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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遼河之童年 zhxma 12210 字 2020-08-18

(十六)

嘩啦——,媽媽拉上窗簾,屋子里頓時暗黑起來,我不解地望著媽媽:「媽 媽,你要干么?」

「洗相啊!」媽媽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去,嘩啦一聲,打開方桌下面總是 掛著鐵鎖的小櫃子,小心奕奕地拽出她那套心愛的洗印設備,極有規則地擺滿了 方桌,嘿嘿,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新奇的小玩意,非常好奇地湊攏過去,正在 調試溶液的媽媽叮囑我道:「陸陸,不許亂動哦!」

「哎!」

媽媽將一張蒼白的相紙輕輕地放到清澈的溶液里,不多時,奇跡出現了,原 本光潔的相紙上,緩緩地映現出一幅令人瞠目的畫面,哇,那不我嗎,我笑嘻嘻 地站在綠樹之下,身後便是奢華、典雅,氣勢磅礴的辦公大樓。

「哇,真好玩,真好玩!」我不停地拍著小手,正欲伸手去拽溶液里的相 紙,媽媽啪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別動,還沒定影吶!」說完,媽媽用小鑷子 夾起了相紙,放到另一盤溶液里,不停地搖動著。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誰啊,」聽到敲門聲,正專心致志地洗相的媽媽,不得不極不耐煩地走出 黑漆漆的屋子里:「誰啊?」

「是我,妹子,」

「哦,」媽媽一邊開啟著房門,一邊冷冰冰地說道:「唉,又是你,你又來 干么啊?」

「妹子,我,我,」我聽到一個男人吱吱唔唔的聲音,我抬起頭來,循聲望 去,不禁嚇了一跳,在媽媽的面前,在廚房和廁所之間,站著一個衣衫藍縷的男 人,他身干體枯,皮膚黑沉粗糙,膠著成團絮狀的頭發可能已經幾個月沒有梳理 過,亂蓬蓬的,象是一片被冰雹襲擊過的蘆葦塘,扣在呆滯的腦門上。

他怯生生地咧著干癟的、雙唇多處潰爛的大嘴巴,露出可笑的、只有幾顆里 出外進的黃板牙,滑稽地、彼此毫不相干地、孤零零地扎在深紫色的牙床上: 「妹子,我,我,我坐了一宿的火車,這不,才下火車啊,妹子,你今天咋沒上 班啊!」

「什么,」媽媽突然沉下臉來:「你,你,你去我的單位啦?」

「嗯,我,我在你的單位,沒找到你,你的同志告訴我,你今天沒上班,結 果,我,我,我只好到家里來找你!」

「嗨嗨,」媽媽長嘆一聲,沖著乞丐般的男人吼道:「你,就你這身打扮, 還好意思到單位去找我,你,你,你可給我丟盡了臉啊!」

「哎喲,」見到呆立在門口的我,男人立刻轉過身來,向我伸出臟乎乎的干 手掌,我嚇得一吐舌頭,頭也不回到逃回到里間屋。

「哎喲,這不是陸陸么,怎么,長這么大嘍!」

「嗨,」媽媽拽了拽男人的臟衣角:「你別碰他,沒看到他怕你么,就你這 身打扮,哪個孩子看到都得嚇個半死!」說完,媽媽順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 鈔票:「呶,給你,把錢揣好,趕快坐下趟火車回家吧!」

「好的,好的,」男人搗蒜般地點著腦袋,順從地接過鈔票,折成幾疊,滿 意地揣進里懷:「妹子,那,就不麻煩你啦,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哦喲,」在媽媽冷冰冰的注視之一,男人剛剛推開房門,卻意外地與爸爸 撞個滿懷,爸爸熱情地招呼道:「哦,哥哥來啦,快,快進屋!」

「他要走了!」媽媽氣呼呼地說,爸爸則死死地拽住男人的破衣袖:「別, 別,別走哇,這么遠的路,好不容易來的,怎么說走就走哇,別走,我買菜去, 要走也得吃完飯再走哇!陸陸,」爸爸拽著男人沖我嚷嚷道:「你,快過來!」

