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撞到鬼了(1 / 2)

心情波動較大時,最好不要回家面對一個很可能就能看穿自己的男人,於是先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平靜了復雜的心情後,才盡量冷靜地走回去。可縱然自己裝得再好,被醫生宣布自己只能活幾個月,連半年都沒有時,那種絕望會把一個人壓垮的。

所以臉上心事重重,回家做什么事都不專心,讓秦仲霖瞧出了問題。他並不急著為自己找工作,有空就出去,但一天極大部分時間是和她膩在一起,哪怕兩人安靜地各自看著書也是一種幸福。

「你那些葯,是治什么的?」他盯著那些被撕去外包裝的一大袋子葯。

她早有應對,疲憊地搖搖頭說:「是胃葯。我想回房睡一覺,吃晚飯再叫我。」提了葯帶回了房間。

對康洛的反應,秦仲霖沒表示什么,僅是微微眯眼,轉身進廚房當家庭煮夫。

康洛那一睡,睡得昏天暗地,晚飯秦仲霖沒將她叫醒。臨到半夜被肚子餓醒,爬起來男人睡在身邊,她有一種落寞和幸福,下了床去廚房找吃的。秦仲霖有用保鮮膜將她的晚飯封好,她端進微波爐里加熱等待時,突然眼里流出了眼淚。

吸吸鼻子,一百遍告訴自己,用不著難過的,鄒小雞不是要二十五歲才死嗎?現在還差三年啊!

那晚獨自孤單地坐在廚房餐桌上把宵夜吃光,一邊抹眼淚一邊吞飯,沒注意到門框後秦仲霖偷偷凝視的目光。

康洛在找惡作劇之神,她也試圖在睡眠中去喚醒鄒小雞的靈魂,可兩人都一直沒影兒。為了確認自己的病情,她接連兩天去了兩家醫院檢查,結果仍是一樣。

鄒小雞腦子里長了個腫瘤,起初是良性的,可隨著時是發展逐漸轉為惡性,到被發現時,她拖得久了,應該在頭痛的最初就去醫院檢查的。那樣康復的機率更大。腦癌怎么來的,和她過去的生活有極大的關系。康洛怎么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鄒小雞會短命卻是源於病魔。

她耐著性子等惡作劇之神,等了一天又一天,完全將秦仲霖給忽略了。他不是醫生,她提回來的那些葯少了明顯證明它們成分的佐物,讓他沒法能神通廣大的就判斷。不過,葯上面查不出來,可她出去的行蹤他能查得出來。不管她是否有心或無意,到他手中的報告表明了一切。

他坐在書房里表情凝重時,她突然走了進來,提著一條白褲子有點憤怒說:「這上面什么時候沾上黑色了?這是什么?!」那是她最喜歡的褲子之一。

問完看到他手里捧著文件,她也沒覺得異常,只是很生氣。這些天家務活多數是他在料理的。

他不著痕跡地把文件蓋上,起身走出書桌踱向她,仔細端倪了下她手里的那條白褲子,上面一大片暗淡的黑色污漬,他承認地點頭:「我好像把會脫色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里了。」

「賠我!」

「這是小問題,我用漂漬液漂一下,就什么痕跡都沒有了。我們現在窮,要節約點。」他氣定神志地把白褲子接過,很淡定地想出應對措施。

「你已經把我三條白褲子給漂到透明了!」她無語,一把搶過白褲子怒氣沖沖地吼道:「以後衣服交給我來洗!」轉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她沒看到,她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眉頭皺得極深。

惡作劇之神終於出現了,那是康洛等了大半月後,早已平靜接受即將病死的受折磨的命運時。他化作一個成熟的男人,那出租車司機的老實面孔出現了。沒等康洛開口,他便搶了先搖頭嘆氣:「康洛,你違背了鄒小雞的命運,不能讓鄒小雞早死,趁著現在我還能導正這個錯誤時,你離開秦仲霖。」

「我做錯了什么?」她不明白。

「你錯的很多啊,其一,你讓秦仲霖喜歡上你了。其二,你讓鄒小包喜歡你了。其三,你讓蔣東原也喜歡你。女禍啊女禍……他們本來都不會喜歡你的。按計劃,鄒小雞是欺騙鄒小包而被鄒小包一槍殺了作為了解。另外兩個男人只是你生命中的曇花一現。實際上,你將會被五個男人包養,每個不超過一年他們都會受你連累而妻離子散,要不就是丟官喪命。你天性淫盪到最後勾引繼兄,讓他忍無可忍把你槍殺了。」

「……」只想罵一句x,鄒小雞前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讓她受這種罪?!

