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068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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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暖玉不見,桓容神情微變。

在場多是士族,無人會匿下他人之物。

縱有婢仆眼皮子淺的,礙於主家威嚴也不敢私藏。況且暖玉是舊日成漢宮廷之物,士族佩戴尚可,庶人奴仆有此物幾可獲罪。

桓容捏著額心,仔細回想,方才他曾靠在廊下,或許是當時不小心遺失?

思量間,手指捏著系玉的金絲線,察覺有些不對,當即解開舉到眼前。發現絲線一端不是松脫,而是被利器裁斷。

桓容心下生疑,是有人偷走了他的玉?

什么時候?

又是因為什么?

思及可能到來的麻煩,桓容的酒意去了七八分。視線掃過對岸,發現庾攸之正在喝悶酒,其他郎君或傳閱詩文或舉杯對飲,都和之前沒什么兩樣。

「阿楠。」

「郎君。」

桓容丟了東西,小童被阿谷目光掃過,頸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雖說有健仆跟隨,但郎君坐在廊下時,身邊可只有自己!

他明明記得沒有任何人靠近過,郎君的暖玉為何會不見?

「之前退下的女婢可都回來了?」

小童愣住,阿谷則是眉心一動,四下里掃過,果然發現女婢少了一人。

「郎君是懷疑女婢?」

「我……」

桓容正欲開口,對岸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兩名女婢先後自高處行下,手中捧著漆盤,徑直穿過竹橋,向桓氏兄弟走來。

行到近前,當著眾人的面,女婢將漆盤上的絹布掀開,露出里面一方暖玉和一卷竹簡,恭敬遞到桓容面前。

「郎君,我家女郎言,謝過郎君美意。然如此行事實在不妥,望郎君自重。」

桓容掃過暖玉,又看向竹簡,上書兩行字,用詞雖然客氣,表達的意思卻是相當不善,完全是指著桓容的鼻子大罵:無恥之徒,粗莽之人!

變故生得太快,岸邊登時一片寂靜。

庾宣和王獻之等人看向桓容,眼中滿是不解。

桓禕當場酒醒,坐正身體。

士族郎君風流不羈,行事卻有底線。此事落在他人眼中,好的說一句年少風流,不好的必要斥桓容不知禮數。

更糟糕的是,退回暖玉、書寫竹簡的是殷氏女!

先時桓、殷兩家聯姻不成,更因桓容受傷之事,南康公主放言要殷家女郎都去做比丘尼。後經殷夫人上門賠禮,事情才得以化解。

現如今,桓容將貼身暖玉贈給殷氏女郎,這是作何打算?

阿谷和阿楠知曉桓容並無此舉,肯定是被他人陷害,卻無法同女婢爭辯。

說暖玉丟失?

實在太像狡辯之詞。

桓禕滿臉著急,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下定決心,干脆自己應下,免得阿弟為難!反正他有痴愚之名,不在乎再多一樁蠢事!

「是我……」

桓禕正要出言時,桓容突然笑了。

雙臂輕揚,長袖微震,左手向上攤開,掌心中赫然托著一枚暖玉。

女婢愣在當場,桓禕雙眼瞪大,猶如銅鈴一般。

庾宣靠近些,看看桓容手中的暖玉,又掃兩眼漆盤,表情中滿是疑問。

「容弟,這是怎么回事?」

桓容輕笑搖頭,緩聲道:「容也有些糊塗。此玉一直隨身,並未贈與他人,想必是一場誤會。」

誤會?

庾宣眼珠轉轉,一雙桃花眼愈發深邃。

謝玄放下酒盞,俊逸的面容隱現一絲寒意。取來布巾擦拭雙手,喚來忠仆吩咐兩句,後者立即退下,領人點查婢仆名單。

秦璟靠在柳木下,一條長腿支起,單臂搭在膝上,酒盞送到唇邊卻遲遲未飲。

「幼度,今年的的上巳節倒真有意思。」語罷仰頭飲盡美酒,酒盞倒扣桌上。

謝玄苦笑。

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到底被人鑽了空子。

贈送暖玉是無禮,遣女婢當眾人退回並出言「請自重」卻是侮-辱。

假設桓容沒有拿出暖玉,事情急轉直下,桓氏和殷氏定要結仇更深。桓大司馬一怒之下,難保會做出什么。即便桓大司馬不動手,南康公主也不會善罷甘休。

自以為聰明,損人未必利己,這樣的行事風格實在太像庾希。

然而,其中有環節說不通。

如果桓容的玉佩始終沒有離身,那塊暖玉又是怎么來的,莫非是庾氏找工巧奴雕琢?

謝玄搖搖頭。

雖說庾攸之是個草包,庾希好歹是庾氏家主。有些自作聰明不假,卻還沒蠢到如此地步。

秦璟未再飲酒,取來一枚沙果,在掌中上下拋著。掃過滿臉怔然的庾攸之,再看對岸端坐的桓容,嘴角泛起一絲淺笑。

不經意,已是艷若桃李。

桓容取出暖玉,女婢僵在當場。

亭子里,女郎們看向殷氏六娘,既有不屑亦有不解。

有年長的婢仆伺候在側,不由得暗中搖頭。這小娘子是豬油蒙了心不成?之前的教訓不足,竟生出這樣的事端!

殷氏六娘同樣滿臉錯愕。

她只是稍離更衣,壓根沒看過那塊玉,更不曾寫下那卷竹簡!可兩人都是她的女婢,且她離開的時間過於湊巧,如今滿身是嘴也說不清。

殷氏女郎看她的眼神都像淬了毒,便是親姐也低聲埋怨:「阿妹行事實在不妥,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咱們哪個不是一樣?這可是庾氏子出的主意?之前也是,你一門心思的信他,惹下桓氏不說,自己名聲壞了,他何曾有意上門向阿父阿母提親!」

自己想往死胡同走,不要帶累旁人!

殷氏六娘百口莫辯,心下明白,必定是有人陷害,以她設計桓容。

事情成了,桓容名聲被污,南康公主不會放過她;事情不成,她同樣會成為桓氏的靶子,阿父阿母亦會勃然大怒。

到頭來,她怕是真逃不掉去做比丘尼的命。

想到可能遭受的結果,殷氏六娘滿臉慘白。雙手緊握,不去聽姊妹的抱怨之語,只想等那兩名女婢回來,狠狠抽一頓鞭子,問出害她的人是誰!

事實上,她心中早隱約有了答案,只是仍對庾攸之懷抱一絲奢望,不想也不願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