「爸爸,」我悄聲走了過去:「什么事啊!」

「這是你舅舅,」爸爸指著男人對我說道:「他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好!」

「啊,」舅舅俯下身來,親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大外甥!」看 到里屋的洗相設備,舅舅眼睛頓然一亮:「哈,來,外甥,舅舅給你洗相!」

舅舅悄悄地走進里屋,我這才注意到,舅舅的屁股蛋上非常可笑地晃動著一 塊臟乎乎的破布丁,看得我差點沒笑出聲來,而舅舅則毫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 他熟練地擺弄起媽媽的洗相設備:「這玩意啊,」舅舅深有感觸地說道:「玩這 東西,可是一個文明敗家仔啊,有多少錢也不夠玩的!」

「哼,」媽媽不服氣地回敬舅舅道:「我再敗家,也比你強,好好的工作, 讓你給弄丟了,好幾十歲的人,成了無業游民!」

「來,大外甥,」聽到媽媽的數落,舅舅先是紅脹起臟臉,繼爾,舅舅和顏 悅色地對我說道:「大外甥,舅舅教你怎樣洗相片!」

「太好了,」我樂顛顛地坐到舅舅身旁,再也不嫌他骯臟,兩眼死死地盯著 舅舅的臟手,看得出來,舅舅非常的專業,十分老道地洗印出一張張精美的相 片,那份清晰,那份光潔,可比媽媽的手藝高明多了,我禁不住地贊嘆道:「舅 舅,你洗的相片,可比媽媽的強多了!」

「嘻嘻,」舅舅驕傲地說道:「大外甥,這是舅舅的老本行啊!以前,舅舅 在照相館工作,干的,就是洗相的活!」

「現在呢?」我問道,舅舅苦澀地笑了笑:「有一次,舅舅喝醉了,經理批 評了我,唉,酒後無德,我一來氣,借著酒勁,把照相館給砸了,結果,給開除 了!……」

「哥哥,」扎著圍裙的爸爸走進里屋,對舅舅說道:「吃飯吧,別擺弄這玩 意了,擺弄了這么多年,還沒擺弄夠哇!」

「嘿嘿,」在爸爸的拽扯之下,舅舅抬起了晃著破布丁的屁股:「你還別 說,我還真就沒擺弄夠,一看到這玩意,我就走不動道!」

「快點吃飯吧!」媽媽沒好氣地催促道:「快點吃飯,吃完飯,快點趕車, 有一趟火車,你還來得及的!」

「陸陸,」媽媽喊道:「快,過來吃飯!」

「不,」我搖搖腦袋,我的興趣,全都在洗相設備上,再者,我可不願意與 舅舅,一個比叫花子還要臟骯萬倍的人,同桌吃飯,太沒胃口了。「媽媽,我不 餓!」

媽媽和爸爸不再理睬我,一同陪著舅舅用餐,我則將舅舅剛剛教授給我的洗 相技術,投入實用,興奮不已地將一張張底片曝光、顯影、定影。

「哈哈,」望著眼前由我親手洗切出來的照片,我樂得直拍小手,我呼地拽 出切相刀,嘩啦,一塊小紙包滑落出來,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放開了切相刀, 揀起小紙包,我輕輕地掐了掐,原來,是一疊相片,我用手指撥開紙包上的膠紙 條,嘩啦一聲,硬紙片自動地展開來,我定睛一看,哇——,我差點沒喊出聲 來。

是媽媽,她剛剛燙過頭發,俊俏的面龐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她穿著一件顏 色較深的旗袍,倒背著雙手依靠在暖氣旁,秀美的目光極其撩人的盯著我,似乎 在說:兒子,來啊,親親媽媽,啊,我仿佛聽到媽媽的呼喚,鬼使神差地湊了過 去,深深地吻著媽媽的朱唇:媽媽!

親吻了片刻,我翻開了第二張相片,啊,媽媽,還是媽媽,只見我年輕漂亮 的媽媽,仿佛故意引誘我似地解開了旗袍,笑迷迷地裸露出她那肥碩、豐滿、白 嫩的身體,我若隱若現地看到,在媽媽的酥胸,有一個可愛的小乳罩。

我迫不急待地繼續翻看下去,媽媽已經yin浪地脫掉了旗袍,光溜溜的身體上 僅戴著一條狹窄的小乳罩,胯間裹著短小的三角褲,美滋滋地站在窗台旁,一對 肥手扶著暖氣管,風情萬種地望著窗外,那嬌嬈的胴體,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 著迷人的柔光。

我情不自禁地將媽媽幾近半裸的相片,湊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口,心中嘀 咕道:啊,媽媽,好漂亮的媽媽啊!