「所以啊,你想想因為你的緣故,讓整個命運發生了質的變化,讓本該不相交的人糾纏在了一起,於是天遣啦。」惡作劇之神攤攤手,說得很輕松。

康洛冷眼問他:「我從來不相信命運之說。」

「可我這個神明就在你眼前。」

「……如果我不願意回去,會有什么後果?」

「這個嘛……」惡作劇之神摸摸下巴翹著二郎腿認真琢磨半晌後回答:「如果想要你媽媽長命百歲,你最好照我的吩咐。命運,已經不允許你再去改變它分毫。」

「……」

***

從來沒這么頹廢過,那種絕望只在父親早死前感受過,而今天,重次重現,痛得她心臟無法跳動。呼吸被窒住了,張大嘴巴怎么也吸不到空氣,仿佛將死之人,就變得什么也不重要了……

好像每個人都不贊成支持她,她只是愛了一個男人,一個很溫柔又優秀的男人,可到結果來,命運還是不允許她破壞別人的命運。

***

蔣東原和郭芝蘭的婚禮即將舉行了,比原計劃提早了兩個月,主因是郭芝蘭懷孕了。雙方父母想了下還是要讓女兒沒大肚子之前把證扯了省得到時挺個肚子出嫁不雅觀。

臨近婚禮中,作為准新郎的蔣東原被一堆朋友邀請去尚城會所喝酒,為最後的單身而慶祝。那晚喝得酩酊大醉,癱在包廂里被放盪的小姐肆意挑逗時,腦子里一閃而過鄒小雞的臉孔。不知怎么地,酒精消退了不少,一生氣地把公主推得遠遠地,蹣跚著腳步拎了西裝外套推門出去。

凌晨三點的夜,快到夏天了。抬頭瞄向不遠處一座高掛的大鍾,霍然印著6月7日……

那一天,他包養了鄒小雞,到7月7日,他厭煩了她。

怎么往事就記得這么清楚了呢?因為酒喝多了,還是感傷單身要結束了,以後放浪得收斂了,所以回想了逍遙地過去?都不是理由啊。他晃晃腦袋,看到一輛出租車駛過,伸手招了招,車子停在他面前,開門坐了進去,報個了地址。

寧靜的午夜三點,繁華的大都市陷入沉睡中,只有極少數的人仍在生龍活虎於夜生活中。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他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中,又順手遞了根給出租車司機。

沉默的師傅接過抽了幾口,同他拉開話匣子。蔣東原也難得和一個出租車師傅多聊幾句,他的高傲一向讓他對這些人輕蔑,可今晚就是有聊天的興致。許是師傅給他換了一首舒緩的又正好是他最愛的輕音樂吧。

師傅侃侃而談,從蔣東原地穿著,能推斷到他的出身不凡,蔣東原樂了,跟他實說是要結婚最後一晚的鬼混。可鬼混還沒成功,沒了性致,就提前回家了。師傅笑呵呵感嘆年輕人是愛玩了些啊。

「但是,年輕人,既然家里有老婆了,就收收心嘛,好好對待自己老婆和兒子。」

「那可不成,我這人天生自私,流的血都是冰的。」

「哎喲,都是人,只要是人血都是熱的。你好好對待自己老婆孩子,只有他們才能陪你一輩子啊。」

「一輩子?!」嗤笑:「能陪我一輩子的人早進土里埋了,能陪我的只有自己!」

「話不是這么說的,既然逝者已矣,那就放眼將來。你瞧瞧我,想當年我也是事業情場兩得意,完全不顧家里老婆孩子,結果等事業情場全失意了,老婆孩子仍然陪著我。可惜啊,我醒悟太晚了,那年國家動盪不堪,我被抓去當了壯丁,和老婆孩子都失去了聯系……」

師傅說得有點離譜,記憶陷入遙遠時光中,雙眸充滿感傷:「那一去就是十五年,回來早就物是人非了……到現在我婆娘和孩子靈魂在哪兒投了胎我都不知道,要積滿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功德才能再去和他們重聚……天庭真是太沒人性了……嗚嗚……」

蔣東原腦子給聽糊了,這師傅說到傷心往事,干脆把車子靠路邊停了,徑直埋頭哭了起來。當時蔣東原腦子就一個念頭,他今天遇到神經病了!那一嚇,把冷汗都嚇了出來,立馬掏出皮夾付費走人。

師傅抬頭淚流滿面搖頭說:「今晚算我請你,不用給我了。年輕人,記得向前看,不要太過執著於過去,有很多事,早就是天注定不可強求啊……」

車子駛遠了,徒留蔣東原一個人佇在原地,手里仍握著皮夾,一股子酒氣涌上喉嚨,打了個嗝便不醒人事了。第二天醒來,霍然是躺在尚寶寶的墳前,那一瞬間毛骨悚然得冷汗濕透了後背。雙眼無神地望著尚寶寶燦爛的笑顏時,那火熱的心,就那么感傷中,淡化為了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