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四大才子之秋月(1 / 2)

[綜]頭號炮灰 蘭桂 4729 字 2020-06-16

周文賓氣紅了眼,一把搶過匕首,「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早就該去死了!」說著便要捅死無為大師。

唐伯虎用力推了他一把,震驚道:「周文賓,你竟然要殺人?」

周文賓一下被推得摔倒在地,匕首也摔出了老遠,無為大師忙去扶他,「善哉善哉,周施主,你沒事吧?」

周文賓狠狠地推開他,「你滾開!假惺惺的和尚,要死你怎么不早點死?你怎么不去給我爺爺翻案?呸!」

周臣最看不得這種要死要活的場面,緊張道:「有話好好說,你若真殺了他會坐牢的。」

蘇雪雲扶住周臣,說道:「老師,周文賓不會殺他的,剛剛他只是想發泄一下情緒,匕首根本不會落到無為大師身上,不然我和枝山也不會干看著不阻攔了。」

眾人一愣,周臣看向周文賓,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既然今日所有人都在,不如把這個結解開,日後大家都不要再活在仇恨中了。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蘇雪雲笑著扶周臣坐下,說道:「老師,話雖然這么說,但也有一句話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周文賓的爺爺被人冤枉發配,一輩子看著中原的方向卻不能回,本該是蘇州第一才子,考狀元,做大官,結果卻日夜勞作受盡折磨,換做任何一個有骨氣的子孫都咽不下這口氣啊。」

周臣又嘆了口氣,突然開口道:「周文賓,你也算是至孝之人,若你將來不做惡事,我便給你寫一封薦書。」

唐廣德驚訝道:「周館主,你真的要給他寫薦書?你可別被他騙了,他當初是怎么陷害伯虎他們的?一旦被他做了官,肯定會魚肉百姓。」

周文賓臉色鐵青,死死地瞪著唐廣德。祝小蓮看他這副樣子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開口道:「那也不能這么說,周文賓除了對付唐家,好像也沒做過什么壞事啊,平時都免費幫人畫畫像,幫了很多人呢。」

唐夫人小聲說道:「小蓮啊,你忘了他散播你落水的畫像了嗎?他害你顏面盡失,你還幫他說話?」

唐廣德也道:「小蓮,你不能因為和伯虎鬧別扭就幫周文賓說話,他是什么樣的人大家都清楚,無為大師跪在地上跟他認錯他還不原諒,可見此人心胸之狹隘。」

陳小生和蘇雪雲都皺起眉頭,陳小生擋在祝小蓮前面,拱手說道:「唐老爺慎言,我妹妹雖然年紀小,但還是懂得是非對錯的,斷不會因私人恩怨偏幫惡人。再者,唐家與周文賓有世仇,說話想必有失公允,老師決定為周文賓寫薦書是觀察許久才決定的,如此棟梁之才不該因私仇舊怨而被埋沒。至於無為大師值不值得原諒,我看只有當事人才有資格決定。」

「你!祝枝山,這么多年我們唐家對你不錯,你今日這么說就是不把伯虎當朋友了?」唐廣德黑著臉,看到陳小生身邊的蘇雪雲更是氣憤。

陳小生看了唐伯虎一眼,淡淡地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身為才子總不能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

唐廣德氣道:「好!我就看你們能說出什么是非曲直,當年周遠材自己沒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反倒怪我爹陷害他不讓他考狀元,在天狗食日之時,詛咒我唐家世世代代不中狀元,中了也不得好死,害得我兩個兒子應咒而死。這個仇我唐家還沒找他算賬,他有什么資格不依不饒?」

周文賓氣極反笑,「詛咒你們是你們活該!我爺爺把唐宇當做摯交好友,可唐宇呢?那個尼姑一句話,唐宇就認定我爺爺是小偷,他們二人認識那么多年,連絲毫信任都沒有?唐宇寧可相信一個陌生人也不相信我爺爺,你敢說唐宇沒有私心?若當年唐宇在公堂上肯說一句相信我爺爺的人品,官府就不會那么輕易判我爺爺有罪,你要怪就怪你爹,是你爹自私自利陷害朋友,才會讓你們後代子孫遭殃!」

周文賓冷笑著看了眼唐伯虎,對唐廣德說道:「你剛剛問祝枝山有沒有把你兒子當朋友?呵,祝枝山、文征明,為了唐伯虎願意拿眼睛來立生死狀,今日只不過為我說了一句公道話,你就指責祝枝山不把你兒子當朋友?若有和尚尼姑咬定是唐伯虎偷了他們的錢,你說他們是信出家人還是信唐伯虎?」

唐廣德說不出話,這個問題不用想都知道,蘇州三寶三兄弟可以為對方出生入死,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出家人懷疑自己兄弟?