吻過嬌美的媽媽,我將其翻到下面,眼前的景像,更加讓我驚訝起來,媽媽 摘掉了小乳罩,一對豐碩的豪乳,還有那細長的,被我無數次吮吸過的ru頭,明 晃晃地袒露在明媚的陽光之下,媽媽的面龐還是那般的幸福,一只肥手掌嬌滴滴 地按在一只酥乳上。啊,媽媽,好美麗的咂咂頭哇,我『吧嗒』親了一下媽媽那 應該屬於我的ru頭。

我繼續翻看下去,第四張照片,媽媽的三角褲,非常放浪地拽扯到柔滑的膝 蓋處,肥美的胯間散布著光澤四溢的簇簇黑毛,那蓬蓬松松的yin態,挑釁般地掩 遮著媽媽那令我心馳神往的小便。

望著媽媽可愛的胯間,我突然想起老姨的小便,以及那堆濕淋淋、軟綿綿, 散發著滾滾騷氣的小肉團。

啊,媽媽,媽媽的小便是什么樣子的呢,有小肉團么?媽媽小便的氣味與老 姨的一樣么?嗯,想著想著,我竟然忘乎所以地伸出舌頭,痴迷地啃吮起媽媽的 黑毛來。

繼續翻看下去,我那滿腔飽含著邪念的色欲之血不可收拾地滾滾沸騰起來, 媽媽已經脫得一絲不掛,膝蓋處的三角褲可笑地拋棄在地板上,她放盪地坐在床 鋪上,一臉yin笑地叉開了大肥腿,兩只肥手死死地拽扯著黑毛密布的小便,在小 便的最上頂端,有一個極其引我注目的小肉球,那光滑、圓潤的尖尖頭,與我的 ****頭非常相像,嘿嘿,原來,媽媽也有一個小****啊,這可是一件石破天驚, 作夢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啊!

我的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媽媽那個嵌著小****頭的小便,手指尖yin 邪地觸摸著黑毛覆蓋下那糊糊乎乎、讓我心跳氣短的小孔眼,我只恨媽媽的照相 手藝還是不到家,最關鍵的地方,最令我神往的地方,卻搞得模糊不清,唉-,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無奈地翻到下一張。

哈,我的眼前頓時一亮,這一張,是媽媽小便的特寫鏡頭,一定是用b門拍 攝的,看來,為了拍下這張特寫,媽媽著實頗費了一番功夫,清晰的畫面讓我色 血翻滾。

一根根黑毛點綴著水汪汪的小便,媽媽的手指尖拼命地拽扯著兩片薄肉,一 個很不規則的大rou洞極其可怕的擴張開,直看得我面龐臊熱難耐,呼呼呼地直喘 粗氣:哇——,這就是媽媽的rou洞,那個被爸爸肆意狂插的rou洞,那個我從此鑽 出來的rou洞,我,我,……

「陸陸他媽,」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聽到爸爸的說話聲,我慌慌張張地把媽 媽自拍的春宮圖,草草地疊好,將膠條帶重新按壓上,咕咚一聲,投進方桌下面 的小櫃子里。

送走了舅舅,爸爸回到樓上,與媽媽在廚房里悄聲嘀咕道,自從爸爸盡力幫 助老姨之後,媽媽與爸爸產生了極大的隔闔,媽媽再也不允許爸爸稱她為「親愛 的」,於是,爸爸便極其生硬地稱媽媽為「陸陸他媽」。

「陸陸他媽,你給你哥多少錢啊?」

「拾圓!」

「嗨,」爸爸搖了搖頭:「這,他坐火車來回就得好幾塊,你就給他拾圓 錢,他跑這一趟,還能剩幾個錢啊,嗨!」

「哼,」媽媽振振有詞地說道:「拾圓,已經不少了,我一個月才掙幾個錢 啊,給他多少算夠,如果給他多了,讓他償到甜頭,下次還得往我這里跑,唉, 真煩啊!」

「依我看啊,」爸爸提議道:「你的照相機,放在你的手里,除了玩,搭 錢,我看沒有任何用處!干脆,把你照相機,送給你哥哥算了,他拿著給村里的 農民們照照相,也能掙幾個錢,那樣,就可以養家嘍!」

