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8(1 / 2)

鼎食之家 樂蜀 3116 字 2020-07-29

有人在北美這一端操縱委內瑞拉的系統。線索很難跟蹤,看來對手的能量與他們目前的威力至少有些接近。但他們還是盯住了這條線索,跟著它折回聯邦政府的迷宮,看它的一切隱蔽勾當:轉移資源、提拔調動某人,只與政府自動化下發的命令稍有偏差,變化之小,普通雇員永遠也猜不出真相,連警察也只稍有覺察。但是經過多少個月之後,一系列變化的後果累加起來,形成不穩定因素。這種因素兩個搜索者都捉摸不透,只知道它是被人蓄意安排的,對現狀沒有任何好處。

「老滑,他太鬼了,逮不住。咱們已經把民用網絡搜了個遍,還是發現不了他。只知道他在地面和低軌道衛星上搞了不少密集運算。」

「看樣子他要不就是離開了北美,要不就是……滲透了軍方網絡。」

「兩種事他都做過,我敢打賭。現在的關鍵是,咱們必須跟蹤追擊。」

意味著至少部分接管美利堅合眾國的軍隊系統。就算能做到,弗吉尼亞那伙人事先可絕沒有這種打算。站在警察的角度考慮,這等於把政府面臨的危險擴大了三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現警察試圖阻止他們的搜索,但他也注意到了,弗吉尼亞和她的上司正躲在蘭利某個深深的地堡里,緊張的注視著一整面牆的監視器,試圖確認他們倆的意圖,看到沒到動手拔掉他的插頭的地步。

念頭才起,埃莉斯琳娜便發現了他的不情不願。

「老滑,咱們別無選擇,只有接過控制權。盯著我們的不止聯邦政府。如果這一次不抓住郵件人,他百分之百會找到咱們頭上。」

她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的真名實姓沒有哪一個對頭知道,滑溜先生卻得想方設法躲開兩個對頭。但話又說回來,他覺得兩個人中郵件人是最要命的一個。

「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是嗎?好吧,我奉陪,玩到底。」

兩個人這一次行動熟練多了,跟剛才一樣,仍是攫取越來越多的計算資源,但這一次連歐洲和亞洲也一並包了進來。同時著手克服更大的難關:切入各種北美軍事網絡。

兩大任務都是常人或任何一般團體所無法想象的,但他們現在手握的力量遠遠大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平民組織。

不出幾分鍾,國外數據中心便繳械投降。易如反掌。但軍隊卻是另一回事。政府為了保障軍隊指揮與控制系統的安全,多年苦心經營,投入了數千億美元的資金。但卻從未想到會遭遇現在這種來自四面八方的狂轟濫炸。

片刻之後,兩個搜索者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國安局控制系統內部——同時置身外來攻擊之下!

滑溜先生突覺十多個滑膩膩、具有致命威脅的形體向他們倆攢擊,一下子便損失了許多支撐自身系統的處理器。他與埃莉斯琳娜發瘋般狂揮亂打一氣。兩個笨重的巨人砍殺迅捷的鷹群。這里的形象與另一層面一樣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來者是斗士,運用著大巫們開發出來的某些戰斗技巧——而且更具威力。但這畢竟是一場一邊倒的戰斗。他和埃莉斯琳娜經驗太豐富了,又有過於巨大的計算威力支持。一個接一個,斗士們被打散成一片白光。

他幾乎立時發現來者不是郵件人手下。他們雖然力道十足,技巧卻只相當於尋常巫師。兩人遭遇的其實是政府的一支秘密隊伍,專用於保衛軍事指揮與控制系統。

公務員系統固步自封,抱著落伍的數據機和老式數據處理語言不放,軍隊尖端部門卻更富於創新精神。它們同樣開發出了某種類似於大巫的系統,也許沒有像另一層面用魔法術語描述自己的人機共生體,但技術手段、觀點看法卻與另一層面沒什么兩樣。那些動作迅疾的斗士搏殺其間的環境就像是個國防綠的另一層面。

他們的意識洞察燭照五十年間全部軍事外交通訊交流。

在審查衛星數據的同時,滑溜先生與埃莉斯琳娜橫掃軍政機關通訊記錄,事無巨細,事事關心:從申請廁紙到秘密宣戰,從一張張旅行單據到推動國家機器吱呀前行的數以億計的「文件」每一份都詳加審核,其勢快如閃電。

在這里,郵件人的痕跡明顯多了:大塊大塊的數據被巧妙的動了手腳,其效果好像人眼的盲區——不覺得有什么模糊之處,一切都清清楚楚,其實有些東西就在眼皮底下不見了。有些地方改變很小,另外有些地方,政策的扭曲程度達到驚人的地步。

在他們燭照萬物洞見秋毫的慧眼觀照下,真相一步步暴露——委內瑞拉全國、阿拉斯加的大部分和極大部分低軌道衛星網絡已經落入某個利益集團之手,這個利益集團本身又與它名義上的擁有者幾乎毫無關系。

