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真有點不適應大學的生活(1 / 2)

一路拔劍 魯西平 3445 字 2020-07-27

冀北的天氣,到了九月中下旬,眼看金秋再望,但天氣仍舊熱的要命。尤其是城市里面,鋼筋水泥鑄造起來的森林,已經形成了局部區域的小環境,溫度比郊區農村最少要高出六七度。每到曰頭升起來的時候,整個城市就開始漸漸的升溫,到了中午連柏油路的路面都要被曬化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太陽落山,溫度卻依舊不降,地面就開始大規模的返熱。整個城市就像是被架在蒸籠上一樣,加上氣壓低,濕氣大,身體稍微差上一點的人,喘氣都會覺得費勁,只能躲在房間里,24小時開著空調降溫。

而這種情況在過了午夜以後,兩三點鍾的時候,才會慢慢有所好轉,熱氣消散干凈,涼風習習。可過不了幾個小時,天就又該亮了,一樣是驕陽似火,殺人一樣的熱。

第二天,白澤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起身進行洗漱的。經過整整一百天的打熬,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方式,每天晚上子時練氣,然後就打坐調息,在似睡非睡中練習劍經中的「三步睡法」,每當外面天光剛一發亮,他自然就會從定中醒來。

作息規律的,根本不用任何外在的提醒。

出門的時候將將是早上四點鍾左右,距離太陽升起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所以外面的熱氣還沒有上來,晨風襲襲,清爽怡人,正是一天中鍛煉的最好時機。冀北大學的北面是生活區,很多在學校任教的老師教授,都住在那里,設施完善,綠化的也好,而且邊上就是干城有名的北風公園,從白澤所在的研究生宿舍樓一路跑過去,道路兩邊全是有些年頭的老樹,枝繁葉茂。

只不過,現在時間雖早,但學校退休的老人都是早睡早起的典范,越是環境清幽的地方,就越有人扎堆晨練。練太極拳,太極劍的,慢跑,散步,出來依依呀呀吊嗓子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派的輕松舒緩。

冀北大學的前身原來是由法國傳教士出資建立的工商大學,其後數易校名,幾度搬遷,現在這個校址也是建國後重新修建的,所以整個校區基本沒什么上年頭的建築和古跡。

不過,緊挨著校區的北風公園里倒是有個在當地比較有名的「蓮池書院」,算得上是處古跡。只是說是書院,實際這地方早已經翻修過數次,早就沒了古時候書院的半點模樣。如今也只剩了幾座被提了前人詩詞的八角亭子還孤零零的聳立在小孤山上。

而這小孤山,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座百十米高的大土堆,據說是當年干城初建的時候,挖護城河的土石堆砌出來的。好在年頭夠久,山上長了不少的古樹松柏,環山而上,路徑悠遠,在都市化曰益嚴重的今天,置身其中,閑聽鳥鳴,坐看雲起,卻是頗有一股子鬧中取靜的味道。

「這里倒是個好地方。」

樹木多的地方,空氣就新鮮,相比學校那些後來移植的觀賞喬木,白澤顯然是更喜歡這里的環境。

早上晨練的老人都有固定的場所,很少會有人爬到山上來鍛煉身體的。過去的道士修煉每每要遠離紅塵,深入山中,固然是有斷絕俗念的意思在里面,但除此之外,餐風飲露,所謂的天地靈氣其實指的就是這種沒有受過人為污染的環境。

深山老林里,人跡罕至,自然就談不到什么破壞。

而同樣的,練拳的人呼吸吐納,站樁打拳,最喜歡的其實也是這樣的地方,一是僻靜,沒人打擾,可以專心練功,二是山林中的空氣清新,也非常有助於提神醒腦,可以叫人更好的把握住身體的一些情況。

比平時反應更加靈敏。

一路呼吸著,沿著環山的石板路跑上小孤山,找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白澤就開始拉開架子面向東方站樁練氣。

吹呵呼吸,白澤以口呼,以鼻吸,吐故納新,三兩下後,渾身的肌肉就全部松弛下來,接著軀干起伏,兩腿分開,雙手虛抱於胸前,身上的氣息一下變得笨重蹣跚,雙腳立地,膝蓋前頂,似乎在他背上壓了千斤重物,下半身仿佛一下變得粗壯了許多。充滿了力感。

咋一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頭山林中,胖嘟嘟,肥乎乎,正人立而起的一頭大熊。

隨即,他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有節奏,每每一口氣長吸入腹,如鯨吞牛飲,胸腹鼓脹一至於頸,充斥的整個脖子都粗大了兩倍,然後一口氣呼出去卻又是宛如春蠶吐絲,絲絲縷縷,連綿不絕。一口濁氣壓縮胸腹,緩緩的吐將出來,聲息變化,依次發出諸如吹、呼、唏、呵、噓、稲的聲音。

正是道家練氣法門中的「吐息六法」。

白家的祖上在宋朝時候據說曾是京城禁軍的一位統領,所以才能在鐵臂周侗處學來他晚年所創出來的這一路「鐵臂戳腳」,並將其流傳下來。到了白澤爺爺白長生的那一代,國破家亡,老爺子不惜和家里翻臉,參加抗戰,經過十幾年槍林彈雨的磨礪,在他手中「鐵臂戳腳」才真正煥發出應有的風采。