「哼,」媽媽聞言,頓時大吼起來:「哼,虧你想得出來,你知道嗎?我的 照相機值多少錢?那是我結婚的時候,我爹送給我的嫁妝啊,送給他,一個不務 正業,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大酒的二流子?哼,沒門!」 「沖啊,」

「殺啊,」

「別讓鬼子跑了啊!」

「……」

終於又盼來了一個翹首以待的星期天,我總算可以扔掉破書包,拎起托布 把,與小伙伴們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地在院子里盡情地玩耍,我們自願分成兩 伙,在沙堆上奮不顧身地撕打著,咕碌碌地翻上滾下。

(十七)

「沖啊,」

「殺啊,」

「別讓鬼子跑了啊!」

「……」

當——,當——,當——,……

我與小伙伴正玩得起勁,把嗓子差點沒喊破,突然,從院落的大門口處傳過 來一陣陣剌耳的銅鑼聲,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歇下來,紛紛循聲望去,搞不清楚 是誰又玩起了什么新游戲。

當——,當——,當,——,……

院門口聚集著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仔細一看,我差不多全都認識,他們都是 爸爸的同事,都在一個辦公樓里,甚至一個辦公室里工作。而現在,他們表情嚴 肅,不苟言笑,都清一色地穿著草綠色的軍裝,右臂扎著豬血色的紅箍箍,一個 老人頭頂著尖細的,用硬紙片做成的高帽子,手里拎著一面銅鑼,一邊敲打著, 一邊在眾人的推搡之下,緩緩走進院子里。

「哈,是老書記!」小伙伴們不約而同地嚷嚷起來:「對,是他,是老書 記!」

「嘿嘿,老書記真好玩啊,這又是耍的什么新花樣啊!」

「……」

孩子們嘩啦地一聲,像一群歡快的小燕子,從四面八方歡蹦亂跳地擁向老書 記:「老書記,」

「……」

「去,去,去,」走在人群最前列的大螞蚱沒好氣地伸出細長的手臂,惡狠 狠地將小伙們伴驅趕開:「去,去,去,滾蛋,一邊玩去,」

然後,他板著可怕的面孔沖著老書記吼叫道:「快點,老老實實地向革命群 眾們交待你的歷史罪行!」

「當——,當——,當——,」老書記垂頭喪氣地再次敲起了銅鑼:「當- -,當——,當——,……,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

「啊——,」小伙伴們聞言,立刻驚得目瞪口呆,彼此間,你瞅瞅我,我瞧 瞧你,心里嘀咕著:什么,什么,這位可親、可敬、可愛的老書記,抗美援朝的 老功臣,老頑童,人老心不老的孩子王,怎么一周沒見,就成了罪人:歷史反革 命?

「哎呀,」膽大一些的孩子們茫然地問道:「老書記怎么成了反革命啊?」

「哼,」大螞蚱冷冷地答道:「你們這些小孩崽子懂個屁,他以前是國民黨 的軍官,後來投降了!他有歷史問題,我們要革他的命,清算他的歷史舊帳!」

「哇,」孩子咧開小嘴驚呼起來:「哇——,」

「哎呀,」

「真沒想到,」

「……」

「快敲,」大螞蚱沒好氣地推搡著老書記:「快敲,別想偷懶!」

「當——,當——,當——,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大螞蚱扯著公鴨嗓,揮舞著燒火棍般的干瘦胳 臂,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新,……,革命無罪,造反有 理!」

於是,穿著軍裝的眾人紛紛效法,堅定地舉了拳頭:「打倒反革命分子王日 新,……,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

我們可憐的、倒霉的老書記,頭戴著可笑的大高帽,面容憔悴地拎著銅鑼有 氣無力地敲打著,發出讓人心煩意亂的響聲。在眾人無情的驅趕之下,老書記沒 完沒了的、左一次右一次地從樓上轉到樓下,然後,再從樓下轉到樓上,他一邊 渾身臭汗地登爬著陡窄的階梯,一邊不停地敲打著那面銅鑼,同時,嘴里則念經 般地嘀咕著:「我是王日新,我有罪,我是歷史反革命!我有罪,我該死,我有 罪,我該死,……」

