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余悅重現(1 / 2)

官場局中局 筆龍膽 5285 字 2020-06-08

從國家電網出來,梁健等了一會兒車,但首都的出租車並不好攔,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都是載了客的。梁健想,反正也無事,索性一邊走,一邊攔車,順便理理思路。

離國家電網不遠的一個胡同里,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對一個瘦小個的貨車司機說,前面那人,你看見了嗎?直接照著那人撞過去,別真出了人命,最好弄成個植物人。司機說,那得加錢!

男人眯起眼睛,說:錢不是問題。

一輛吉普車上。紫祺剛從國家電網門口路過,她是去赴一個朋友的下午茶,這個朋友算不得閨蜜,可與她的關系,也很是不錯。兩人可以稱得上是「病友」,而且腫瘤都是長在ru房這個地方。

有相同的病,就有相同的話題。兩人都是在北京一家知名的醫院治療,後來,項光磊找了美國一名腫瘤醫生過來,在那醫生的幫助下,兩人保住了ru房,並且出院了。此後,兩人總會定期見一見。

這天,余悅與朋友約好了在海淀區喝茶,這一路上,看著春色將盡的北京街景,余悅不由有些傷感。自從那天在明星酒吧碰到梁健以後,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定。

自從那天在飛機場跟他打過電話後,自從離開鏡州來到這座陌生而喧鬧的城市,她是打定了主意,這一生,她要將他忘記,忘記那些曾如春日暖陽般美好的點點滴滴,忘記他曾給她的感動和溫存……可是,當她從日思夜想和刻骨銘心中慢慢緩過來時,他竟然如從天降,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叫余悅,我叫紫祺」……那天碰面時的場景如此清晰,歷歷在目……

猛然,前面的路況發生了變化,一輛卡車突然從胡同里穿刺而出,好在余悅的車速度不快,否則就要與那輛車子親密接觸了。

「怎么開車的!」余悅心里不滿,目光一晃,猛然見到前面那個身影如此熟悉,熟悉到讓她覺得胸口發悶……

這個人不是梁健嗎?那輛卡車,怎么直接向他撞去?這到底怎么回事?

「梁健,躲開!」她情不自禁地叫起來,但是吉普的車窗密閉效果何其好,梁健根本聽不到。

說時遲,那時快。如果稍微猶豫,梁健就會有生命之憂……這生命曾與她有著那樣千絲萬縷、密不可分的聯系……

余悅一腳油門朝卡車橫過去……

似乎有一股氣流朝著自己涌過來,梁健回頭,只見一輛東風卡車已然沖上了馬路牙子,毫無阻攔地沖向自己。

那一刻,他愣住了。那一刻,他想到,難道,他竟然要和諸葛亮一樣,出師未捷身先死?而且還是以這種最無奈的方式,車禍?在這座陌生城市?

腦海里這樣想著,雙腿也條件反射一般,往一旁逃去,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沒想到,自己要死在這離國家電網不遠的人行道上。梁健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自己的眼睛。只聽到「砰」一聲,梁健還以為卡車撞擊身體,會發出如此驚人的響聲,那一刻,他竟然戲劇性地又想到了周星馳在《大話西游》里面對白晶晶的師姐的時候,讓她出刀快一點,這樣他在死之前可以看看自己的心。梁健自嘲地想笑,沒想到,他死之前,竟然還能聽到身體和車子撞擊發出的巨大響聲。

然而,他並沒有死,他還能睜開眼睛,還能看見那輛東風卡車就在他前面幾步遠的地方,撞上了山牆。車身,橫了過來,甩到了梁健身上。梁健被這巨大的力量,彈到了山牆上。

這時候,他看見一輛吉普車,也朝自己撞過來,朦朧中,他似乎看見,一個女人使盡最後的力氣,調整車頭方向,避開了他,狠狠撞到了花壇。

那個女人,如此熟悉,熟悉到他都能回憶起她身上獨特的香氣……

醒來的時候,梁健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里。而他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她,余悅。不,是紫祺吧?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輛吉普車,還有車上的女人,是她吧?那樣熟悉的臉,那樣熟悉的眉眼,那樣熟悉的嘴角,他問:「你到底是紫祺,還是余悅啊?」

她的笑容里透著一絲苦澀:「我是紫祺,余悅已經不復存在了。」

梁健想從病床坐起來,但一掙扎,背上一陣疼痛,讓他不禁蹙了蹙眉。紫祺說:「你別動。你背上傷了筋骨,雖然沒什么大問題。但醫生交代,你最好靜養,不要亂動。」

梁健並不太關心自己的傷,能夠躺在這里跟她說話,說明他沒事。現在,對他來說,他更關心站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究竟是誰?他看著她,問道:「你說,余悅不復存在,那么你承認,你以前就是余悅,只是現在成了紫祺?」

