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397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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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軍棍打完,桓熙已是脊背青腫,不省人事。

監刑官顯然手下留情。

別看學血檁子一道壓一道,腫起來有兩指高,更有幾處鮮血淋漓,不過是表面看著嚇人,養上一段時間,並不會傷及根本。

換成其他人,三十軍棍打下去,此刻怕已經殘了。

行刑完畢,桓熙被拖入帳中,臉色青白,幾乎沒了人色。

桓大司馬令人將他抬回前鋒右營,無需吩咐,自然有醫者前往診治。

淡淡的血腥味飄在帳內,桓容垂首斂目,不再出言。

兩份調兵令前,用不著他繼續和渣爹硬扛,在座諸位大佬已是摩拳擦掌,等著和桓大司馬好生理論一番。

桓大司馬權傾朝野,無人敢輕掠其鋒,遑論出言相激。

現下的情況完全不同。

荀宥和鍾琳施計,在軍營廣播流言,桓容借竹簡設下陷阱,將桓大司馬推到風口浪尖,一個處理不慎,十成要犯下重怒。

如果桓溫奪下北府軍,在場的人合起來也奈何不得他。

問題在於郗愔沒有丟官,軍權仍牢牢握於掌中,加上各州刺使助陣,一對多,桓大司馬必須讓步,否則北伐定會出現波折,別說取勝,大軍能不能出兗州都是未知數。

桓容退到郗愔下首,盡量減少存在感。

郗刺使笑看他一眼,明顯表示:做得好,孺子可教。

帳中寂靜片刻,豫州刺使袁真率先開口,質問調兵一事。其後,諸州大佬紛紛加入,同桓大司馬唇槍舌戰。

郗愔始終沒出聲,穩坐釣魚台,半點不擔心。

郗超暗中焦急,奈何官位不高,話剛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公司大佬會晤之時,一個小職員開口蹦高,無論怎么看都不合適。

難得抓住機會,包括桓沖和桓豁在內,都在和桓大司馬討價還價,意圖在北伐過程中爭取更多好處。

作為揭發調兵令,將把柄送到眾人手中的「功臣」,桓容無需開口,就能在「談判」中受益。

其一,鹽瀆帶來的步卒役夫全部保留,除非戰事急迫,無人可輕易調動。

其二,之前僅領旅威校尉虛銜,並無實際權力,現下調入前鋒右軍,擔任運糧官一職,手下新增兩千人,半數是經歷過戰陣的老兵。

桓熙被降職,郗愔借機發力,推出劉牢之擔任前鋒將軍,統領五千步卒。

桓大司馬不想答應,奈何被人抓住小辮子,想要安撫下眾人,繼續北伐,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當場寫下官文,蓋下官印。

至此,一場針對桓容的陰謀終於落幕。

離開軍帳之後,桓容笑著向郗愔道謝,心下明白,不是桓熙莽撞行事,事情不會這么順利。

是不是該尋機感謝?

桓容搖搖頭,還是算了。

萬一桓熙禁受不住打擊,造成嚴重後果,他會相當過意不去。

「瓜兒。」

正向前走,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他。

桓容停下腳步,轉過身,發現桓沖站在十步遠,正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叔父。」桓容快步上前行禮。

「隨我來。」桓沖沒有多說,示意桓容跟上。

典魁和錢實當即皺眉,卻見桓容擺手,只能退後兩步跟隨,沒有著急上前「搶人」。

桓沖的營帳靠近中軍大纛,距桓溫營帳不到三百米。

叔侄倆一路步行,桓容用心觀察,發現桓沖手下的兵卒極是精悍,比戰斗力,怕是不亞於桓大司馬和郗刺使手中的府軍。

「進來吧。」桓沖掀起帳簾,當先走入。

桓容跟著桓沖進帳,見帳簾落下,典魁和錢實都被擋在帳外,心下略有些不安。

「坐。」

桓沖推開矮桌,當先正身坐下。

桓容咬了下腮幫,壓下心中忐忑,端正的坐好,向桓沖行晚輩禮。

桓沖笑了,這是兩人見面以來,他第一次笑。

「我曾同兄長言,諸子侄中,唯你之才可用。可惜……」桓沖搖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桓容不知道對方有何打算,只能硬著頭皮道:「叔父之言,容不甚明白。」

「不明?」桓沖看著桓容,視線猶如鋼針。桓容咬緊牙關,額頭隱隱冒汗。

不知過了多久,桓沖又笑了,笑聲低沉,像是琴弦撥動。桓容自認不是聲控,仍禁不住有些耳根發熱。

換做後世,這樣的熟男一亮相,肯定風靡老中青三代。

「不明就不明吧。你未及冠便入官場,又是初臨戰場,謹慎些總沒錯。」

桓容咽了口口水,心如擂鼓,不知該如何應對。

在桓沖面前,他像是沒有任何秘密。哪怕是面對桓大司馬,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今日之事,你終究稍顯莽撞。」桓沖收起笑容,沉聲道,「稍有差錯,受軍棍就不會是桓熙。」

「叔父?」桓容面露詫異。

「我知你是為了自保,手下亦有幾個能人,但行事之前需仔細考量,不是有郗方回,區區兩份調兵令不會成事。」

換句話說,桓容雖然聰明,到底實力不強。

就像一個沒有經驗的釣者,拋出鉤子,魚兒是否上鉤,不是其所能決定。同理,借桓熙拋出引子,各州刺使如何反應,事情如何發展,絕非桓容能輕易掌控。

沒有郗愔表明態度,袁真率先出言,各州刺使再是心懷不滿,也只會暗中有動作,未必敢於得罪桓大司馬,更不會如當場討價還價,唇槍舌劍。

如此一來,流言傳播再廣也是沒用。

桓容思量片刻,額頭冒出冷汗。

「想明白了?」

「是。」他還是想當然了。

歷史上,桓大司馬的手握府軍,掌控姑孰京口,即便北伐失敗,照樣說廢帝就廢帝,誰能擋得住?

今天的計劃實在驚險,稍有不慎將會滿盤皆輸,哪容得他沾沾自喜。

桓容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向桓沖稽首。

魏晉視伯、叔如父,叔侄之密猶如父子。如果桓容願意,可喚桓沖為「阿父」,以示尊敬親近。

以稽首相拜並不顯得過於隆重。

桓沖的提點難能可貴,行大禮方能表達出內心感激。

「謝叔父教導!」

桓沖頷首,受下桓容的禮,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雖險,卻是險有險著。今後遇事需當三思,卻也無需過於謹慎,束手束腳。」

「諾。」

「你為運糧官,無需親臨戰陣。然戰場瞬息多變,遇敵無需慌張,我調與你二十部曲,皆為百戰老兵,定可護你安全。」

「謝叔父!」桓容心中明白,無論桓沖出於何種目的,這二十人都必須收下。

桓沖轉身取出兩卷竹簡,道:「我聞你喜好讀書,這兩卷尉繚子兵書乃是漢時舊物,備有先人批注。今日贈與你,回去好生研讀,日後定有所得。」

「諾!」

桓容再次拜謝,捧著兩卷兵書告辭離開軍帳。

同典魁錢實匯合後,回首再看桓沖軍帳,桓容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人人都認為他喜歡讀書?這名聲到底是怎么傳出去的,竟然江州的叔父都已知曉。

桓容離開不久,桓豁來見桓沖,得知桓沖將兩卷尉繚子送了出去,當場愕然。

「平日里寶貝得緊,不肯予人一觀,我想借都借不出一卷,今天竟是兩卷都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