當——,當——,當——,伴隨著銅鑼的響聲,老書記的身後很快便聚集起 一群又一群比我還要閑極無聊的人們,他們一個個興災樂禍地尾隨在可憐的老書 記的屁股後面,使用著各種極其下流的、下流得簡直不堪入耳的臟話取笑著、捉 弄著我們可憐的老書記。

「爸爸,」傍晚,我將白天的所見所聞講述給媽媽和爸爸,然後,一臉疑惑 地問爸爸道:「爸爸,老書記真的是歷史反革命嗎?」

「去,」爸爸虎著臉教訓我道:「大人們的事,小孩子家少參與,……」

「對,」媽媽一把扯住我的衣領子,肥實的手指頭頻繁地指點著我的鼻子尖 :「陸陸,告訴你,以後不許到走廊和院子里去玩,見到誰也不許亂說話,聽到 沒有?」

「嗯,」我怔怔地點了點頭,心里則糊塗得無法形容:這是怎么回事,到底 發生了什么?

很快,宿舍樓里原來歡快、祥和的氣氛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籠罩著滾滾飄忽 不定的,捉摸不透的、極其壓抑的,壓抑得行將窒息的沉悶空氣。每天,無論是 上班,還是下班,當單位里的知識分子們在走廊里不期而遇的時候,再也聽不到 那一聲聲熱情的問候,真誠的寒喧,與毫無猜忌的說笑、打鬧。彼此之間,仿佛 突然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誰也搞不清楚對方的真實面目。在狹窄的走廊里,突 然走個頂頭碰,便非常尷尬地相視苦笑著,假惺惺地點點頭,接著,便頭也不回 地溜進自己的家門,咣當一聲,將房門緊緊地鎖死。

「哼,」

一周之前還親密無間的一對同事,隔三差五便要湊到一起,喝酒閑聊,不知 怎么搞的,突然反了目,在走廊里虎視眈眈地橫眉對峙著:「哼,不服咋的?」

「哼,你算個啥啊!」

「哼,」

「不跟他玩,不跟他玩!」大人們無端地反目成仇,孩子們亦如此效法,根 據家里大人們政見的差異,非常自然地分割成諸個幫派:「不跟他玩,他爸爸不 是咱們一伙的!」

「對,不跟他玩,我爸爸是造反派,而他爸爸是保皇派!」

「……」

不僅僅是宿舍樓,以及樓里的住戶和孩子們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宿舍樓外 的院子里,以及樓房對面的馬路上,亦發生了令人費解的變化。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所有建築物都塗抹上了巨大的紅色方塊字,那激烈的 言詞,那力吞環宇的豪邁氣魄,使人能夠嗅聞到咄咄逼人的火葯的嗆人氣味,而 感嘆號下面的小圓點,比我吃飯的盤子還要巨大數倍。

大黃樓的正面不僅也塗滿了火葯味十足的標語、口號,更讓我吃不驚不小的 是,在其西側的整個大山牆上,不知什么時候變魔術般地出現一幅巨大的,從底 樓的水泥襯裙一直漫延到頂樓女兒牆的超大圖畫:身著長袍大褂的毛主席,手中 握著一把舊雨傘,頂著黑沉沉地烏雲,傲然而立。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從老書記被逼敲鑼爬樓梯那天起,無論是大街上,還是小巷中,或者是宿舍 樓里,終日響徹著震耳欲聾的革命群眾們的口號聲:「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毛主席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

「……」

外面熱鬧得尤如煮沸的開水鍋,不知疲倦的滾滾翻騰著,而在家里,也不得 消停。許多我認識的,或者是我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們,大概是事前有約地聚攏到 我家,與爸爸和媽媽圍坐在下昏暗的白熾燈下,熱情揚溢地、充滿激情地海闊天 空,高談闊論著。

年輕、美麗、漂亮的楊姨,首先開了腔:「大螞蚱混進了革委會啦,他是個 什么東西,他爹投機倒把!他亂搞男女關系,一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

哼哼,看到楊姨機關槍發射般地貶損著大螞蚱,我心中暗暗發笑:哼哼,大 螞蚱亂搞男女,可是,楊姨,你呢,你又怎么樣吶?