她無聲地看著他,算是默認。

這一刻,梁健只覺得心里酸甜莫名,他想到了胡小英在電話中的話,也想到當初分別時,她的不由分說。他說:「我們雖然離婚了,難道我們連朋友也不是了?這兩年,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我昨晚上問了胡書記,她把你的情況,告訴了我。你當時與我離婚,是因為你生病了。難道你這么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一同度過困難?」

說起過去,梁健只覺得心痛。一直以來,他是怨她的,怨她不明不白的離開了他,可是,如今面對真相,他只覺得難過,這個曾經與他相許一生的女孩,到底用了怎樣的決心才做出了那樣一個決定,到底有多痛,才能瞞著他,說出那些關於分離的話?他相信她曾對他的愛,有多愛,便有多痛。看著這個比以前消瘦的余悅,他只想將她擁入懷里。不過,他很清楚,他們再不能重來。就像那首歌唱的: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紫祺深呼吸一下,慢慢地說:「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當時,我選擇跟你離婚,也許是錯的。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自己。但,人生就是如此,分岔路口,我們猶豫,徘徊,但最終我們會選擇一條路,往前走。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沒什么好後悔的。欠你的,我也還不了了,只希望你幸福。至於我自己,現在,也還算幸福。」

梁健想起那天在明星酒吧遇到的那個男人,敢於為了她動拳頭的男人,便說:「你不欠我。只要你現在過得好,就行。不過,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很在乎你。」

紫祺深深地看了梁健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說:「是,他叫項光磊,他的確對我很好。」

梁健有些好奇,不自禁地問她倆人是怎么認識的?紫祺搖了搖頭,說:「梁健,這種事,你還是知道越少越好。反正這一切也都與你沒有關系了。」

看著曾經與自己有著最深切關系的女人,看著這樣熟悉的眉眼,梁健還是難過地意識到,她不同了。對他來說,她多了一分陌生,不,不僅是一分,或許是兩分,三分。梁健本還想說些什么,但這時候突然從從病房外沖進一個人來,焦慮地問:「梁健哥,你沒事吧?發生什么事了?」

原來,是黃依婷。

然後,黃依婷轉頭看著紫祺,說:「謝謝了,紫祺。」

梁健很奇怪:「你們認識?」

紫祺笑了笑說:「當時,你暈過去了,我想得找個你的熟人,所以就翻看了你的手機,給依婷打了電話……這樣吧,你們先聊。」

紫祺站起身來往外走,剛走到門邊,門正好被推開,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推門進來,一見紫祺,便急切地問:「沒事吧?」他的目光那樣急切地看著她,確認她安然無恙,臉色才慢慢緩過來。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梁健身上,眉頭不悅地皺了一下。

「我們先出去一下吧?」紫祺說:「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吧!」

他們出去後,黃依婷說:「真是太巧了,你怎么又遇上了紫祺?」梁健說:「是啊,之前如果不是紫祺,我恐怕已經命喪卡車輪下了。」想起那千鈞一發的一刻,梁健還覺得心有余悸。也許,冥冥中,自有緣分。這個為了不拖累他,獨自承受著病痛,承受著離婚苦楚而遠走他鄉的女孩,以這樣的方式再一次進入他的視野。

黃依婷問:「紫祺真的就是你說的那個余悅?」

梁健若有所思:「余悅已經不復存在了。她現在叫紫祺。」

黃依婷像是放下了心,說:「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因為她的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許呢!」

梁健被黃依婷的話給逗樂了:「你沒看到,她有男友?如果我想以身相許,首先得過了他男友那一關,你覺得他會答應?」

黃依婷也笑了:「我想,他會跟你拼命。」

與黃依婷說話,梁健有一種毫無禁忌的輕松愉快。這種感覺,曾經,在他和余悅之間,也是有的。不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如今的余悅,已再不是從前的她了。

在病房外的過道里,項光磊看著紫祺:「這人怎么還陰魂不散了?那天在酒吧糾纏你。今天在馬路上被車撞,又被你遇上了。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他是從江中省來的鄉巴佬嗎?他干嘛還不回去?」

紫祺微微蹙眉,說:「請你別這么說他,行嗎?」

項光磊很在乎紫祺,一聽她責怪,馬上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紫祺看一眼項光磊,說道:「我了解了一下,他是來辦事的。事情辦不好,恐怕他是不會那么快離開的,我知道他的脾氣。」

