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做回自我(1 / 2)

官場局中局 筆龍膽 5239 字 2020-06-08

胡小英聽梁健這么說,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瞧著梁健:「這事兒已經這樣了,再猶豫、再後悔也沒用了。在我給你出任何主意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梁健說:「你問吧。」胡小英說:「你覺得,宏市長到底對你信任多少?」

梁健被胡小英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還真沒什么把握,到底宏市長對自己信任多少。有時候,他感覺宏市長對自己是信任的,特別是當他遇到棘手之事而梁健出了力的時候,但沒過多久,梁健又覺得,宏市長對自己還是有所保留的。

梁健看著胡小英說:「我也說不准。宏市長對我,到底信任多少,如果信任是百分之百的話,不知道宏市長對我的信任能不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只見胡小英輕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其實,信任沒有百分之多少的事情,信任要么是百分之百,要么是百分之零。」梁健感覺胡小英說得有道理,更有見地,「我覺得,有時候宏市長對我的信任是百分之百,有時候是零。」

胡小英這才點了點頭:「你知道這是因為什么?」梁健瞧著胡小英,思考著,可答不出來:「不知。」胡小英說:「說實話,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我。」

胡小英看了看梁健,又低下頭拿起了小小青玉茶壺,給梁健和自己的茶杯中倒茶,這個動作似乎可以緩解她此時的壓力。

胡小英的話顯得很是平靜:「當時,我跟你有同感。你知道,外面傳我和宏市長之間關系的很多。可是,我也說不清,宏市長到底對我信任有多少。就如你剛才說的,是50%,是60%,還是80%?我很納悶,很疑惑。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們都被我們的感情迷惑了眼睛。」

胡小英今天竟然如此坦白地跟他談起信任問題,是梁健所沒有意料到的,他隱隱覺得,這個問題會是對他很重要的一個問題。梁健問道:「迷惑?」

胡小英說:「當我們看待一個問題的時候,一旦摻雜了感情,恐怕就很難看清楚了。」梁健問:「如果不是以感情去看,那么以什么去看?」胡小英說:「利益!」

這兩個字,讓梁健不由一震。「利益」!官場的一切都是由利益組織起來的,這點梁健當然明白。但是,由於宏市長跟胡小英之間的特殊關系,梁健又是宏市長的貼身秘書,讓梁健在看待自己和宏市長之間的關系時,總是自覺不自覺地不僅把宏市長看成自己的領導,還是自己的長者。如今胡小英點出這兩個字,突然讓梁健明白了很多。

胡小英說:「你懂了?」梁健說:「懂是懂了,但是還不敢完全承認。」胡小英說:「我跟你一樣,也是不敢承認。」

梁健很有些痛苦地轉過頭去。胡小英的意思,等於是,如果宏市長覺得梁健所做的事情,對自己有利時,就會對他信任,放手讓他去干。但如果對宏市長他可能有所不利,那就不會信任梁健了,他就不會放權。

如果承認這一點,也就等於是承認,梁健在宏市長心中,歸根結底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無論是誰,意識到這一點都是痛苦的。就拿,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當梁健在征地拆遷事宜上,做的事情對宏市長完全有利時,宏市長就放手讓他去干了。但是在對待周其同和常月的事情上,宏市長卻並沒有完全考慮梁健和胡小英的感受,宏市長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行事的。

歸根結底,領導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

胡小英語氣頗為痛苦地說:「我也不想承認。」梁健抬起頭來說:「但是必須承認。我還得承認,我並不喜歡這樣的領導。因為,我覺得我和你之間,並不是如此,並沒有那樣的隔閡。如果我早知道這一點,也許當初就不會給宏市長當秘書了。」

「這件事情上,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推薦給宏市長的。」胡小英真誠地抱歉。

梁健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大概所有領導都是這樣的。」胡小英說:「那倒也不全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領導是存在的。但是我們對待領導,卻不能報這樣的期望。而且,現在你已經是宏市長的秘書了,你沒有退路。」

梁健突然笑了起來:「不,我有退路,這條退路正好擺在我的面前。正是那個要事的常月,給了我一條退路。我這就去告訴宏市長,那些瀉葯是我讓金婧放入他茶里的,這樣宏市長可能就會把我一腳踢了,我也正好有一條退路。」

「梁健,你不能這么做!」胡小英說,「如果當時我沒有把你推薦給宏市長,也許你早已經再上一個階梯了。如今,你跟著宏市長也這么一段時間了,只有繼續走下去,否則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梁健說:「這我倒並不十分在乎。而且,如果我不去向宏市長坦白我所做的事情,那么我就會一直有把柄握在常月手里,我不想讓自己被這樣一個女人捏住,而且我不喜歡目前的狀態,提心吊膽。」