望著眼前性感誘人的楊姨,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依依稀稀地記得,那是一 個晴朗的星期天的中午,爸爸一個人在廚房里洗衣服,我倒在里屋的床上無所事 事,漸漸地打起了嗑睡,朦朦朧朧之中,我似乎聽到楊姨悅耳的嗓音:「哎喲。 誰在家呢?哦,老張,就你自己啊,她,干什么去啦?」

「嘿嘿,」看見楊姨走進房門,爸爸立刻放下臟衣服,色迷迷地答道:「積 極去啦,她又積極去了,大星期天的,領著學生們學習雷鋒,義務清掃大街!」

說完,爸爸一把拽住楊姨,並排坐在外屋的木板床上,楊姨穿著一條藍色的 短褲,兩條白皙的秀腿直看得爸爸目不轉睛。

「瞅啥吶!」楊姨極其撩人地按住秀美的長腿,臉上泛起滾滾紅暈,洋溢著 快樂、爽朗的微笑,細滑的手指在爸爸結滿黑胡須的面頰上輕輕地掐擰了一下: 「嘻嘻,老色鬼!」

「嘿嘿,美人!」爸爸順勢將楊姨摟抱住,一只大手貪婪地撫摸著楊姨的大白腿,兩人狂熱地、忘情地親吻起來。「好扎哦,」楊姨依偎在爸爸的懷里嬌嗔 地說道:「好扎哦,老張,你的胡子真硬啊!」

「嘿嘿,親愛的,我的胡子哪有我的x硬嘛!」

「你的x更硬!」楊姨yin盪地說道。

「是嗎!」

爸爸聞言,呼地一聲掏出自己的大x,美滋滋地展現在楊姨的眼前,楊姨 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她熱切地握住爸爸粗大的x:「哇,老張,好大的x 哦,我好喜歡!」

旋即,楊姨握住爸爸的大x便毫不猶豫地塞進塗滿口紅的小嘴里,快速地 吸吮起來,爸爸的大x上漸漸沾滿楊姨的口紅,無比幸福地呻吟起來:「哦- -,哦——,哦——,……」

爸爸一邊縱情地哼哼著,一邊yin迷地掀起楊姨的上衣。盛夏時節,楊姨沒有 戴胸罩,兩只堅挺的大乳房微微地抖擻著,色素沉著的小ru頭極其自然地、非常 平緩地鑲在乳峰之上,就像兩枚可愛的紅寶石,爸爸用長滿胡須的大嘴巴緊緊地 叼住一枚紅寶石,很有滋味地吸吮起來。

「啊,好癢啊,你真壞!」楊姨死死抱住爸爸的腦袋,緊閉著雙目,哆哆嗦 嗦地呻呤著。

爸爸很快便扒掉楊姨的短褲:「哦,親愛的,你的yin毛怎么沒有啦?」

「嘻嘻,早上讓我給剃掉啦,太多啦,太煩人了,我討厭那些該死的大長 毛!」

「不,親愛的,我喜歡,我喜歡長毛,哎啊,腋毛你也剃啦,怎么,一夜之 間,你就變成白虎啦!」

「嘻嘻,」

「怎么,你咋跟我媳婦一樣,喜歡剃毛啊!」

「嘻嘻,哦,老張,你媳婦也不喜歡黑毛,你媳婦好玩么?」

「嘿嘿,好玩,跟你一樣,又騷又浪!」

爸爸的手指哧地滑進楊姨光鮮的小便里肆意摳摸起來,楊姨輕聲地呻吟著: 「啊,啊,快點,快點,老張,我,我受不了啦!」

「嘿嘿,親愛的!」聽到楊姨的話,爸爸賣力地捅插數下,然後,說道: 「親愛的,如果你還嫌不過癮,那,就把大x放進去吧!」說著,爸爸將早已 硬梆梆的大x從楊姨的小嘴里拔出來,十分順利插進她那yin水橫流的小便里, 猛烈的、強勁有力的抽插起來。楊姨雪白的鮮肉積極地配合著爸爸狂捅,不停地 扭動著:「老張,使勁,使勁啊,再使點勁!」

