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犯錯(1 / 2)

慶余年 貓膩 2174 字 2020-07-29

</br>第六十四章犯錯

范無救聽到賀宗緯挾著寒意的那句話後,緩緩低下了頭,沒有什么太過明顯的反應,沉默半晌,低聲說道:「在向陛下稟報之前,大人應該再想法子查的更清楚一些。」

「這是自然,好了,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賀宗緯很隨意地說了聲,揮了揮手,又拿起了桌上的案卷。

范無救看了賀宗緯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黯淡,躬身行禮,告辭而去。當他走出書房時,賀宗緯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案卷,沉默地看著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對於這位二皇子的親信八家將來投自己,賀宗緯起初的時候,很有些忌憚,畢竟京都人知道范無救身份的不在少數,如果將來被人們現了這一點,再傳入了宮中,不知道皇帝陛下會怎樣想。

當年二皇子可是陰謀叛亂中的一員,賀宗緯收容他的舊屬,確實有些冒險。

只不過當初他很快做出了決斷,畢竟范無救有他自己的能力,當年威名暗傳於京都江湖的八家將,雖然在監察院的面前,看似不堪不擊,實際上都是有些很厲害的人物。二皇子當初在朝中經營這么久,留在身邊的親信,當然是最優秀的。

除了范無救自己的能力之外,賀宗緯收留他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一來此人與他的目標一致,都是要對付范閑,二來此人還掌握了一些二皇子當初留下來的資源。

二皇子在三年前已經事敗身死,他在朝中的力量也早已經被皇帝和范閑掃盪一空,可終究還是有些隱在朝堂下層的官員,在暗中等待著時機,不論是替主子報仇的時機,還是另覓新主,重見天日的時機。

賀宗緯需要這些人。這些人也需要朝中的賀大學士,但賀宗緯卻不能親自出面收攏這些勢力,必須經由范無救,如此才能讓自己在陛下面前顯得清白一些。

歸根結底而論,賀宗緯如今是走在一條孤獨地鋼繩之上,兩旁皆是無盡深淵,十分危險。

在范無救離開書房後不久,那位先前離去的賀族堂兄又悄悄地折返了回來。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那絲神情。賀宗緯溫和一笑,說道:「去查王啟年和高達的下落,不要動用二殿下留下來的那些人。」

那人極恭敬地一禮,應道:「小的明白,先前大人和范先生一說,屬下便清楚了。」

賀宗緯贊賞地點了點頭,說道:「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讓范先生知道的。」

不方便讓范無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先前范無救與賀宗緯商議,想要扳倒范閑,必須從可能活著地王啟年及高達身上入手,只是憑賀宗緯和當年二皇子留下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穿破監察院的層層黑霧。找到真正的線索,所以范無救建議賀宗緯,應該直接面聖,拼著陛下猜疑。使動內廷出手。

可問題在於,賀宗緯手底下有一枝力量,是陛下賜予他的一枝力量,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力量。

皇帝陛下無比信任陳萍萍,無比寵愛范閑,然而監察院的力量實在太大,如果僅僅是從外面制衡,一位帝王肯定不會放心。所以當年才會有內務部,而且宮里一定在監察院內安植了不少的親信。

關於這種事情,相信陳萍萍和范閑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沒有必要和皇帝把事情挑明,只是在暗里防著罷了。

都察院既然要與監察院打擂台,當年內廷,或者說內務部在監察院內安插地釘子,在三年之後。已經慢慢由姚太監那方面。轉到了賀宗緯的手上。這枝比黑夜還要黑暗的力量,如今正是由賀宗緯的這位族兄掌管。

賀宗緯沉吟片刻後。說道:「由外圍查,監察院如果還和王啟年有關聯,就一定有痕跡,但是不要讓這些人知道究竟是在查什么。」

「如果陛下知道大人在查事情,問起來怎么辦?」

「陛下不會管這些小事。」賀宗緯微低著頭,說道:「待查出來後,再稟報聖上,請聖上定奪。」

當然,賀宗緯如果掌握了這件可能挑動陛下與范閑關系的要緊事物,一定不會安安靜靜地暗中稟告陛下,給陛下與范閑一個私底下談判地機會,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情鬧大。

那人清楚大人話里隱著的意思,也不多言,直接說道:「一定不負大人所望。」

書房再次回復沉默,賀宗緯坐在書桌的後面,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沒有書童,但是總有幾個師爺人物,但那些師爺都是嚴禁進入後園,這間書房,除了他的親信,沒有人敢靠近。他知道自己如果真地能夠相信范無救,那么這件事情一定會進行的更輕松些。

只是他沒有辦法完全相信范無救,尤其是對方現在是一個謀士的面目,出現在自己眼前。

對於謀士這種人,賀宗緯的心里一直保存著最大的疑心。很多年前,他因為扳倒林若甫而成功跡,可實際上,他清楚,前任宰相的倒台,和自己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這是陛下的意思,而真正執行,並且給了相爺最沉重地一擊的,正是相府當中那個看上去無比清俊灑脫的謀士——袁宏道。

當年賀宗緯帶著吳伯安的妻子,就住在這間御書老宅里,而他奉了長公主之命,與相府內部聯系,正是與那位袁宏道打交道。

他知道那個叫袁宏道的謀士,在這件事情里,捅出了怎樣凶險的一刀。前些年被慢慢揭露的真相,更令他震驚無比,這個袁宏道竟然是監察院的人!

監察院!

賀宗緯地心里有一抹寒冷,他很害怕監察院地力量,雖然現在手中也掌有監察院內部的某些人員,可是對監察院了解地越多,他越是害怕。他害怕自己府上地花匠是監察院一處的奸細,他害怕那名胖胖的仆婦是六處的殺手,他害怕自己天天吃的食物里有三處下的慢性毒葯……

他害怕,就連范無救這個二皇子留下來的謀士,會不會也是監察院的人,會不會在將來,向自己地身體,捅下最狠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