胡小英對常月這個女人,也很不喜歡,如果梁健一直有把柄在這樣的女人手里,也不知會演變成什么樣子?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惋惜:「但是,如果宏市長真從這件事情上不再信任你了,將你調到其他地方去,別人會怎么看你?」

在機關里,每個人都很重面子,如果一個秘書被領導撤換,以後想要在這個系統中抬起頭來,恐怕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了。這一點梁健不是沒有想過。不過梁健還是堅持道:「面子害死人。如果宏市長真為這件事情,不能原諒我,那我也認了。反正人活一張嘴,我就不相信活不了了!」

胡小英在機關呆這么久,知道機關里有血氣的人越來越少。像梁健這樣還保存著這份血性的人,也激起了她心里的一種豪情。是啊,就算什么都沒有,吃口飯總還是有的!何必總是左擔心右顧忌呢!受到梁健這種爽直豪言的影響,她也不再勸阻了:「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去做吧!」梁健笑著微微點頭:「嗯。我還想再喝幾杯茶,這茶、這杯子都很好。」

胡小英靠在沙發里:「好,接下去我們不談工作,談談茶吧!」

豪言壯語容易說,但只要在官場混,單憑豪言壯語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得有智慧。畢竟跟著宏市長這么段時間了,如果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因為這件事情處理不當付之東流,那也實在是件非常遺憾的事情。

為此,梁健從辦公室出來,向著宏市長辦公室走去的時候,如果說心里沒有半點擔憂那就假了。只是,梁健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推開宏市長辦公室的門。宏市長正襟危坐在辦公室內,手中正拿著一份簡報。他好像看得認真,梁健走進去,仿佛都沒有發現。

梁健看了看宏市長的杯子,續了水,放在了桌上。續完了水,梁健就站在宏市長邊上,沒有坐,候著。

宏市長繼續看著簡報,過了一會,才將手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好啊!鏡州北部新城這段時間的拆遷進度令人滿意啊!」說著抬起頭來,看了眼梁健,說:「在這件事情上,梁健你是有功勞的啊!」

這絕對是個好兆頭,梁健猛然感覺到,宏市長在這個時候看到長湖區的這份簡報,絕對是對自己有利的事!

梁健卻謙虛地說:「我做的事情,哪里稱得上是功勞啊!我只不過是湊巧做了些能做的事情。」宏市長聽著梁健的話,默默點頭:「好啊,梁健,謙虛是好事。有什么要跟我說嗎?」

宏市長這才發現,梁健站在這里,既沒有匯報什么,也沒有拿什么文件請他批示,就問道。梁健感覺喉嚨不舒服,輕咳了下才說:「宏市長,有件事情,我想向你坦白!」

宏市長看著梁健,跟要從梁健腦袋里看出那是什么事情一樣。畢竟人心隔肚皮,宏市長放棄了這種努力,將手中長湖區的簡報也放下了,雙手壓在了簡報上,直視著梁健:「你坐下來說吧。」

梁健就在宏市長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梁健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過心跳還是比平時快了許多。

但不管如何梁健還是吐出了第一字:「是這樣,宏市長,我在沒有征得你允許的情況下,曾經做了一件對你的健康有點小影響的事情。」

「健康」兩字,對於領導干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兩個字。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又說,身體是「1」,其他都是0,這個1沒了,後面的0再多也毫無意義。很多領導干部,即將登上他政治前途的頂峰,突然曝出身體出了問題,他的政治生涯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為此,近來,領導干部們都非常重視健康問題。有些領導干部每天會安排一定的時間跑步,有些打羽毛球、網球等等,交友和健身兩不誤。

聽到梁健說對他的「健康」有影響,宏市長簡直驚了下,身體微微前傾靠到了桌面上,盯著梁健說:「什么?你給我下毒了?」梁健差點笑了出來,不過他強忍住了,說道:「算不上毒葯,但也屬於葯。有一次,我讓人給宏市長茶杯里,放了些瀉葯,讓宏市長鬧肚子了!」

總算不是投毒,這讓宏敘緊張的心情終於松了不少。不過瀉葯也是大事情,竟然不經他允許給他下瀉葯,這也絕對不是件小事。只是,宏敘記得這兩天,自己並沒有腹瀉的症狀啊!