一對偷情的男女,正值壯年的有情人,好似一堆干渴的枯柴,突然逢遇上點 點星火,呼地一聲,無法自制地能熊熊燃燒起來,升華後結晶在一起,在這熊熊 的烈焰之中,彼此之間都從對方的肉體上獲得了最大的滿足和快感。

「唉,我快完蛋啦!」爸爸一邊氣喘吁吁地狂搏著,一邊呼呼呼地呻吟著。

「老張,你可千萬要挺住喲,不要把jing液射在我的身體里,給我,給我,一 定要給我留著,我要吃掉它!」

「親愛的,我,我,我,我不行啦!」爸爸快速地拔出大x,慌慌張張地 送到楊姨的小嘴邊,楊姨一口叼住粘滿自己分泌物的大x,狠命地狂吸著、痛 吮著,頃刻之間,一股股白森森、粘乎乎的晶瑩液體從大x的頂端噴涌著,狂 匯而出,濺滿楊姨粉紅色的口腔,楊姨則毫不猶豫地吞進喉嚨里,又把濺射在面 頰上的jing液輕輕地塗抹在整個面頰上。

「嘿嘿,」爸爸見狀,不解地問道:「親愛的,那玩意好吃嗎,是什么味道 啊?」

「老張,好吃,好吃啊,特別好吃。房中術上說,女人吃精能延年益壽,抹 到臉上還能養顏。沒有什么不好聞的,很清香、很清香的,你來聞聞!」說著, 楊姨將掛著少許jing液的手指遞到爸爸的鼻孔下。

「嗯,你還別說,真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啊。」爸爸嗅聞之後,又用舌頭尖輕 輕地舔了舔自己的jing液:「是沒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香也不臭的,淡淡的、咸 咸的!嘿嘿,……,」

……

(十八)

「哼,」一貫沉默寡言的阿根叔亦在這個非常時期,第一次主動地開了腔: 「安富純入黨了,誰不清楚哇,他的黨票是用一袋大米換來的!」

「嘿嘿,王澤志讓廳里給下放了,去農村勞動改造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 年人,興災樂禍地接過阿根叔的話茬。他叫王有成,江西人,是個軍醫,復員轉 業後,分配到設計院當上了行政干部。他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在這場政治運 動中,因其出身於小資產階級家庭,並在單位里亂搞男女關系而走了背運,屢屢 慘遭揪斗,與跟他有染的那個女干部一起,脖子上掛著一雙臭氣熏天的破球鞋, 被群情激奮的造反派們無情地推搡到宿舍樓的院子里示眾。

「活該!」走背運的老軍醫非常解恨地謾罵道:「該,該,該,你瞧他前一 陣子那個神氣勁啊,把他美的,到處指手劃腳的,連尾巴都撅起來了。」

看到王老軍醫那乘人之危的得意憨態,我不禁想起來前幾天,他與女干部在 大走廊里被造反派們揪斗時的可憐相。「說,」造反派的頭頭大螞蚱拽著老軍醫 的脖領子怒吼道:「你們這對狗男女,都做了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快說,老 老實實地交待出來!」

「我,我,我們亂搞男女關系,我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更對不起偉大 的領袖毛主席!」王老軍醫戰戰兢兢地交代著自己的「問題!」

「不行,別凈講一些沒用的廢話,套話,具體點,你們都是怎么搞的?」

「這,這,這怎么說啊!」

「怎么就不能說,能搞就能說!」

嘿嘿,是啊,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的確難以在眾目睽睽之下講述出來,結 果,王老軍醫以及那個女干部橫遭憤怒的造反派們一頓無情的拳腳。更為不幸的 是,王老軍醫的家也未能幸免,許多書籍、文獻以及珍貴的照片被查操。最後, 被造反派咣當一聲扔進一間破屋子里寫檢討,反省!

