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苑心宮】(第六十二章 潛龍勿用)同人續寫(1 / 2)

</br>綠苑心宮續寫第六十二章潛龍勿用作者:撒旦天花2019年5月15日字數:9801徐州,蒼穹門。

一名穿著明黃色長衫,書生打扮模樣的儒雅青年輕盈打開了折扇,卷動茶盞內升騰而起的熱氣,兩根手指輕捏住了一顆黑子,落在了錯雜紛亂的棋盤上。

「你快輸了,二當家。」這黃衫書生不是別人,正是蒼穹門的五當家朱楷,他善於易容,似乎每次出場都形象皆不同。

天下江湖間,有人喚他千面,有人稱之無面,更有甚者見不慣他這般虛虛實實的作態,直接用戲子二字來稱呼。

人生如戲,人生如棋,管他媽的,去他媽的。

這就是朱楷的回答,他一直在演戲,也在下棋,有輸也有贏,但總能在棋盤上壓過他一籌的人似乎一直以來只有一個,那就是面前的蒼穹門二當家,周潛龍周潛龍,原名周易,他也在下棋,卻是下了一手好爛好爛的殘棋。

能贏過這位蒼穹門的智囊,似乎對朱楷來說十分難得,他嘴角帶笑,折扇嗡動,說:「我始終不明白二當家你為什么要改這么個名字,周易,周易,六十四卦之乾,上三龍,下三龍,上下一共六龍,怎么偏偏取了最末的潛龍,潛龍………勿用。」

周潛龍沉默,鼻翼間輕呼了一口氣,他執的是白子,一子落下,柳岸生花。

「站得越高,摔得越慘。我的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不論是上三龍的躍飛亢,還是下三龍的另外兩個見和惕。可我之所以選了潛龍這二字,無非是因為一句話。」

朱楷見到周潛龍那一字落下,面色大變,慌忙取子,試圖攔下那在不經意間盛開的柳暗花明,浮萍殃池。

「什么話」他問,折扇閉合,鼻尖冒汗。

「你覺得你是龍,可你卻在田間游。那你就不是龍,就是一條漂亮些的黃泥鰍。」

周潛龍眯起了眼睛,落子,琳琅滿目的黑白交錯間,一盤被他親手下死了的殘棋又多了一股勃勃生機。

「人生如戲,人生如棋。真的嗎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可不是戲子手里的劇本,一成不變的啊………」

周潛龍笑了笑,臉上的那道傷疤顯得更加醒目,他捧住了冬雪初晴時候從山澗采下的新茶,聞了一口上頭的香氣,眉眼翻動,落在了朱楷死灰一片的臉上:「你這張臉好像是真的。抱歉了五當家,你的角色太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朱楷聽言,一陣白一陣青,他自稱雁王,仰慕朱棣,改名為楷,也覺得自己是皇家血脈的旁支,也當自己是條擇日登天的潛龍。

可是,在周潛龍的面前,他的百般心思似乎早就被看破了,不過是條在田間吃土爬行,仰望高空的泥鰍,漂亮的黃泥鰍。

朱楷沉住了氣,也吐出了一口濁氣,指尖的黑子沖入落回到了子匣內,道:「二當家不愧是二當家,我輸了。」

周潛龍又看了朱楷一眼,道:「你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有氣度的輸家。」

「因為我覺得我不可能我總是輸。」朱楷收起了折扇,拂動膝蓋上的衣袍下擺,將殘局上面的黑白二子,一顆顆全部收了起來,道:「我總會贏一次的,先走的黑子不行,那就選白子。」

「或許吧。」周潛龍依然是笑,垂落的發梢被風帶著吹到了一邊,他看了看房檐下滴落融化的積雪,負手轉身離開。

堅硬的地面傳來了他踩踏地面的聲響,同時還有一句隱隱帶著諷刺和提醒的感慨:「如果人從未見過光明,白天也可能是黑色的。」

朱楷搖了搖頭,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自語道:「除非那是個瞎子。」

……………………………………………………………………………………………………………………………………………………………………………………………………唐申覺得天黑了,天應該快黑了。

