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二章 大國之路(五)(1 / 2)

辛亥大英雄 河馬散人 2045 字 20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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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整。

徐州特別法庭敲響鍾聲的同時,南京夫子廟旁的一棟普通hua園洋房內,楊秋接過呂碧城遞來的*啡,眼睛斜瞟著落地鍾:「應該開始了,有煙嗎?」

「好好地,抽什么煙。」呂碧城白了眼他,但還是乖巧的從床頭櫃里拿出一包。從訪問美國兩人的照片見報後,她就買下了這棟房子,上海南京兩地來往。因為三個女人心照不宣都不想挑開這層薄紗,所以楊秋也會時常來這里小住。

呂碧城掏出煙,拿起火柴替他點上後安慰道:「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也別瞎擔心了。」

楊秋很少和苗洛說公事,甚至在芮瑤面前都不提,但在呂碧城面前卻總是控制不住心事,望著坐在面前嘴角始終掛著淡淡微笑地女人,說道:「我不擔心法庭,我已經讓果夫和董用威提醒他們,只要把矛頭指向身契違憲這一條,只要拿出證據,這場官司就是必贏的!蘭清(呂碧城小名),你知道嗎?其實從頭到尾這些都是假的,是我策劃的,因為我怕他們啊!」

呂碧城的手一抖,准備替自己點煙的火柴瞬間熄滅。她喜歡聽楊秋訴說,每每他訴說內心時總會讓她發現另外一個更加〖真〗實的男人。她愛死了這個男人,所以即便不喜歡政治但也絕不打斷。但這次她卻有些震驚,因為他從未聽說過這些話,甚至都沒想過一位手握百萬大軍,打敗〖日〗本縱橫歐洲,實際已經控制國家,只要想就能走出最後一步的他會害怕!

楊秋將*啡杯捏的死死地,手背上甚至露出了青筋,聲音低沉如同一只從未有過伙伴,獨自行走於荒原的野獸:「真的!大家都以為這次是為了移民。為了土地分配權,但其實都不是的!東北西北能容納上億人,有足夠的土地去稀釋掉人口。我真正想對付的是他們!他們這個士紳和氏族體制就像吸血鬼盤踞在國家身上,東南最富庶地區的官僚可以說都是他們的人!是。他們數千年來為國家培養了很多人才,他們是最早開始接觸工商的一群人,他們在文化傳承、教育和國家進步上的地位不可磨滅但這個國家有四萬萬人口啊!四萬萬都在底層掙扎的人,四萬萬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我救過不來,甚至傾盡全國之力都救不過來!我也不可能耗盡國力去救他們。或許你不信,就算這次勝利了,他們依然是要被壓榨的一群人!只不過壓榨他們的人改成了我們。改成了國家!因為我們不是英法,有那么多殖民地。我們也不是美國,土地多的每個人分千畝都填不滿!我們可以學德國,但我們沒有德國的文化和工業底蘊。可我們偏偏是個幅員遼闊擁有四萬萬人口的國家所以我們注定要走上大國道路的!

可這條路太難了。

國家窮,識字率低,小農思想傳承數千年。搞工業化,城鎮化都需要錢!都只能從農民血汗和利益上一點一點攢起來。說白了就是要靠他們用鋤頭一點點刨出糧食,養殖桑蠶、雞鴨魚豬。將這些商品轉化為金錢才能供養改革。像我們這樣人口和資源極不平均的國家,要搞工業化需要天文數字的投入。就像玉門那邊一樣,鑽口井下去就至少要20萬。鑽下去或許連水都看不到!想打出一口油井平均要鑽三次才能成功!所以短期內以工養工是很難做到的,只能繼續從農業上補充。他們的負擔已經很大,但他們卻還要面臨士紳和氏族的再次剝削!別看現在財稅增加幾倍,也別看工商多火熱,可地方上有多少人真正聽我們的?有時候〖中〗央政府的一道政令還不如氏族家長說句話管用!我們要進行社會化改革,就必須首先確保自上而下的政令順暢。你看現在〖中〗央發了多少改革政令,但地方上又做得怎么樣呢?減租減息是做了,可變著法又增加了很多名目。〖中〗央要求精簡官員,但蘇北一個縣的官員比前清還多!我們要建司法獨立,要以法律為本。但地方上那些家族還不是私設公堂,草菅人命!這些氏族和士紳在地方上一手遮天,已經擋住了改革的路!

這個氏族是必須打破的舊體制!但誰能打破他們?國社?軍隊?都不是,是一群他們想不到的人,是他們眼中的泥腿子,苦哈哈。我要讓他們站起來。用農會把他們團結起來去對抗。可有誰知道,其實我只是在利用他們!蘭清我是真的怕,我用農會把氏族砸個口子,誰能保證農會將來不會把我們這些人砸爛?我的面前每次都只有兩個選擇,然後走上一座黑森森的獨木橋,要么是光明,要么就是毀了這個國家的未來,所以我怕。」楊秋慢慢坐下,目光有些呆板。他突然想到和孫武的對抗,想到自己被孫武逼著離開武昌走上了今天這樣一條算來算去,利用來利用去的道路。又有誰知道,其實他心中最想做的就是一位最簡單的軍人呢?此時此刻,他多希望有另一個穿越者站在面前,兩人可以一起探討未來,聊聊心里話。

呂碧城靜靜地靠在身邊如同一尊美麗的雕塑,楊秋也沒有繼續說話,目光落在了方瑞送來的請報上。他突然想見見只聞其名的程城,這位普通的青年會年輕人一定很風光吧?可他卻不知道,那一抹的華彩後會有多么凶險。

徐州平靜的開庭了,雙方簡單介紹後拿出了各自的證據。黃遠生的臉上庄嚴而肅穆,當到達最重要的陳詞階段時,楊秋眼中注定將散發出最炫美光芒的程城站了起來:「法官閣下,我想說兩句。」

黃遠生看看陪審團,點點頭。

程城個子矮小,一米六都不到的身材站在台上就像個孩子。這位本該前程似錦,卻自願來到弱後地區執教,還拿出近半收入資助學生的年輕人站到〖中〗央,他普通的西裝左胸上別著一枚青年會徽章,這或許是給人印象最深的東西了,但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將氣氛帶入了最**:「尊敬的法官,陪審團。還有台下數萬我的同胞和兄弟姐妹。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很多人甚至還不明白它的含義,那么讓我來告訴大家。」他拿出一份普通的長工身契。高高舉起:「這是一份身契,我相信很多人都認識它,也知道它,甚至自己就簽訂過!那么我來告訴你們,這是張什么樣的東西。正是它將四萬萬國民中的半數禁錮起來,讓你們和你們的父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勞作揭開鍋卻始終是清水薄粥。因為它數千萬孩子得不到營養。得不到教育,就像我這樣矮小瘦弱。因為它我們這個創造出世界最精美瓷器和絲綢的國家卻被認為是二等公民。因為它最早創造出商業文明的〖中〗國卻被土地束縛住手腳!因為它。」

臨時法庭內安安靜靜,甚至連呼吸都暫時屏住。大家都被這個聲音驚呆。或許有人聽不懂里面的大道理,或許有人還無法理解身契和國家有什么關系,但所有人都驚訝這個小個子年輕人身〖體〗內居然有如此洪亮的嗓音,有如此寬闊的胸襟。汪兆銘坐在下面,其實他今天不是來支持誰的,只是想摸摸這個農會的底細。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但當聽到程城激昂的話時,就仿佛看到了那么個人。那個想超越卻始終如巍峨大山般壓得民黨死死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