爸爸則堅定地認為,這位老軍醫並沒有什么本質的錯誤,只不過是生活作風 上有些不太自重,不太檢點,與辦公室里的女干部關系曖昧。性格直爽的爸爸為 其據理力爭,這難免遭至眾造反派們的斷然拒絕,而憤怒的爸爸則沖上樓去一腳 踢破房門,大義凜然地救出這位不幸的老軍醫,使他重獲自由。

同時,爸爸又乘勝追擊地索要回老軍醫那些被無端沒收的文件和照片。我非 常有幸地欣賞到老軍醫那些被查沒的物品,其中,有一幅老軍醫年輕時代的標准 相:他穿著筆挺的軍裝,戴著大沿帽,英俊瀟灑,神采奕奕地站在綠樹成蔭的軍 營前,與現在憔悴落魄的容顏完全判若兩人。

從此,這位老軍醫對爸爸感恩戴德,成為爸爸最忠實的支持者。老軍醫拿不 出什么禮物來報答爸爸,心里總是覺得過意不去,欠爸爸的再造之恩。

有一天,老軍醫突然心血來潮:「老張啊,扎**血對身體大有益處,我都配 好啦,來,我給你扎一針?」。

望著老軍醫手中灌滿**血的大針頭,爸爸不以為然地說道:「老王啊,我什 么毛病也沒有,扎那玩意干啥,要扎,你就給我媳婦扎吧,她身體不好!」

「是嗎!」一聽說扎**血對身體有特殊的益處,媽媽慨然解開褲子,將白森 森的肥屁股湊到老軍醫的眼前,氣得我火冒三丈。

老軍醫握著大針頭,用蘸著少許酒精的棉花簽在媽媽的肥屁股上擦了又擦, 然後,手指猛一用力,哧的一聲,便將滾滾鮮紅的**血,誠慌誠恐地射進媽媽雪 白的圓屁股里,直看得我兩眼金星狂射:哼,好個老不死的大色鬼,你憑什么摸 我媽媽的屁股,我媽媽雪白的屁股是你摸的嗎?

給媽媽扎完**血後,老軍醫提議讓媽媽給他也扎一針,以滋補滋補因飽經磨 難而提前衰老的身體。媽媽從來沒有摸過針頭,她呆呆地握著大鐵針,不知從何 著手,老軍醫便手把手的教導她。在老軍醫手把手的教誨之下,媽媽笨手笨腳地 握著大針頭,咣當一聲扎進老軍醫那干枯的屁股上,結果,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鮮紅的**血濺了老軍醫一屁股。

在這些人中,誰也沒有劉君魁梧壯實,他是哈爾濱人,長得虎背熊腰,渾身 的肌肉圓圓鼓鼓,好象要從肉皮下面拱出來。他待人和藹,每當我瞅他時,他便 沖我慈祥的微笑著,並時時地點點頭。他是單位里有名的大力士,大家對他均敬 而遠之。別看他平時很和善,一旦發起脾氣來,就像一頭倔犟的大公牛,任何人 也抵擋不住。

有一次,他的兒子被周扒皮用磚頭打腫了眼睛,怒氣沖天的劉君追趕著周扒 皮繞著住宅樓跑了好幾圈,直到一巴掌將其打翻在地,那驚心動魄的場面至今讓 我記憶猶新。

劉君和岳父岳母共同生活,組成一個讓人羨慕的和睦之家。很遺憾,他剛剛 過完四十歲的生日,就發現患有可怕的白血病,送北京治療,還沒過兩個月便被 裝在骨灰盒里送回了家,扔下三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金大炮今天把院長給罵了!」劉君站在屋子中央,掐著腰說道。

「哎,金大炮啥心眼也沒有,人家裝槍他就敢放!」楊姨解釋道。

「x老師啊,我看,咱們得寫個材料,向上級反映反映大螞蚱的有關問題, 他家歷史不清白,他爹作過偽滿的警察,解放後,還投機倒把!」楊姨一邊說 著,一邊用雪亮的眼睛盯著媽媽。

「我早就知道,就是總也拿不出證據來啊!」媽媽說。

「他跟劉淑傑關系不明不白的,總是在一塊嘀嘀咕咕的,肯定是搞破鞋!」 劉君說:「等明天我回家找雙破鞋掛在他辦公室的門上!」

「那可不行,不行,大螞蚱脾氣可爆了,弄不好,……」老軍醫驚恐萬狀地 搖晃著腦袋。

「我怕他?不服就比劃比劃!」劉君一臉不屑地說道。

「對,這個辦法挺好,一下子就能把大螞蚱搞臭!」楊姨不無得意地說道。

「用這種辦法把人搞臭,不太好吧!」媽媽遲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