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1700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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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風穿過回廊,木屐聲噠噠作響。

桓容一路行來,表面看似鎮定,實際上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近日里,桓大司馬的一系列動作他都看在眼里,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今日被渣爹叫去,領路的健仆均都是面孔,心中更是忐忑不定。

桓大司馬選在正室見他,不像是要父子敘話,更像有別的打算。

走到木門前,桓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室內。

桓大司馬手握重權,人卻素來節儉。比起南康公主和桓容的居住,這里簡直朴素得過分。天子賜下的立屏風怕是價值最高的擺設。

此刻,立屏風被到左側,兩個蒲團對面擺放。

桓溫坐在上首,一身玄色長袍,發以葛巾束起,腰間沒有佩玉,卻有一柄漢時寶劍。

桓容不敢露怯也不能露怯。幾步走上前恭順行禮。頭頂響起一聲「坐吧」,方才跪坐到蒲團上。腰背挺直,視線微微下垂,沒有同桓溫對視,以表對長輩的尊敬。

桓大司馬沒有著急開口,而是仔細打量桓容。

對於這個幼子,他關心不多,礙於種種原因也親近不起來。之前將他留在建康,一來是念其體弱,不適合帶在身邊;二來也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哪怕朝廷上下都知他有意皇位,終究窗戶紙沒有捅破。將嫡子留在都城算是一種姿態,給晉室和保皇的士族高門一顆「定心丸」。

畢竟以常理而論,嫡妻和嫡子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桓大司馬直接動武的可能性便少去幾分。這張窗戶紙到底能維持多久,關鍵要看北地胡族的動向,以及建康士族和桓大司馬角力的結果。

無論誰輸誰贏,桓容七成以上會成為「棄子」,日子必定不會好過。這樣的結果,桓溫知道,和他對抗的士族知道,就連桓容都猜出一二。

桓大司馬懲治庾希,廢掉庾攸之的胳膊,貌似在為兒子出氣,實則不乏有逼迫庾氏的味道。

假設庾氏忍不下去,當先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他再動干戈就是順理成章。借勢將殷涓牽扯進來,二者掌控的郡縣都會落到桓氏手里。

桓容很不幸,不得親爹喜愛,卻身兼「質子」和「靶子」兩項職能。如今因為郗超一句評語,又被桓大司馬提溜到跟前,委實是壓力山大。

良久,桓大司馬終於開口道:「我聞周氏大儒曾言,阿子乃良才美玉,有經世之才。」

此言一出,桓容頭皮綳緊,心中登時拉起警報。

「今回建康,見你勤學更勝往昔,心中甚慰。」

「兒慚愧,不敢當阿父誇贊。」桓容聲音平穩,額頭卻隱隱冒汗。

「阿子過謙。」桓大司馬說出和南康公主相似的話,聽到桓容耳中卻是兩個味道,「我月中將歸姑孰,本想帶你阿兄往軍營歷練。」

桓容半垂著頭,沒有說話。

「怎奈其胸無大志,不堪造就。」

桓容咽了口口水,雙拳緊握。

桓禕之前和自己說的話,桓大司馬必定一清二楚。那么,他平日里做的事,對方是否也知道?想到某種可能,桓容猶如置身冰天雪地,臉色瞬間發白。

殊不知,桓大司馬一直在留心,見他這番表現反而放下心來。到底沒有經過風浪,年幼稚嫩。即便有才也無需過慮。

既然如此,之前選定的地點便無需更改。

桓大司馬放緩表情,收起兩分煞氣,道:「你年已十五,讀書有成,到底缺少歷練。我已上表天子,選你為徐州鹽瀆縣縣令,月底前往赴任。」

徐州?月底前赴任?

桓容用力咬住腮幫,拼命告訴自己鎮定。

斷然拒絕絕對不成,難保桓大司馬做兩手准備,來一場「埋伏三百刀斧手,摔杯為號」。何況,桓大司馬言之鑿鑿,聖旨必定已經擬好,隨時會送到桓府。

反抗已然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至於其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兒……」

話沒說完,室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到片刻,房門猛然被拉開,絹衣襇裙的南康公主闖了起來。

佳人手持寶劍,麗顏帶怒,顯然是聽到桓溫方才所言,直接攔在桓容面前,袖擺拂過桓容的肩頭,仿佛護崽的母獅,厲聲喝道:「桓元子,虎毒不食子,你妄稱人傑!」

李夫人匆匆趕來,跪坐到桓容身後,見到他被汗水浸濕的領口,不由得面現擔憂。

「細君何出此言?」桓溫穩穩的坐著,哪怕被寶劍所指,臉上仍無半分怒意,「我不甚明白。」

「你不明白?你會不明白?!」

見桓大司馬裝糊塗,南康公主勃然大怒。

「瓜兒幼時體弱,好不容易養好些,你便讓他外出求學!回到建康短短幾日,又被人暗中下手,險些丟掉性命!你心中清楚明白,卻要護著罪魁禍首!」

「虎兒同瓜兒親近,你張口要將他帶去姑孰,安的是什么心?!」

「如今郗景興兩句評言,你又要將瓜兒驅離建康,為你那庶子掃清道路!」

「桓元子,你到底有沒有心,你還是不是人?!」

南康公主一番痛斥,往昔的雍容華貴全化為熊熊怒火,幾欲將桓大司馬燒成飛灰。

桓溫仍未動怒,只道:「細君此言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