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槍口一致對外(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1896 字 2020-06-11

渠犁城主名叫卡熱汗,他是渠犁王之弟,與賴丹有過一段共同當人質,並一起追求龜茲公主被拒絕的傷心經歷。

但卡熱汗之所以選擇投降漢軍,倒不是因為他與賴丹有舔狗之交,而是因為賴丹對他說的三句話。

「尉犁西鄰的輪台城,也曾強盛一時,人數十倍於渠犁城,在妄敢抵抗大漢後,如今安在?」

「漢軍已占樓蘭,取渠犁志在必得,不日將有大軍抵達。」

「我以護樓蘭以西使者校尉身份擔保,只要投降大漢,你,便是未來的尉犁王。」

威逼利誘之下,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家兄長,但卡熱汗還是干脆地投降了。

往好處想,最後不論漢和匈奴誰贏得西域,尉犁都不至於和輪台一樣亡國。

於是便讓人騰出屋舍,邀請漢軍入城駐扎。

不過也就賴丹和兩百漢軍入駐渠犁,其余人卻在北面的鐵門隘口扎營,阻擋匈奴和尉犁援軍南下。

到了次日,傅介子回來了,要卡熱汗征集城內所有丁壯,去幫漢軍干活。

尉犁人乘著漢軍離開此地,來渠犁居住不過十多年,人口千四百八十,丁壯三四百而已,這下全被卡熱汗驅趕出城。

夏歷十一月中旬的渠犁,早晨氣溫已至零下,也就白天還暖和點,渠犁人衣著並不厚實,在漢軍威脅下,扛著自帶的農具、木斗,趕著牛馬,哆哆嗦嗦往北走了十多里,來到鐵門附近。

負責此地的年輕漢吏倒是儒雅隨和,他和顏悅色地與渠犁人們說話,告訴他們要做的事,就是。

「運送沙子進鐵門隘口。」

西域什么最多?答案是沙子。

雖然渠犁土地肥沃,桑弘羊認為「可灌田五千畝」,但往南百多里,就是廣袤的塔克拉瑪干,風沙被吹來是常有的事。也形成了一些小沙窩,在接近鐵門兩三里的地方,便有這樣一片,要沙那不有的是?

於是渠犁人便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鏟沙的鏟沙,裝土的裝土,用牛馬拉的車一車車運到鐵門隘口處。再由人力用木桶和簸箕扛過去,倒在漢軍連夜裝釘好的版築木板里。

而奚充國則帶著士卒攜帶強弩,守在北面數里外的大岩崗,阻攔匈奴人南下。

干活的間隙,渠犁人還發現,漢軍在峽谷里還豎立起一些器械,上下配合,不斷從深澗里,尚未凍結的孔雀河里提水上來。

他們知道,這是漢地的轆轤,用於井上汲水。西域原本不知打井,二十年前才被漢人傳入,渠犁城最方便的就是有許多口井,取之不竭。

而好不容易用沙子將版築填滿,沒過了作為支架的胡楊樹干,按照漢地築城的法子,應該大伙站在上面齊心協力,手持木棒夯築。

哪怕是渠犁本地的法子,也是要摻一層芨芨草、紅柳枝後,眾人上去蹦蹦跳跳踩一踩,連續蹦上五六天,將沙土踩得嚴嚴實實,一段城牆才算築好。

可那姓任的年輕漢吏偏不。

而是在即將入夜的時候,天上飄飄灑灑落下雪花時,哈哈大笑一陣後,讓漢軍將從孔雀河拎上來的水,一點點澆在沙土上!

……

天色剛剛大亮,隨著昨夜一場小雪,氣溫越發寒冷起來。

在鐵門以北十余里處的峽谷中,有個名叫紫泥泉的地方,地方比較寬敞,扎滿了氈帳,干牛糞燃燒的營火冉冉升起,人們三三兩兩擠在一起取暖。

「僮仆都尉,漢軍被逼退了!」

陰著臉等待許久的僮仆都尉醍醐阿達終於聽到了這個好消息。

「走!」

醍醐阿達立刻讓匈奴人吆喝起來,催促縮著擠在一起的尉犁人、焉耆人、危須人起身,准備乘著天色大亮向南推進,去拆毀漢軍正在夯築的關城了。

這三個邦國都位於焉耆盆地內,博斯騰湖畔,是日逐王最忠實的仆從。眼下日逐王帶著部落去了冬牧場,只剩僮仆都尉留守,數日前,當他聽聞漢軍在占領注賓城後立刻北上,便迅速南下,命令三邦國王征兵。

但還是遲了一步,前日,漢軍騎兵搶先一步卡住鐵門隘口,渠犁城不戰而降。昨天,他們竟開始大搖大擺地築城,這是想將日逐王部當成老鼠,堵死在盆地里么?

雖然沒了鐵門,也有出去的辦法,但要么是深山陡路,大軍難以翻越,要么是路途遙遠,得在去車師國那邊繞一個大圈子。

於是醍醐阿達便下定決心,必不能讓漢軍得逞!

說起來,二十年前,漢軍在渠犁屯田時,也不是沒打過在鐵門築關的念頭,但每次一有動作,都被匈奴帶著仆從過,反推過去拆毀了。

這次也一樣!

但遮留谷確實很難走啊,左右兩山夾峙,中劃一道,路旁危石側立,磋峨俯臨,一低頭就是深溝,溝里孔雀河急流澎湃,稍有疏失,人馬便會傾跌溝中,必死無疑。

行進的路上,丟了一城的尉犁國王憂心忡忡,焉耆國王也陰沉著臉,危須人則在低聲說起一個傳聞:

幾年前,焉耆國的公主卓赫拉和一個牧羊人相愛,國王大怒,將那牧羊人抓捕,並欲將他處死。卓赫拉得知後,設法救出了心上人,國王發現後立即派人追趕,那對情人在遮留谷中夜奔時,不幸連人帶馬墜入了深澗,雖然沒找到屍體,但應是死了。

事後,人們發現,不知何時,這對情人墜崖的地方,竟已長出了幾株渠犁城附近才有的梨樹,春天時白色的花開了一片,有蝴蝶在旁輕輕舞動。

於是便有傳聞,說公主化身成為梨花,而那蝴蝶便是牧羊人。

不管傳說是不是真的,焉耆國王看到這條路就難受是真的,他以此為借口停在了半路,膽小的尉犁國王亦然。

只剩下三四千人在匈奴人的逼迫下,扛著武器和農具繼續前行,時不時發出哆嗦哀嚎,雪雖然停了,但腳下的路卻仍有積雪,縱然前鋒將其鏟走,道路依然變得濕滑。

這不,有人滑倒後連累兩個人一起墜崖,眾人往下看去,只能看到湍急的水流里伸出的一支手,聽到他們慘叫的回聲,所有人都心里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