周文賓指著他怒道:「沒話說了?你口口聲聲說你爹把我爺爺當朋友,我爺爺卻詛咒你們,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唐宇知道『朋友』二字怎么寫嗎?!」

唐伯虎皺眉擋到唐廣德前面,說道:「你有什么就沖我來,不要指我爹。」

無為大師撿起匕首,重新跪到地上,面露痛苦地說:「周施主,唐施主,你們不要再吵了,都是我的錯,我願意以死謝罪。周施主,你殺了我吧,希望我的死能讓你解脫,你動手吧。」

祝小蓮氣惱道:「你這個和尚好奇怪,剛剛周館主都說了,周文賓如果殺你就會坐牢的,你竟然一直叫他殺你,你到底是來懺悔的還是來報仇的?你非要他成為殺人犯去坐牢嗎?還有啊,都六十年過去了,你今天才來懺悔,怪不得周文賓說你假惺惺了。」

周文賓有些意外地看了祝小蓮一眼,當視線落到無為大師身上時已經如刀子一般,「我不會殺你,你也不用裝可憐,你若真心懺悔就去衙門給我爺爺翻案,還我爺爺清白。」

無為大師面露難色,「這……周施主,翻案勢必要牽扯我娘,我娘已經去了這么多年,我身為人子實在不忍打擾她長眠,我……」

周文賓哈哈大笑,「好,好一個母慈子孝,你娘護著兒子就可以冤枉無辜的人,你孝順你娘就可以把真相掩埋,你們居然一個尼姑一個和尚被世人推崇,這世上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周文賓雖然在笑,但他笑聲中的悲愴任誰都能聽出來,連唐廣德都閉口不言了。唐伯虎看著淚流滿面的無為大師和滿腔悲愴的周文賓,心里也不舒服,他沉默了許久,說道:「周文賓,這件事已經過去六十年,你我都不知我們的爺爺當年是怎么想的,既然此事是那位尼姑說謊,那周家和唐家之間便是誤會。這六十年,周家人流離失所,唐家也因詛咒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你我又斗得你死我活,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我們兩家放下這段恩怨吧,以後大家都不用被祖輩的仇怨束縛。至於無為大師,他遁入空門懺悔了幾十年,一直做善事贖罪,良心的折磨一日也沒放過他,想必他的余生都會在痛苦中度過,他娘也抑郁而終算是得了報應,我看,如果大家各退一步……」

周文賓冷哼一聲,打斷了唐伯虎的長篇大論,「你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風風光光的做才子,直到現在才知道六十年前的恩怨,你當然能說得這么輕松。我呢?我從有記憶起就顛沛流離,每天勤學苦練只為找唐家報仇,這么多年我都生活在痛苦中,漂洋過海終於可以回到中原,而你卻叫我各退一步,放下恩怨?好啊,我願意解這個結,但你唐家和這個臭和尚必須去官府翻案還我爺爺清白!」

唐伯虎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糾結仇恨,「逝者已矣,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不是最重要的嗎?」

「為了讓仇人活得更好,就讓我爺爺永遠背著罪人之名?」周文賓咬牙瞪著唐伯虎。

文征明湊到陳小生身邊,悄聲問道:「老祝,你怎么看。」

陳小生面無表情地道:「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天經地義,周文賓的爺爺是無辜的,周文賓是這段恩怨最大的受害者。」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大家都聽到了,唐伯虎回頭看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老祝……」

陳小生看著他說道:「我們蘇州三寶做人一向堂堂正正,伯虎,不管過去多少年,如果你祖先被人冤枉,你會就這么算了嗎?」

一句話問得唐伯虎啞口無言,蘇雪雲冷笑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堂堂江南第一才子,不過如此。」

「秋月……」唐伯虎被他們說得無地自容,他低頭抹了把臉,說道,「好,我唐伯虎行事光明磊落,既然當年是冤案,我願意為周文賓的爺爺翻案。」

「伯虎!」唐廣德低喝一聲,隨即看到眾人的臉色,不甘不願地說了一句,「翻就翻,總之不是我唐家的錯!」

周文賓冷哼一聲,到底沒再揪著唐家不放,那些道德層面的事沒法判,但只要為他爺爺平反,孰對孰錯自在人心。周文賓和唐家已經商議妥當,如今只剩下無為大師的表態了。眾人的視線落在無為大師身上,無為大師垂著頭哭了很久,愧疚地說道:「周施主,我對不起你!欠你們周家的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還給你!」

無為大師突然把手中的匕首對准自己腹部,用盡全身力氣刺了下去!