他受不了太寒冷的天氣,在徐州城的百姓感慨大雪豐年的時候,唐申總是皺起了眉,他年紀大了,身子骨弱了,雪景確實很美,但對他來說,雪化了也會很冷。

但當唐申推開房門的時候,刺眼的晨光卻差點逼得他退回了屋子里。

「嘖………」唐申嘖了嘖嘴角,披上了厚厚的絨衣,邁著步子在院落里行走,踱步,牆角的幾支臘梅花開了沒幾天就被凍死了,來不及觀賞。

昔年的蒼王,惡名天下滿盈貫的蒼穹門門主,在最是無情的時光更迭下竟也和俗世一般的空巢老人一般。

恰在此時,一只雄赳赳的飛鷹落在了了他的肩頭,寬大的羽翼抖落了高天蒼穹上附著的冰花,嘴里銜著一只灰色的野兔。

它是蒼王唐申養的鷹,可以叫蒼鷹,也是老鷹。

唐申伸手,冰涼的指尖拂過這只鷹的頭頂,接過了它叼來的獵物,嘆了口氣說:「鷹老了,叫老鷹,人老了,叫老人。我活得還不如你這扁毛畜生。」

老鷹回頭看他,歪過了頭,它聽不懂人話,卻懂得情緒。

它知道,唐申的情緒是這些年里最低落的時候。

「滾吧,去你改回的蒼天碧空上去,別他媽回來了。」唐申抖了抖胳膊,一團子氣勁掀開了滿院的塵埃,驚走了老鷹。

在這時,府苑的大門也被兩個臉上帶著青澀的門眾推了開來,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說:「門主………有個後輩找你。」

唐申拎著那只灰色野兔,想扔卻又舍不得,頭也不抬的說了句:「讓那小子進來吧。」

「哎,知道了。」門眾點頭,跑出去沒一會兒後,就又有另外一串堅實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唐申叔父,侄兒來見您了。」硬朗的聲音響起,一臉風塵仆仆的唐嘯雙手抱拳叩首。

唐申點了點頭,走到了院落里的涼亭里,裹著衣服坐了下來,說:「來,說會兒話,別傻站著了。」

唐嘯聞言走了過去,在四方青石台的對面坐下。

桌上沒有茶,沒有棋,沒有書畫,因為唐申本就不是那么懂風雅的人物,只有那被老鷹掐斷了脖子斷氣的死兔子。

唐嘯看著這只死兔子,嘴角有些僵硬,笑了笑說:「叔父還是好身手,不減當年之勇。」

「放你媽的臭狗屁,當年勇當年你還沒從你娘肚子里爬出來呢。」唐申開始咳嗽,罵人也沒當年的有力道,短短幾句話都好似已經費盡了力氣。

「說吧,不好好在蘭陵呆著,來我這里做什么」

「不想呆了。」唐嘯深吸了口氣,喉結和胸腔一起起伏,說:「叔父,我也是唐家人,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個少當家」

唐申意外的看了唐嘯一眼,看得又仔細又認真,看得比睡女人時候盯著女人奶子瞧的時候還用心,像是見了鬼:「這不很明顯么,你沒那個命。」

「什么才算命」

「命就是老子看你不順眼,看那吳雨順眼,這就叫命。」

唐申也覺得自己可能真他娘的老了,要換在以前,估計自己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總覺得渾身乏力提不上干勁,會不會是中毒了

想到這兒,唐申連連搖頭,蒼穹門這個土匪頭子一當幾十年,他這心眼比針尖還小,恨不得連菜都自己種,沒人下得了毒。

「就因為他是蛟螭」唐嘯顯得很不甘心,眉眼低垂,默默的來了一句:「恐怕就算叔父你等到死,也等不到他化龍的那一刻。」

「什么雞巴蛟螭泥鰍,老子要是信那個,老子早就讓人割了腦袋當夜壺了」

唐申煩躁了起來,同時也對唐嘯越發失望,拍了拍桌子道:「命,是搶來的,不是討來的。你信不信,就算沒了我,那吳雨照樣有能耐混得風生水起。能耐是天定的,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飯,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就去努力,光他娘的嫉妒來我這里撬鋤頭有個屁卵子用,混賬東西」

他終於還是一巴掌打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唐嘯的臉上,留下一個紅通通的手掌印。

唐嘯沒躲,受了這么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說:「叔父是說我沒那個天分」

「你有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唐申冷笑了一聲,准備起身,張口吐了口濃痰落在了積雪上,道:「這天底下就是你這種做不出饅頭偷饅頭的人太多了,才他娘的一直都是一團子亂糟」

「叔父。」唐嘯喊住了唐申,聲音一下子沉進了水里。

「還有什么事………」

唐申轉身,眼前閃過了一道寒光,唐嘯的袖袍里出現了一柄寸長的匕首朝他咽喉處抹了過來。

「還算有點骨氣。」唐申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站著,一縷氣機從他的袖袍絨衣下開始翻騰,地上的一枚石子在嗡動,彈起,打在了唐嘯的手腕上。