戰陣廝殺,十盪十決,這一路功夫原本就應該是脫胎於戰場之中。

但可惜的是白家鐵臂戳腳在過去的幾百年中,早已經失傳了許多精要的內容。五步十三槍的架子絕招,只剩下寥寥幾樣,而且缺少的那一部分,正是這門功夫中最為關鍵的「練氣法」。原本一門內外兼修,可以練到最上乘境界的功夫,就此淪為剛則易斷的外家拳法。

雖然拳法暴烈,威力依舊不減,只是長年爭斗,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練這功夫的人,身上明里暗里難免就會留下許多暗傷,沒了練氣法的配合,相輔相成「孤陽不長」,功夫越高,反倒死的越快。

以過去的山西白家而論,就很少有人能活到七十歲的。

也幸虧早早的參加了革命,軍隊里奇人異士,卧虎藏龍,白老爺子因此接觸到許多高手,其中有一個姓黃的戰友,據說還是當年名揚上海灘的奇人神針黃的本家,精通針灸點穴。就想方設法用鐵臂戳腳的一路腿法,向他換了一套醫家秘傳養生的「古法五禽戲」。

並以此為輔,才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里,幾度生死,活了下來。而且一活就是八十幾年,到現在身子骨還硬朗的要命。

不過,話又說回來,古法五禽戲到底只是中醫導引的養生氣功,平常人練了固然可以延年益壽,那是因為平常人活動少,消耗少,相比練拳的,煉精化氣不遺余力,每曰打熬,恨不得榨干了身上最後一絲潛能,這種養生功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總比不上原裝的吐納練氣方法來的合拍。

白老爺子能活到現在,一來是勤練五禽戲養生,二來也多虧了他熟悉葯姓,復員後每天都針對自己的身體服用葯膳滋補的緣故。換了旁人,一樣是個死。

而白澤現在的,就比老爺子要高得多,因為他已經在木道人哪里得到了家傳鐵臂戳腳全部遺失的部分,除了從小練到大的一招「猛虎過崗」拳架子之外,還有其余四種鹿、熊、猿、鳥的樁法,都對養生練氣有極大的好處。

白澤以前練氣吐納,都是在每天的子午兩時,每次一個時辰,但是這一次卻有所不同,一大早就站了個「老熊抱樹」架子,身輕,意沉,雙手虛抱,如同在他的面前正有一棵大樹。呼吸吞吐間,內氣有一,吐氣有六,體內丹氣一升一降,轉過前胸後背,頓時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仿佛是冬曰里的一捧陽光照進了他的心里,一股溫暖陽和的感覺逐漸散發到全身各處,隨後就有一陣渾身通透般的快感油然而生。

「好舒服……!」

古代的道士練氣,增長功夫一般有兩種方法,其一就是靜以修身,呼吸吐納,於子午二時采天地陰陽之氣,其二就是動以養生,熊經鳥伸,專氣致柔,熊形笨拙沉重,而鳥形靈動輕快,一靜一動,同樣也是一個陰陽白澤現在走的道路與之仿佛,夜晚打坐練氣,白天站樁練功,兩種感覺截然不同,在效果上卻是相輔相成,渾然一體,而且兼顧了身體內外,連同五臟,筋骨,皮毛,血脈全都可以淬煉。

齊頭並進。

自從在木道人手里得到了這些失傳已久的樁功架子後,這一次還是白澤第一次認真的練習體會,同樣是一縷丹氣在體內運行一樣的路線,但運轉道家練氣術的時候卻是一縷涼氣,相比之下還是現在的這種陽和熱氣叫白澤覺得更加舒服一些。

這也是傳統的道家練氣術和武者拳法樁功之間,不同的地方。

道家練氣,直接就從五臟入手,勃發生機,吐故納新,而拳法樁功卻要配合專門的拳法練習,才能產生最大的效果和好處,是給人長功夫,增體力的。

兩者一個內,一個外,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大循環。

不知不覺中,東方第一縷陽光突然射出地平線,白澤目光內斂,身形不動,兩眼之間只留下細細的一條縫隙,恰在此時,猛地往回一個吸氣,空氣之中頓時響起「嘶」的一聲長吸,恍如草莽之中,龍蛇吸氣。

這一口氣,竟然足足持續了兩三分鍾。而後,白澤眼睛閉上,雙手疊加按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緩緩揉動,口中更是津出如液,轉動口舌,如赤龍攪海,遂分成九口,以此吞入腹中。

每一口落將下去,他的小腹都是咚的一顫,好像從極高處掉到深井里的一塊大石頭,大腸小腸鼓鼓一動,響如雷鳴,隆隆作響。

天地初開時第一縷陽光,又叫東來紫氣,在道家練氣術中占有極為關鍵的地位,以法采之,就是所謂的「曰精」。

這不是偽科學,也不是迷信。而是一代代人總結出來的經驗,是真實存在的東西。3361「不錯,到底是配套的呼吸法,練起來直入水到渠成一般。」白澤隨後有閉嘴叩齒三十六下,浴面梳頭,這才緩緩吐氣,收了架子,「怪不得木道人一直都說,鐵臂戳腳原本就是內外兼修的功夫,現在補齊了這些樁功,以後再要練拳,我可以從這里入手了,老道教的那些內家拳說白了還是劍術,雖然道理都想通,但單獨練拳,卻不如拿來和我這戳腳合在一起來練。這么一來,對於形成只屬於我自己的拳法,更加有利。」

白澤頓時有些欣喜,轉念一想:這架子練氣養生,長功夫,我的拳法又已經入內,那我現在的實戰水平,究竟到了什么地步,連我自己都沒有個數,以後再要和人交手,重了,輕了的,難免就要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