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763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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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德北馳而去,臨行不忘劫掠一番,留下一座空盪盪的城池。

胡人多數隨大軍奔走,城內只留下幾百漢人和羊奴。

遇上秦氏仆兵進城,多數藏在隱蔽之處,少數跪伏在路旁,渾身瑟瑟發抖。僅有十余人手持刀槍棍棒,試圖攔截大軍,結果死在箭雨之下。

「這些是漢人?」

一名部曲策馬上前,翻過倒伏在地上的屍體,見到死者的身形相貌,禁不住心頭一沉。

「未必。」

兩名略有些年紀的仆兵走過來,用力扯開死者身上的短袍。果不其然,在其右肩找到一個用刀刻出的圖案。

「這些都是羊奴。」

「羊奴?」

「這三個八成有漢人血統。」

仆兵解釋過後,部曲恍然大悟。

這十幾人肩膀上的圖騰象征部落,卻不是部落勇士,而是部落中的奴隸。圖騰邊角的圖案表明,他們是屬於部落首領和貴族的「私人財產」。

「慕容德欲同慕容垂合兵,必定是率騎兵北上。陳留城內的馬匹有限,首領貴族自顧不暇,這些羊奴都被拋在身後。」

城內的慕容鮮卑急著跑路,部落勇士和護衛必須帶上,這些奴仆自然被丟棄。

一時的損失不算什么。

如果慕容德和慕容垂合兵拿下高句麗,滿城都是人,還愁沒有羊奴驅使?

故而,隨行的鮮卑部落都是輕車簡從,速度不亞於慕容德麾下騎兵。不想走的都被殺死在城內,避免給鄴城通風報信。

「這些人?」

「八成以為自己活不了,想死得痛快些。」仆兵搖了搖頭。

仆兵僅是嘆息一聲,就收起了心中的同情。

不怪他們冷漠,在胡人之地,有些羊奴為取得貴族賞識,擺脫奴隸身份,一個賽一個的凶狠。若不是人死為大,他們壓根不會費力挖坑掩埋,都會直接將人丟去城外喂狼。

一場短暫的沖突,尚未開始便已落幕。

有了前車之鑒,留在城中的羊奴愈發感到驚恐,凡是被仆用搜出,立刻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躲在暗處的漢人陸續走出來,流著淚向著大軍搖拜。

秦璟將帥帳立在東城,在帳中鋪開輿圖,同秦玓和秦瑒商議,接下來是該繼續進兵,還是暫時停住腳步,在陳留駐軍。

「向北可直逼中州,向東則需先破高平。以我等手中兵力,如將戰線拖得太長,恐補給不濟,予慕容鮮卑反-攻之機。」

輿圖上清晰標注出高平等地,秦璟陸續畫出三條進軍線路,一條是直入中州,威逼鄴城,路線最短也最冒險;一條是先取高平,再下任城,層層逼近,雖然耗時卻是穩扎穩打;最後一條則是西行滎陽,同洛州的守軍匯合。

除此之外,就是暫時駐兵陳留,等待西河的命令和援軍,

秦玓和秦瑒表情肅然,一番爭論之後,最終還是決定穩扎穩打,避免貿然進軍為敵所趁。

兄弟三人盯著輿圖,哪怕知曉選擇不錯,仍存有滿心遺憾。

看得見吃不著,不遺憾才怪!

「如果再多五千兵力,哪怕是步卒,我也敢發兵中州!」

「阿屺,用兵最忌心浮氣躁。」秦瑒捶了一下秦玓的左肩,「阿父既已決心稱王,早晚要拿下鄴城,不用心急。」

「我知道。」秦玓不滿道,「還有,阿兄,能否別再叫我小字?」

秦玓幼時頭發稀疏,秦策差點以為自己會有個「禿」兒子。未取大名之前,秦玓一直被喚做阿屺,意思就是沒有草木的山。

據說這小字還是秦策起的。

隨著秦玓長大,開始啟蒙識字,明白自己被親爹叫了四五年禿子,當即淚流成河。

這真是親爹嗎?啊?!

