半的路程!」
「是!」
又行進半個時辰後,到達了糧倉入口處。
顧長歌把鑰匙拿出來,打開了糧倉大門。
大門相當厚重,幾個士兵合力把門推開,起初他們都不懂這里到底有什么,等看到里面堆積的大袋大袋的糧食後,所有人都興奮了!
顧長歌沒有錯過他們臉上的欣喜,沉聲下達命令,「開始搬!」
「是!」
「另外糧倉的位置,不要告訴任何人。」
顧長歌擔心那群被餓瘋了的百姓,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畢竟兔子急了都咬人,真的把人bī到絕境,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她從來不敢對人性抱有太大的期待。
士兵們朗聲答應後,開始了一晚上的忙碌。
一直到後半夜,顧長歌盤算著搬運走的糧食數量,估摸著應該差不多夠支撐兩天,讓士兵們先撤。
她回到軍營後,叫來了伙食兵的負責人,交代下去,明天煮粥讓百姓們吃喝,另外也要讓軍中士兵們都吃個飽。
sāo動的情緒,必須要及時遏制。
伙食兵是知道找到糧食的,聽到吩咐後,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顧長歌讓他回去休息,自己則趴在房間里桌子上,研究偷襲的可能性。
之前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墨君邪身上。
從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墨君邪不能及時出現在她的身邊。
顧長歌暗暗懊悔自己的考慮不周到,感情用事,但事情到了這一步,懊悔並沒有什么用。
她只能盡可能的去挽救局面。
去單槍匹馬的見墨明煦,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考慮到另一種可能性,讓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墨明煦把她扣押起來,再大肆進攻連州,並借她來威脅墨君邪,那就虧大了。
如此有害無利的事情,除非是頭昏腦漲,她才會去做。
那群副將們沒腦子,她不能失去清醒。
不想做困斗之獸,就要握緊武器戰斗。
人數相差懸殊的情況下,她必須得智取,不能硬來。
她思考到後半夜,心里起了一個惡毒的念頭,不由得再次感嘆戰爭的殘酷。
即便知道惡毒,她也要用。
如果注定要背負罵名,那么她已經做好了准備,一切就交給她來承受。
顧長歌用手捂住臉,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夜sè宛如潑墨,這一晚她趴在桌上,看著燃燒的蠟燭,一點點減少,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