具體的敵人是誰還不清楚,但越來越發現他的勢力驚人,周圍觸目所見樁樁皆有他的手筆。

在他無比廣闊的意識深處一個遙遠的角落里,一小撮蚊蚋滿腔殺機營營嗡嗡。這一小撮蚊蚋知道滑溜先生的真名實姓,知道他和埃莉斯琳娜的所作所為,對這兩位大巫怕得要死,連郵件人都從來沒有讓它們如此恐懼。

他一面和埃莉斯琳娜繼續搜索,一邊傾聽著蘭利指揮所發出的命令信號。

隨著命令,一隊武裝直升飛機被派往北加州某座郊外廊屋。

滑溜先生對發往直升飛機的加密命令稍作調整,突擊直升機群隨即轉而將死亡之火盡數傾瀉在太平洋岸邊一塊無人地帶。

仍然只憑極小一星意識,滑溜先生注意到弗吉尼亞的舉動。准確的說,她上司的舉動。行動早已由上司直接指揮。這批人仍然可以通過軍用衛星實時接收圖像,於是知道了攻擊未遂。

他通知埃莉斯琳娜自己要暫且退出一會兒。此後幾秒鍾她只能單干了,他要騰出手來收拾那些頑冥不化、膽敢對抗的家伙。

他的感覺與某個被一群狗崽兒攻擊的人相似:這些東西挺煩人的,說不定真會傷著你,只好費點手腳打發掉,其實它們根本不值得操心。他不得不阻止這些人徒勞無功的嘗試,免得他們傷人不成反害己。

他可以徹底凍結西海岸軍隊,鎖死一切可以觸及自己肉身的發射裝置。另外,封鎖偵察衛星與加利福尼亞地區的通訊聯系也是個好主意。當然最好還是用用「上帝的手指」,那個系統正在加州上方。他能感知那套重型激光武器,其中的一尊已經在一萬公里的軌道上運行就位,進入瞄准模式,充電,准備開火。他的時間充裕得很,還有足足兩三秒鍾,激光武器的能量才能加注到最低開火值。雖說還有那么長時間,這個武器系統已經算是對他最直接的威脅了。

滑溜先生的意識伸出一根細細的觸須,伸進上帝的手指衛星系統中那塊小小的處理器——

——倏地縮手,受傷了!(那里已經有人了。)不是埃莉斯琳娜,也不是軍方那批不怎么樣的巫師。(別的人。)一個威力強大的人,連他都無法制服。

「埃莉!我發現他了!」脫口而出的是一聲驚呼。

激光武器的槍口已經瞄准數千公里之下的一個點,一座小房子。不到一秒鍾,這座小房子便會被大氣層中降下的一道火柱炸成一團熾熱的氣體。

就在這最後一秒鍾內,滑溜先生全力撲擊,向擋在那塊小小的軍用處理器前的屏障發起一次次猛沖。無法突破。他追查那道屏障的控制源,跟蹤到低軌道衛星網絡中功率更大的處理器——周圍同樣有屏障保護!

到現在他對自己的對手有了一點感受。和他習慣的另一層面不同,這種感受不是形象。對手沒有形象,他仿佛蒙著雙眼與虛無搏斗。他能察覺對手的打法,這個敵人幾乎完全隱匿起來,暴露在外的只有必要的手段,以控制「上帝的手指」,再控制最後幾百毫秒就行。

滑溜先生大殺大砍,企圖切斷敵人的通訊流。但對手實在太強,他現在明白了,比自己強大得多。他模模糊糊意識到,對方聯結的計算資源就處於他和埃莉斯琳娜剛才發現的那些盲區之中。對手雖然強大,他仍能奮力一搏,雖不能勝也相去不遠。原因在於對方好像少了些什么,缺乏某些至關重要的想象力和主動性。

要是埃莉斯琳娜能趕來就好了!兩人聯手就能頂住他。真正的死亡離他只剩下幾毫秒。他絕望的尋找著,(她到底在哪里?)

軍方數據顯示,軌道激光武器中的一具已經發射。他不由得一縮身子,超高速運行的知覺同時還沒忘記數著毫秒,計算他本人毀滅的那一刻。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團熾熱氣體迸出一道白光,位置就在上帝的一根手指——那根筆直指向他的手指。

就在他弄清緣由那一剎那,敵人猛撲上來。這一次使用的是傳統戰法,企圖摧毀滑溜先生的通訊與運算空間。但他現在要對付的是滑溜先生與埃莉斯琳娜兩個人。對手想象力和創造性方面的缺陷現在徹底暴露了。力道雖然強勁,但他的資源正慢慢的被原本較弱的兩個敵手奪走。兩人都覺察到,此人的行為方式中有些他們很熟悉。

滑溜先生確信,只要再多點時間,他一定能把這些眼熟的地方識別出來。

敵人突然間脫離戰團。雙方長時間對峙,不敢有半點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