匕首落地,唐申一把將其撈起,同時一腳踢在了唐嘯的胸口。

唐嘯頓時臉色一悶,向後癱坐在了涼亭靠座上,吐出了三口灼血。

「說了你沒天分,卻還不信。唐家沒幾個活人了,小一輩的就你一個。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一定弄死你。」唐申還在咳嗽,走的時候隨手把台面上的死兔子砸在了唐嘯的臉上,「要是有個兒子就好了。」唐申感慨了一句,頓了頓,又補充道:「實在不行,孫子也好啊。」

雪後的晴空,蒼鷹飛落,落在了唐申的肩頭。

「嘖………你動作輕點,每次都這樣,老子的肩膀都要被你抓爛了。」唐申埋怨了一句,伸手去觸碰這只自小養大的老鷹的鷹喙,可才伸到一半,就渾身巨顫,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摸向了自己干冷的嘴唇,指骨關節上陡然多出了一抹刺眼的猩紅。

「怎么會這樣」

唐申噗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一把從後方刺來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腰窩,唐嘯一臉的麻木茫然,機械般的拔出匕首,再重新刺入,一連重復了一十八次,這才倉皇後退,在匕首落地的鏗鏘響聲中匆忙逃離。

兩名守在門外的蒼穹門門徒被他撞了一下,險些摔倒,卻因為他也姓唐,敢怒不敢言。可當其中一人察覺到他袖口上沾染著刺眼血漬時,忽然覺得大事不妙,重新推開了吱呀作響的後院偏門,看到了在血泊中呼吸漸漸乏力的唐申。

「刺客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門主遇刺了,快來人」

……………………………………………………………………………………………………………………………………………………………………………………………………天黑了,這一次………天是真的黑了。

唐申咳著血,畏懼寒冷的身子在血漿浸泡下帶上了點點溫度,他疲憊的睜開眼,大雪後的晴空也一下子變得朦朧昏暗了起來。

唐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中毒,什么時候中的毒

而這時,那只蒼鷹也從天空墜落,砸死在了他的面前,發出了幾聲悲鳴,鷹喙上也跟著咳出了黑色的毒血。

是兔子

不,是這只鷹。

唐申恍然間明白了什么,然後就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默默走了過來,彎腰撿起了那只死去的老鷹,隨手丟進了院落的池塘里。

「是你………」唐申看著這個臉上帶著傷疤的男人,灰暗的臉上有著意外,也有著好像就該是這樣的復雜表情。

「沒錯,大當家的,就是我。」

周潛龍微微彎低了腰,粗糙的手指放在了唐申十年來不停被那只老鷹停靠的肩膀上,說:「大雪寒冬,萬里冰封,哪里來的兔子會讓你這只鷹去啄你死得太慢了,和鷹一樣難熬。」

周潛龍的毒,下在了兔毛上,鷹抓了它,也抓了唐申,一點一點,一共十年。

可惜的是,這只從不貪食的老鷹今天也跟著偷偷撕了一塊肉,死在了唐申的前頭。

「貪心不好,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不該去碰。」周潛龍說。

「為什么」唐申已經處在了彌留之際,掙扎著說出了這三個字。

「沒有為什么,只是君王卧榻,不容他人酣睡。你這蒼王飛得太高了,而天空………永遠都是龍的禁域,沒有地方給你翱翔。」

唐申又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帶著已經碎裂的肝臟,他慘然的笑了笑,說出了最後幾個字,終於閉上了眼睛。

「那你算什么」

「我」周潛龍笑了笑,拍了拍唐申的心口,說:「潛龍勿用,我叫周易。」

另一邊,正在收拾著棋子的朱楷的動作也停了停,書生模樣的嘴角緩慢的彎起,說:瞎子死了。

徐州城外,唐嘯在冬日蕭條的荒原大地上全力的奔跑著,他跳上了一處茂密的叢林樹梢,靜靜的喘息恢復著體力,滿臉的驚駭。

他干了什么他怎么會這么做

為什么………會殺了自己叔父

唐嘯的腦子一團亂麻,心跳驟然急促,幾乎破開了胸膛。

蒼穹門的追兵在後方圍堵攔截,唐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他解釋不了的,因為就連他自己都知道,唐申就是他殺的。

恍惚間,唐嘯想到了一個人,那個紅顏玉翡翠,也記起了她臨走前說的一句話。

「收拾不了小的,收拾老的。」

原來………這個小的和老的,指得是吳雨和唐申這兩個蒼穹門當家,而不是他和唐申,這兩個唐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