項光磊問:「他要辦什么事情?你告訴我,干脆,我去替他辦了得了,省得他經常在我們面前晃。不是我對他有成見,我不喜歡他看著你的樣子。」

紫祺柔和地笑著,把她了解到的梁健此次北京之行的目的,簡單地告訴了項光磊。

項光磊說:「就這點小事?好吧,我給我老爸打個電話,讓他打個招呼,讓國家電網早點把事情給辦了吧!我不希望再見到他。」

聽項光磊說要幫忙,紫祺目光中微微一亮,他知道項光磊大伯的能量,只要他答應,事情基本就成了。紫祺說:「那就謝謝了。」

項光磊說:「紫祺,等那梁健走了,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什么時候嫁給我?」紫祺點了點頭。

項光磊說:「那好,我單獨去跟他談一談,問一問情況。」紫祺點了點頭。

項光磊走進梁健房間時,紫祺想要一同進去,但項光磊阻止了她:「我覺得,還是我單獨找他談比較好,省得他到時候又想多了。」

紫祺無奈地笑笑,點了點頭。項光磊對陪在梁健身邊的黃依婷說:「我想單獨找梁健談談,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黃依婷問:「談什么?」

項光磊說:「談他此次北京之行的目的。」

「談工作?」黃依婷征求意見似的看向梁健。

梁健點了點頭。黃依婷便走了出去,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囑咐:「有事情,隨時喊我,我就在門口。」項光磊在梁健床邊的木椅子上坐下來說:「梁健,我覺得,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死心塌地對你,就別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我希望你以後別再糾纏紫祺。」

梁健痛苦地笑笑說:「你誤會了吧,我從來沒有糾纏紫祺。」

項光磊盯著梁健說:「你竟然敢說沒有糾纏?那天晚上在酒吧怎么回事?今天又怎么回事?」梁健說:「那天晚上,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以為紫祺是我認識的一個人,我一時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今天,是她將昏迷的我送到醫院,可以說,的確很巧,但怎么也不能說是我糾纏她吧?我沒必要為了糾纏她,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吧?!」

項光磊說:「若不是糾纏,最好。從醫院出去後,我希望你別再跟她聯系了,即使是她主動聯系你,你也不能接聽她的電話。」

梁健從不喜歡被人逼迫,他說:「這種霸王條款,我憑什么要答應?」

項光磊嘴角一咧,說:「不憑別的,就憑我給你的交換條件。」梁健說:「什么交換條件?」項光磊說:「你不是有一個國家電網的事要辦嗎?如果你答應不再跟紫祺聯系,我就幫你把事情辦了。」

梁健心里一沉,這人真的能把事情辦成嗎?如果能夠辦成,那可是關系到成山村幾百號老百姓的生存大事?!

項光磊看梁健臉上陰晴莫名,便說:「據說,你是一個很負責任的基層黨委書記?!還專門為了老百姓的事情跑到中央來。怎么,現在又不能為老百姓做一點點犧牲了?」

梁健心想,這是難得的機會,這事情如果真能解決,那可是一件大事。但是,他認為,自己和余悅的關系,不是可以拿來交換的條件。他說:「只要紫祺親口告訴我,她永遠不再是余悅,我自然不會再跟她有半點聯系。」

項光磊冷笑:「這里本來就沒有什么余悅!我讓她進來,親口告訴你!」

一會兒,紫祺走了進來。她看著梁健,目光里有一閃而逝的傷痛,不過也僅僅是一閃而逝,她從來是個堅強的女孩。她緩緩地對梁健說:「梁健,你真的搞錯了,余悅早就已經不復存在,我是紫祺,永遠不可能再成為余悅……」

項光磊笑了一聲,對梁健說:「你聽清楚了嗎?」

那一刻,梁健感覺眼睛有些濕潤。

這兩年,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想她,但是,他也始終沒有忘了她。當他第一次在酒吧看到她時,那種復雜的心情,還有,當他知道真相時,那種心痛的感覺,都告訴他,他對她始終還是有感情的。這個曾經的小師妹,這個曾經在他最灰暗的時候給了他光明和溫暖的女孩,如果這一刻說,她願意回到他身邊,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他都會願意與她攜手往前,不離不棄……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壞,至少她是幸福的。雖然她的那段過往還是一個謎,但既然她連名字也換了,打算一切從頭開始,而且,這個微微有些霸道的男人,至少是那樣在乎她,他也沒什么可說的。於是,他閉了閉眼,說道:「那好吧。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項光磊說:「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馬上打電話,讓國家電網把你的事情解決了。你等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