從此之後,誰叫他阿屺他和誰急。

奈何有一干黑肚子愛坑人的兄弟,年紀小的尚有幾分忌諱,只在背後擠眉弄眼,年紀大的,例如秦瑒和秦玖,壓根不懼他吹胡子瞪眼,隔三差五就要撩-撥一回,氣得秦玓跳腳,硬是沒有丁點辦法。

秦玖是秦策的嫡長子,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會繼承秦策的位置,出於敬重,秦玓很少對他當面跳腳。況且,秦玖喚秦玓阿屺多是出於喜愛,雖說秦玓寧可不要這份兄弟-愛。

秦瑒……不提也罷。

想想秦瑒的拳頭,秦玓抱著膝蓋到牆角垂淚。

好在秦璟不會跟著起哄。

要不然,秦玓九成會淚流成河,徹底淹了秦氏塢堡。

「阿兄。」秦璟終於出聲,「待援兵抵達,我將率兵暫回彭城,駐兵和進軍之事便委托兄長。」

秦瑒和秦玓互看一眼,回彭城?

「為何這么急?」秦瑒不解。

「昨日城中傳訊,有賊人假稱大道祭酒,妖言惑眾。」秦璟沉聲道,「其言蠱-惑民心,不得不防。」

秦瑒登時沉下表情,秦玓更是狠狠的握拳。

「這些該死的小人!胡人在時為何不出來?以為秦氏塢堡好欺嗎?!」

「難保就是被胡人收買,意圖攪亂彭城!」

早在建元初年,秦氏塢堡的轄地內就出過這樣的事,當時有百余流民被賊人蠱惑,聚-眾-沖--擊--縣衙,砸開縣中的糧倉,鬧出不小的亂子。

事敗之後,被蠱惑的流民無一生還。

經仵作查驗,死者並無嚴重外傷,全是被提前喂下--毒-葯,誣賴到秦氏仆兵頭上。

害死人的賊首趁機潛逃,是秦策下了嚴令,才在武鄉郡將人逮住。只差一點,這個害死三百多條人命的賊人就要潛入鮮卑境內,就此逃之夭夭。

自此之後,秦氏塢堡對類似的賊人都是深惡痛絕,幾乎是抓一個宰一個,下手絕不留情。

此前傳出桓容水-煮-活-人之事,秦氏塢堡上下都覺痛快。秦玓更放言,將來遇上此類惡賊,絕不能讓其一刀痛快,必須扔到鍋里煮上一回!

沒想到,前言猶在,竟還有人「頂-風-作-案」,更是在秦璟坐鎮的彭城。

「此事恐有蹊蹺。」秦瑒最為年長,想到事情出現得實在湊巧,開口道,「或許是鮮卑人的計謀,為的是攪亂彭城,拖延阿弟進兵。」

秦璟點點頭,將輿圖仔細收起,解開前臂的護甲,道:「如果是鮮卑使計,此事斷不能輕忽。荊、豫、徐三州已歸入塢堡,慕容鮮卑仍能趁隙而入,恐其背後力量不小,不得不嚴加防范。」

這次是彭城,下次難保就會在荊州和豫州境內。

這些州郡都是新入塢堡管轄,全都鬧出亂子的話,恐怕不好收場。

聽到秦璟所言,秦瑒和秦玓同時眉心一跳。

「阿弟所言有理。」秦玓道。

兄弟三人又商議一番,最終決定,西河命令一到,秦璟立即率兵趕回彭城,秦瑒駐兵陳留等候援軍,秦玓盡速返回荊州。

「待我回去之後,就讓阿岩趕往洛州。」秦玓抓起頭盔,旋即又放下,「洛州有徐參軍,他身邊無需張參軍跟著,正好讓豫州的阿嵐有個幫手。」

說話間,帳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鷹鳴。

一只體型巨大的灰鷹落在帳前的馬樁上。

比起蒼鷹和金雕,這只灰鷹的體型足足大了一圈。如果桓容看到,八成會下巴脫臼。在這位面前,哈斯特巨鷹都要甘拜下風。

「是阿灰。」

秦玓最先掀開帳簾,認出是秦策飼養的灰鷹,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去。不是他沒膽,實在是這這只鷹太嚇人。小的時候沒少被它追,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秦瑒和秦璟先後越過他,小心的走到木樁前。

灰鷹正梳理羽毛,見兩人走過來,立刻豎起頸羽,發出刺耳的鳴叫。

兩人馬上停住腳步。

確定沒有威脅,灰鷹才伸出右腿,方向對准秦璟。

「噍——」

等秦璟靠近,灰鷹收起頸羽,更紆尊降貴的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很顯然,秦氏塢堡豢養的鷹雕十分有性格,各種區別待人,根子就在這只「大-佬」身上。

秦璟取下竹管,撫過灰鷹的飛羽,秦瑒和秦玓默然無語。

突然很想兄-弟-相-殺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