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與白的間奏(1 / 2)

慶余年 貓膩 2647 字 2020-07-29

</br>第十五章黑與白的間奏

范閑令一處捉拿戴震,正是因為對方身後有那位太監頭子。

京都里的官員現連戴公公都干凈利落的服了軟,自然震懾於監察院一處的決心與范提司的手段,一處的工作,有條不紊地在京都里暗中開展起來,依照往年的規矩,黑夜里破門而入,悄無聲息地將那些官員請回院中。

突如其來的整肅行動,給京都帶來了一陣並不如何愜意地寒風,眾京官以為這位大才子又要像春天時的那場案子一樣,在京中掀出一場風波來。但漸漸人們現並不是這么回事兒。此次風波中查處的官員品秩都比較低,沒有各派里的要緊人物,也沒有什么牽連甚廣的大案。

朝中的大老,各皇子的臣屬,看在范閑的面子上,戴公公的前車之鑒上,並沒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應,時日久了,現這場風波並沒有涉及到官場的要害,只是些零碎的敲敲打打,眾官本有些提著的心,也放回了腹中,猜想范閑只是新官上任,借這三把火立威而已。

火勢雖然不大,但總有人擔心被波及,所以最近這些天,柳氏成了范府里最忙的人,那雙往日里喜歡毫無煙火氣遞過一張銀票去的手,如今開始極有香火憐憫氣息地收銀票,而這些銀票她自然全部轉到了范閑那里,范閑又揀了大部分到了處里,又將剩下的部分送到了言府。

從古至今,從范慎的世界,到范閑的世界,錢財,始終都是收撫人心,以及安撫人心的無上利器。

所以監察院一處的職員們干勁好了許多,而成功地親密接觸過尚書夫人手指的各派官員們。也心安了不少——送錢地,收錢的,各自安慰。

事務已經步入正軌,所以范閑今日沒有去新風館,而是坐在自家的書房里翻看著手中的案宗,案宗是沐鐵歸納的,文筆雖不精致,但勝在條理清楚。

戴公公的那位侄兒。在交了一大筆罰金之後,終於僥幸從監察院里全身而回,鑽了慶律的空子,沒有移往刑部或是大理寺,只是檢蔬司的那個小官兒自然是當不成了,另外幾宗小案子也處理地比較溫和。

依道理講,監察院既然查檢蔬司的案子,只怕那位戴震不止要掉烏紗帽。連那腦袋也保不住。不過范閑有些欣賞戴公公的知情識趣,幫自己減少了日後的一些麻煩,而且葉靈兒默不作聲地進宮幫自己說了話,卻又代傳了淑貴妃的一句求情話兒——這個人情自然是要賣的。

史闡立看著書桌對面自己那位年輕的「門師」,有些坐立不安。春闈之後。他的三位好友侯季常、楊萬里、成西林已經外放為官,據來信講,在各郡路都做地不錯——林宰相在朝中多年,各郡路州中。自然遍布著關系,這些人如今都把眼睛瞧著范閑,對於范閑的三位「得意門生」,自然是要多加照拂。

四人中,只有他榜上無名,自然無法立刻踏上仕途一展身手。范閑臨去北齊之前,又給他留了封信,讓他等著自己回來。不料范大人回來之後,卻馬上接手了監察院一處的事務,史闡立實在不清楚,自己能夠幫門師做些什么,想到友朋已為一方之牧,而自己卻只能坐在書房里抄錄一些案宗,縱使他性情極為疏朗,也不免有些黯然。

范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是不是覺著太悶了些?」

史闡立苦笑說道:「老師年紀比我還要小幾歲,都能如此沉穩於繁瑣公文之中。看來學生也要磨礪些性子。」

范閑呵呵一笑,心想如果是侯季常在這里,肯定會站起身來回話,如果是楊萬里,說不定早就忍不住心中疑問,開始質問自己為什么私放重犯,只有這位史闡立不急不燥,卻又不會言語乏味,自己當初決定讓他留在身邊,看來不是個錯誤的選擇。

「別叫老師了。」他說道:「我寧肯你叫我大人,不是官味太濃,實在是覺著感覺有些荒唐。」

史闡立愣了愣,其實考生比主考官年輕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實在常見,他自己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范閑將桌上地案宗遞了過去,問道:「你有什么看法?」

史闡立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在考較自己,只是這些公文,這兩天里已經背的爛熟,搖頭誠懇說道:「學生實在不明白老師……大人此舉何意。如果真是要打老虎,也不至於總盯著這些耗子。」

范閑笑著說道:「只是給一處的貓兒們找些事做,熟熟手,將來真做大事的時候,也不至於過於慌張。」

史闡立假裝沒有聽到大事二字,誠懇請教道:「大人,在朝為官,自然要為聖上分憂,為朝廷做事,但是看大人這些天來地行事,雖然抓小放大,但總還是得罪了些人。」

「得罪人,是監察院必有的特質。」范閑解釋道:「你也清楚,監察院是陛下的私人機構,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器,而是聖上的私器,我們只有一個效忠的對象,所以不論是從宮中的角度,還是監察院自己的角度出,我們必須要做一個得罪人地角色……而一處深在京中,被這京都繁華絆著,根本喪失了當初陛下的原意,不夠強悍,不夠陰狠。陛下讓我來管一處,自然是想一處回到最初那個敢得罪人的角色。」

史闡立再也無法偽裝什么,門師已經把話向他說的這般透徹,只有老實回道:「陛下是想大人……做一位孤臣。」

范閑點點頭:「不偏不黨,陛下想我成為第二個陳萍萍,只是……」他話風一轉,微帶嘲諷說道:「我去院長大人府上拜訪過,府里豪奢逾越王公,但那份刻到骨子里的孤耿。實在非我所喜。」

史闡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愁苦說道:「可是大人如果虛以委蛇,聖上天目如炬,自然看的清楚,怕是對大人的前程不利。」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心想那位皇帝老兒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動比老虎更毒地念頭。

史闡立也明白自己說地多了。轉了話題說道:「一處如今查案,雖然回復了過往的傳統,開始在夜里逮人,但是大人卻一直不肯遮掩消息,但凡有人打聽地都據實以告……學生實在不贊同。」

范閑感興趣問道:「為什么?」

史闡立稍一斟酌後說道:「監察院乃是陛下的特務機構,之所以能夠震懾百官,除了慶律所定的特權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因為它的神秘感和陰……黑暗的感覺。世人無知,對越不了解的東西,越會覺得害怕,大人如今刻意將一處地行事擺在台面上來,只怕會削弱這種感覺。讓朝野上下看輕了監察院。」

范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說道:「我知道你不贊同一處新條例里面的某些條款,比如布消息之類,我也承認。如果監察院一直保持著黑暗中噬人惡魔的形象,對於我們的行事來說,會有很大的方便。」

史闡立有些意外門師會贊同自己的看法,心想莫非是您不甘心世人視己如鬼?想扭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