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沒在家的玉金枝應該是被請去吃酒了,哪料將葯交給丫環後踏進門內就見到玉金枝坐在床沿望著熟睡的女兒。
「玉郎?」
她微詫異他怎么會在家。
「你去哪了?」
他頭也未抬狀似隨口問道。
「我……去抓葯了。」
「怎么不叫個下人去,何必你親自去?」
「我怕下人不放心。」
「以後叫下人去買葯吧,珍環就小小的風寒而已。」
「嗯。」
小八並沒有多心丈夫的隨口問起。
根據大夫的交代,每隔七天就得服用一貼,那一貼葯就是十兩銀子,昂貴的錢,她不敢告訴丈夫,只能自掏荷包自己出。
但是她一月的花度雖然有十兩,卻只夠買一貼,為此她開始向帳房支出,但每筆帳都得有來路,她只好假裝是自己購買首飾使用。
就這樣一個月,一個月她在帳房先生那領了三十兩銀。
每月開銷玉金枝會盤點,一看從來沒有什么用度的妻子突然間花費如此巨大,不起疑才怪。
但他並未過多的追問妻子,只是交代帳房先生她要便給。
喂珍環吃燒餅,她摸摸女兒的頭發,在腦袋中一根寸許長的銀針扎在里面。
她以前疏忽了,甚至存著僥幸心理,珍環不會有事。
哪料她必須靠著昂貴的葯物才能維持生命。
她是第一次,開始憎恨起五爺。
她如此憎恨他就這么死了,她也憎恨著他最好沒有死掉,在某一天還會出現在她眼前。
絲毫沒有發現娘親心思的珍環歡快地咬著餅子,吃得一嘴甜。
「珍環,好不好吃?」她擦擦她嘴角問她。
珍環踢著小腿直點腦袋,從外表看她一點病也沒有,可以活蹦亂跳的。
她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有些無助地呢喃道:「娘每個月拿那么多銀子,你爹一定會起疑的……娘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事實真相……」
她不想讓他操心,都家人還活著時,他就一心憎恨著。好不容易都家人全死了,眼看他過得快樂,她不想他後半輩子都還活在都家的陰影下。
但是這樣下去,玉金枝遲早會質問她的,她要如何解釋?
她所有的首飾全是他送予的……
她苦惱著望著女兒,看著她歡樂的笑容,無憂無慮的。
「當個孩子真好啊,珍環……」
她的女兒很幸福,不怕沒吃不怕沒穿,什么都是最好的。
「娘一定會保護你的!」
她親吻女兒的臉頰,向她許下承諾,也在心里暗自作了決定。
***
每月她會來這里四次,一次買一貼葯。
今天,她又來拿葯了。
而在葯僮給她抓葯時,她開口說:「請讓我見你家老板一面吧。」
葯僮什么也沒有問,帶著她經過上次的路線,走了許久,才再度來到那扇漆黑門前。
而這一次,葯僮並沒有等她,只是淡淡說:「認得路就自個兒出來吧。」
她輕聲道了謝,有些遲疑地踏進了門檻里。
掀開了那有些很輕的紗帳,一入內才曉得,看起來厚重但又有透度是因為里頭掛了好幾層。
她每掀一層,腳步便有所遲疑,直到最後一層,她隔著紗帳能清楚地瞧清胡床上沉睡的男人側面時,她僵硬在原地。
「怎么不進來了?」
胡床上的男人並未睜開眼,淡淡地揚了聲。
她牙一咬,就隔著那最後一層紗,跪在了地上:「求三爺救救珍環吧!」
***
妻子又不在府里,丫環來報,她每隔七天就會回府。
出府做什么?
提回一貼葯,給珍環煎葯。
那葯是什么?說是補葯,給珍環滋補身子用的。
他派人將葯渣送去大夫那檢查,五服龜鶴與食味蒼香,都是上等的名貴葯材,可入葯救人也可害人。
這么凶猛的葯給女兒吃?!
他抱起女兒,她氣色紅潤,聯想起她年底生的那場病,他正忙於庫場全是妻子一手照料的。
女兒,看來不是她所說的小小風寒而已……
「珍環,爹先去找你娘,回來再和你玩。」
他放開了女兒,由下人帶路,向城西偏郊而去。
***
「求我?」胡床上的男人沙啞地干笑了聲,「求我這個同樣是病人的人救你的女兒?三爺我可不是大夫!」
「但是三爺與五爺既然是兄弟,多多少少也……」
她急急辨道,臉上有著渴求。
「記得車大夫怎么說的?得老五親自取出來。現在老五成了鬼魂,讓三爺我去地府里給你抓出來?!」
「……」
她沉默,那日江湖郎中是車大夫所喬裝打扮。
他的出現,她以為是五爺。
就連在客棧中所見的身形也像是五爺,哪料,竟會是三爺……
該死的沒有死,不該死的呢?!
她沒有絲毫的把握,黯了眼眸訥訥請求道:「車大夫醫術高明,他一定能解的……」
如果五爺真死了,如果真死了……
「車大夫是能救她。」
當他突然說道時,她猛地抬頭,臉上閃過喜悅。
但見他揚起那把五爺的鐵扇,緩緩地端詳時,她又黯了臉色:「求三爺告訴奴婢,要怎樣才能讓車大夫救珍環。」
都家老三終願撇過視線了,他用一雙不懷好意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記得我說過,交易的條件嗎?」
她環抱身子,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