蘇雪雲眼神一冷,腳尖踢起一塊石子正中無為大師腕部。匕首落地,無為大師慘叫一聲,抱著手腕看向蘇雪雲,蘇雪雲冷聲道:「自古以來,凡是做錯事的人遁入空門,真心悔改,便能被世人原諒。然而不是每一個出家人都慈悲為懷,也不是每一個出家人都有向佛之心。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懺悔了幾十年,說你母親抑郁而終,然而你母親至死也沒有將真相說出來,你更是寧願死也不肯為周文賓的爺爺翻案。說來說去你們母子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最看重的無非是你們身上那善良的虛名,你如今是世人皆知的無為大師,被無數人推崇信任,可惜你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們母子的誑語一打就是六十年,到如今你還想保全一世美名,簡直是內心丑惡。你這樣的人,即便做一輩子善事也不是真正的善人,剃了頭發也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祝小蓮氣道:「抓他去官府!他是小偷就該抓他,管他是不是出家人,要是犯人出家就不用受罰,那朝廷律法還有什么用?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心思這么陰暗,死了也要下地獄!」

文征明上前一步,看著無為大師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枉我一直當你是善心助人的大師,還曾覺得周文賓咄咄逼人,沒想到你內心居然如此陰暗,句句都陷周文賓於不義,簡直可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為了自己的虛名致使周文賓的爺爺無法洗刷冤屈,你對得起佛祖嗎?舉頭三尺有神明啊,你枉為出家人!」

文征明冷哼一聲,又走到周文賓面前作了一揖,「周兄,以前是我不清楚是非,對不起。」

周文賓覺得他們這么幫自己很莫名其妙,但是此時他根本無心想這些,只是點點頭便走到無為大師面前,居高臨下地說:「六十年,我終於找到害我爺爺的元凶,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為我爺爺翻案!」

事情的前因後果已經很明確,蘇雪雲點了無為大師的穴道,讓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幾人直接將他押去了衙門。雖然無為大師在百姓心里是得道高僧,但周館主和蘇州三寶在人們心里的地位也不低,尤其是周文賓還曾與蘇州三寶為敵,如今他們肯幫周文賓說無為大師不對,那想必無為大師確實是不對吧。眾人懷著這種心理一路跟著他們去了衙門。

縣令大人看到他們皺了皺眉頭,「又有什么事啊?堂下何人?」

唐伯虎拱手說道:「大人,我們唐家與周家的恩怨想必大人也都知曉,當年我爺爺以為是周遠材偷了他的銀子,而周遠材以為我爺爺不想讓他考狀元故意陷害,所以我們兩家才結下仇怨,至今已有六十年之久。」

縣令大人捋著胡子點點頭,「此時本官確實知曉,不過這是你們的私人恩怨,為何又鬧到公堂上來?」

周文賓指著無為大師說道:「大人,因為此人就是當年偷了唐宇銀子的人,當年他還是個小孩,他娘為了討飯裝成出家人,沒有人懷疑出家人和小孩子的話,他們就一起冤枉草民的爺爺害得草民的爺爺含冤受屈。周唐兩家的恩怨皆因此人而起,且他至今不知悔改,不肯為我爺爺翻案,草民無法,只好報官,求大人為草民的爺爺翻案!」

「翻案?」縣令大人面露驚訝之色,看向無為大師,「周文賓說的可是真的?」

蘇雪雲解開無為大師的穴道,無為大師愧疚地低下頭,不願出聲。然而他這般已經算是默認了,外面圍觀的眾人立時議論起來。有不敢相信的,有罵他欺世盜名的,還有說他功大於過的,眾人都對著他指指點點,讓無為大師感覺如芒在背。

縣令大人看著無為大師有些為難,「這……當初這案子是在京城審理的,時隔六十年之久,若要翻案,恐怕要上報大理寺,而這位大師還是出家人,恐怕不太好辦。」

周文賓堅定地道:「就算要上京告御狀草民也不怕,草民的爺爺蒙受不白之冤六十年,草民一定要為他翻案!」

縣令大人點了下頭,「既然如此,那你們幾人便將狀紙、供詞都呈上來吧。」

周文賓當堂寫下長長的狀紙,字字血淚,唐伯虎也寫下唐家所知道的內情,不偏不倚。只有無為大師遲遲不願動筆寫供詞,周文賓見狀,開口說道:「當年發生的事草民已悉數弄清,不如草民將前因後果陳述一遍,再由無為畫押。」

縣令大人瞥了無為大師一眼,點頭同意,「也好。」

無為大師想要阻攔,周文賓卻已經看著外面的百姓,將前因後果大聲說了出來。出家人本是慈悲為懷的,小孩子也多是天真可愛的,世人看到出家人和小孩子通常都報以熱情和真心,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的小孩子會偷錢,出家人也有假扮說謊話的。就算有很多人認為無為大師功大於過,但還有很多人堅定的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受害者還沒有原諒,別人憑什么說將功補過?特別在周文賓描述了他爺爺幾十年的煉獄生活之後,那些同情無為大師的人也沉默了。

古人不孝是大罪,即使長輩有不對都要忍耐三分,更何況周文賓如今是為爺爺洗刷冤屈,乃是至孝之舉,任何人都沒資格指責他欺負出家人!

縣令大人看著無為大師問道:「你可認罪?」

無為大師頹然地低下頭,「貧僧……認罪。」

師爺將記錄的供詞拿給無為大師簽字畫押,然後縣令大人便宣判將無為大師收監,待此案上報大理寺再行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