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與爾萬戶侯(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1667 字 2020-06-11

進了三輔後,任弘讓親衛隨從到市坊打聽,還真有類似的謠言在傳,看來此事已經長了腿,徹底傳開了。不過所傳者多是市坊閑人,散播的目的也不是為了中傷大將軍,顛覆朝廷,只是因為……

嘴碎!

但傳言中涉及大量政事,若非官場中人,恐怕也沒能耐造出這謠來。

即將抵京,舍於茂陵縣置所時,任弘特地包了一整個院子,清空了所有人,只留下楊惲與他同榻而眠,二人低聲商量起此事來。

「子幼以為,此事作俑者是誰?」

楊惲抬起眼,笑容玩味:「難道不是君侯所為么?大將軍忽召道遠還朝,不知吉凶,故使人傳謠,以鼓動輿情以自保,光從天水郡良家子請命赴難,而大將軍遣我以五封置傳相迎的舉動看,此舉頗有成效啊。」

我……我殺我自己?

任弘肅然道:「休得戲言,我攜子歸朝,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豈會刻意犯險?」

楊惲也是故意試探任弘,豈料任弘反過來又懷疑起他來。

楊惲只看任弘眼神就明白了,不等他說出來便矢口否認:「西安侯不必疑惲,此事傳出去,雖使天下疑霍氏,但若弄假成真了,亦對道遠不利,惲絕無害君之意。」

所以這件事也不可能是大將軍放風,但霍氏黨羽盤根錯節人數眾多,會不會是其中有人犯蠢?聽楊惲說,霍禹等人對任弘回朝是很反對的,和范明友一樣,他已經將這個同齡人視為朝堂上的競爭者,誰讓任弘光芒太盛,壓過了所有人呢。

但自從田延年死後,大將軍對霍氏的管束忽然嚴了許多,且此事傳開後最被動的莫過於霍氏自己。

「會不會是……」楊惲朝長安方向一拱手,暗指皇帝陛下。

任弘不在這四年,在楊惲眼中,天子卻是越發精通權術,為孝武立廟、收三輔游俠之心、地震下罪己詔、與霍氏結親黜落許婕妤、封皇長子為豫章王,不知不覺間,昔日還算爽朗的年輕游俠已開始玩弄君人南面之術。

在楊惲看來,今上已經有點孝文皇帝的影子了。

而攛掇霍氏與任弘爆發矛盾,或是其奪權親政計劃的一環?

但楊惲不知道,以上種種,起碼一半是任弘那錦囊里給劉詢出的主意,大將軍越來越老,而他富於春秋,時間站在劉詢一邊,他現在只需要秉承一個字就能贏:

「苟!」

更何況任弘雖有軍功,但於朝中並無根基,而霍氏卻把持著京兆、長安未央幾乎所有兵權,哪有還未開戰,就把自己最大王牌扔出來獻祭的,這是什么打法?

故任弘以為此事絕非劉詢所為。

接下來二人就開始輪著猜了。

「車騎將軍、富平侯張安世?」楊惲低聲道,作為朝中二把手,坐視霍任想殺對他有利吧?

任弘搖頭,張安世現在拿的劇本,是滿朝文武中最容易的,他是霍氏姻親,其兄張賀是劉詢的恩人,親兒子張彭祖是未央侍從,劉詢最信任的人之一。

所以張家現在只需要秉承張安世一貫的處事風格,避免出頭,躺就行了,不管朝局如何天翻地覆,他家都能笑到最後,而且什么都不用做,真是讓人艷羨。

「龍額侯韓增?」二把手猜完猜三把手,但韓增雖然被霍光抬舉,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對天子極其敬重,顯然是將父輩的仇恨扔一邊了,而劉詢也早就通過為孝武立廟給衛太子上惡謚,表明不會為巫蠱翻案後,韓增沒必要如此行險。

接下來的眾人,諸如三把手趙充國,背地震的鍋丟官後失意的田廣明等,都一一略過。

「總不能是典屬國吧。」楊惲也猜煩了,隨口笑言道:「蘇通國不是從匈奴歸來么?或許他是大單於和李陵派來的內奸,為的就是散播謠言使大漢內亂。」

這腦洞也太大了,任弘不搭理楊惲,只推測傳謠者的初衷,除去希望大漢內亂的間諜或諸侯王門客外,最可能的是與霍氏有仇,或與自己有過節者。

但大將軍下手狠辣,霍家的仇人能干掉的基本都干掉了,就剩蓋公主和其情夫丁外人的兒子還活著,但已經流放居延。燕王的兒子們要么如長子被攆去做了閩越王,其余都重新封了王子侯,各自之國,很難及時跑到長安傳謠。

至於自己?任弘自認為一向與人為善,仇人也不多嘛,安樂屍體都已經朽壞,劉賀在蜀郡涮火鍋再無翻身可能……

這時候楊惲卻想到一個可能性。

「此事發於京師,然在天水、隴西流傳甚廣,會不會是辛?」

他沒說完,但任弘已知楊惲指的是誰,當然不是辛慶忌,而是他的父親辛武賢、叔父辛湯等!當初元霆西征,辛湯欲殺吳宗年而將其功勞據為己有,被文忠救下後,辛氏受罰,之後辛武賢又與楊惲沖突,連關內侯都沒混到。

任弘翻了白眼:「辛氏與子幼確實有仇,與我何干?」

楊惲笑道:「從天子到庶民,朝野都知道我是君侯的人啊。」

呸呸呸,惡心。

任弘品著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酒:「你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