但是沒症狀,有時候是更大的症狀。如果梁健這兩天明明給自己下了瀉葯,自己卻沒瀉,那不等於是自己的腸胃功能出問題了嗎?正常的話,吃了瀉葯就得瀉不是嗎?為此宏市長還是有些緊張:「梁健,你是哪天下的葯,這兩天我沒有腹瀉過!」

梁健忙解釋道:「宏市長,不是這兩天,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嗎?有一天,常月到你賓館房間,後來,金菁給你們送了茶進去,宏市長您喝了,之後就腹瀉了!」

宏市長當然知道這件事,那天他本來和常月會發生故事的,結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腹瀉,搞得筋疲力盡,什么好事都沒精力做了。如今聽說了原因,宏市長沉默了。

房間里就是手掌在褲腿上輕輕移動一下的聲音都聽得到。梁健知道自己已經把該說的,都坦白地說了,接下去就等著宏市長「發落」了。

但這等待的時間,卻讓人很難熬。

宏市長的沉默持續了許久,終於說:「是你指使金婧這樣干的?」這是追究責任嗎?梁健頓時感覺,這對金婧也不利,於是他說:「是的,這主意,完全是我出的,跟金婧沒有任何關系,所以請宏市長別責怪金婧,她對宏市長是百分百忠心的,所以才會這么做。」

宏市長說:「這個我自會判斷。你們這么做是為什么?是擔心我過不了美人關?」當時,梁健這么做,當然是為了避免宏市長受到常月誘惑,當時常月的包上可是安裝了針孔攝像頭的,如果宏市長當天真跟常月發生了什么!被拍攝下來,將會是怎么樣的後果呢?不過,這些,梁健和宏市長都不知道。

梁健說:「宏市長,不瞞你說,我總是覺得常月女士,有些不靠譜。我怕她會對宏市長不利!」

宏市長又不說話了,盯著梁健看了一會兒,終於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梁健從宏市長辦公室出來,心里就沒底了。不一會兒,胡小英的電話就過來了,辦公室里就梁健一個人,他將門關上了,接起了胡小英的電話。

胡小英當然是問他情況的。梁健把到過程都說了。胡小英問道:「宏市長沒有給你一個明確的態度?」梁健說:「沒有。我倒是希望宏市長,直接罵我一頓,或者直接告訴讓我走人,也都比這么懸著要好。

胡小英說:「不同的領導有不同的風格,可能宏市長還沒有想好吧。你自己要淡定,大不了你回長湖區來吧。」

梁健心想,胡小英這是在安慰自己。如果自己回了長湖區,會比去任何一個市級部門都沒有面子。但梁健還是說:「謝謝了。」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電話進來,一看是常月。梁健就將電話按滅了,他不想再接一個威脅自己的女人的電話。從昨晚到現在,梁健已經是第二次摁掉常月的電話了。

本來昨天常月就說要打電話給他,聽他的答復。可梁健並沒有接,而是摁掉了,然後關機。對於常月,他決定不再去理這個女人。

常月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無奈,梁健還是接了起來,他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常月說:「梁處長,你可是兩次摁我電話了,昨天晚上還關了一個晚上的機。」梁健簡單地回答道:「我比較忙。」

常月說:「忙啊?那我提的建議,你考慮過了沒有啊?」梁健也不饒彎子,就說:「我不會考慮的。」常月在電話那頭,妖嬈地笑起來:「不會考慮,難道你就不怕我馬上去向宏市長報告你的事情?」

梁健說:「你去吧,我無所謂了。希望以後,你別再騷擾我了。」說著梁健就把電話掛了。常月看著手機屏幕上亮起紅色結束通話,心想:「嘿,這家伙到底要干嘛!難道他就真的無所謂!」

常月掛了電話之後,就打了電話給周其同:「周區長,我手里捏著梁健的那個小把柄,他居然告訴我不怕!這事,要不要向譚書記反映一下?」周其同說:「我問問他的秘書金凱!」

問過之後,金凱給了答復,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證據交給宏市長吧!雖然捏不住梁健這小子,但至少可以離間了梁健和宏敘。

出於這個考慮,一個小時後,常月就出現在了市政府,她故意來到梁健辦公室門口,「咄咄」地敲了門。梁健看到常月,當然知道她來者不善。

他已經不需要看常月臉色,對她也無所顧忌,就說:「宏市長正在忙,恐怕沒時間見你!」常月眼神勾著梁健說:「忙不忙得由領導說了算,不是你梁秘書說了算的。宏市長已經答應接見我了,我給他發的短信,他說在辦公室里等我!不信,你去問宏市長吧?」

梁健說:「宏市長已經答應了見你,你還來我這里干什么?」常月笑說:「我是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的,如果你跟我們合作,那我可以不說那件事情。」

梁健從座位上站起來,靠近常月,眼睛對著她的眼睛,有些針尖對麥芒:「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什么價值了,我今早已經向宏市長坦白了!」

常月的眼睛眯了起來:「什么?你自己去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