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487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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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空間寬敞,擺設卻十分簡單。

一張矮榻,十余胡床。

矮榻上鋪開輿圖,河川郡縣繪出大概,仍不比桓容手中精確。胡床比尋常高出數寸,顯然是升帳議事所用。

榻前擺著火盆,橘紅的焰光不斷躍起。帳簾掀開,冷風順勢吹入,焰尾搖擺,焰心炸開,發出幾聲輕微的爆-響。

帳左設有一張三層木架,其上擺著數卷竹簡,並懸掛一張強弓,弓旁的箭筒里只余兩三只長箭。架下立有兩只木箱,所裝何物暫不明確。依桓容推測,無外乎中衣長袍和隨身之物。

兩桿鑌鐵-銀-槍-倚在架旁,槍身已擦拭干凈,槍-頭閃爍刺目的寒光。

秦瑒和秦璟站在榻旁,遇桓容進帳,前者亮起笑容,很是爽朗,後者勾起唇角,輕輕頷首。

三人彼此見禮,在榻邊落座。寒暄幾句,已有部曲送上熱水。

「長安城牆高池深,固若金湯,強-攻定然南下。采圍城之策,駐軍三月,方才一戰而下。能頓兵今日,全靠幽州之糧。」

秦瑒以水代茶,感謝桓容出手相助。

「多謝使君高義!」

「秦將軍客氣。」桓容回道。

「哪里是客氣,這句謝,桓使君的確當得。」秦瑒笑著搖頭,和秦璟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孔,帶著猶如陽光般的笑容,讓桓容略有幾分不自在。

不是他喜好冷臉,實在是正主就在身邊,對比實在太過強烈,「略微」有些吃驚,算不上奇怪的……吧?

「如桓使君不棄,今夜我兄弟二人將於軍中設宴,以謝使君。」秦瑒一邊說,一邊朝著秦璟使了個眼色。

意思很明白,論交情,你和這位很是不錯,怎么一直不開口?為兄向來不擅長之類事,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啊。

秦璟放下漆盞,無視秦瑒求救的眼神,凝視桓容片刻,問道:「我兄弟誠心相邀,望敬道莫要推辭。」

桓容點點頭,笑容不變,「秦兄盛情,容卻之不恭。」

話落,目光又轉向秦瑒,笑道:「將軍何妨喚我字?以使君相稱,未免顯得生分。」

秦瑒當場大笑,想要把臂以示親切。手伸到中途,忽覺得頸後一寒,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當機立斷收回手臂,冷意瞬間消散。

「如此甚好。」一邊說一邊小心瞅一眼身後,錯覺?

「另有一事,」桓容話鋒一轉,取出懷揣一路的簿冊,遞到秦璟和秦瑒面前,道,「此物還請秦兄過目。」

「這是?」秦瑒面露不解。

秦璟挑了下眉,隱約猜出幾分。

「可是宮中之物?」

「對。」桓容點點頭,「之前同秦兄有約,以宮內藏寶市糧,另市兩車葯材。容隨行數名醫者,亦可入大營醫治傷患。」

話說到這里,桓容刻意頓了頓,打量著兄弟倆的神情。從秦璟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秦瑒倒有幾分驚訝,不過,顯然是好的方面居多。

「今清點宮內珍庫,臨時造冊,記錄下大概,請秦兄過目。」

「敬道查點過幾處?」秦璟接過簿冊,隨口問道。

「僅有一處。」桓容笑了笑,端起漆盞,送到唇邊飲下一口,滋潤略顯干澀的喉嚨,「據宮內宦者言,其為苻堅私庫。其他殿室藏寶以及嬪妃私藏,容未動寸許。」

表面是言-後-宮,實則在暗示秦璟,該拿的他會拿,不該拿的絕不會動——例如氐秦國庫。

另外,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

如果秦璟想買更多的糧食和葯品,亦或是有其他需求,該付的金銀同樣不能少。

宮內沒有,長安城內可有不少貴族官員,隨便用笤帚掃一掃,都能換兩車稻谷葯材。

秦璟不置可否,仔細的翻閱簿冊。

秦瑒看看面無表情的兄弟,又轉向老神在在,仿佛正在品嘗佳釀的桓容,眉心蹙緊,暗中琢磨,這兩個都不說話,到底打的是什么啞謎?

須臾,秦璟翻過簿冊,遞給秦瑒。

「阿兄看看?」

「……也好。」

秦瑒翻過兩頁,不由得眼角猛抽。

他早就知道,氐人入主長安二十年,稱王建制,雄踞數州,手里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僅是國主私庫就藏有如此多的金銀珠寶、珊瑚玉器。

可以想見,城內貴族又將是何等的豪富。

「這,當真沒有想到。」合上最後一頁,秦瑒發出感嘆。

等兩人看過簿冊,桓容借過紙筆,當場寫出此次運送的糧谷和葯材,其後列出市換所需的黃金,加上之前未結清的糧款,一筆筆算清楚,得出最終數字。

「若以黃金做價,則容當取私庫五成。」桓容笑道,「如秦兄還需糧草葯材,余下可再做市換。」

青銅鼎並未列在簿冊中,以彩寶珍珠等物做價黃金,南北差價委實不小。

桓容索性取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他不吃虧,秦氏也無需割肉。反正給出的都是苻堅私庫,秦璟和秦瑒未必會感到「心疼」。

「自然要換糧。」

兄弟倆心思一樣,都打算換取更多的谷物。

今歲秋收不豐,西河調運不出太多軍糧。不是有幽州的糧草支撐,別說圍困長安三月,一個月就要被迫撤兵!

時值寒冬,開春後又將青黃不接,糧食自然是多多益善。

再者言,打下長安並非結束,僅僅是個開始。

大君已經稱王,如今鄴城長安皆在手中,當順應世勢,立國建制,廣告中原之地,秦氏有光復漢室的決心和能力。

如此一來,民心聚攏,自能傾全力-剿-滅胡賊殘兵,盤踞在三韓之地的慕容鮮卑也該綳緊皮子。

北方掃清之後,面對的就是南邊的遺晉。

屆時,桓容身為遺晉官員也好,代晉而立也罷,雙方終將有一場龍爭虎斗。

在那之前,雙方還可以合作,合力將內遷的外族趕出華夏。

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的打算和立場都無需遮掩。同盟與和平只是暫時,等到刀兵相見之日,十成要拼個你死我活。

秦瑒暗中嘆息,頗有幾分惋惜之意。

秦璟依舊表情不變,撇開其他,先就換糧之事同桓容議價。

知曉明歲糧價將漲,且所需的葯材也不便宜,秦四郎神情微頓,凝視滿臉無辜的桓使君,破天荒的抖了抖眼角,當場無語。

「秦兄可是覺得為難?」桓容故作嘆息,道,「容也是無奈。非是刻意提價,實是冬春糧食價高,歷來皆是如此。加上連年戰亂,流民激增,幽州存糧實不比往日。」

「再者,前歲三吳遭遇天災,至今未能緩和過來。建康糧價居高不下,容給出的價格已經是最低。」

「還有,鹽瀆出產的海鹽,價格始終未提半成。」

桓使君滿臉誠懇,擺事實講道理,哪怕利潤翻倍照樣哭窮。

明知道他的話未必全真,礙於眼下情形,秦氏兄弟也沒法繼續討價還價。

對有志掃清天下的梟雄而言,能支撐軍隊的糧食、可以武裝士卒的兵器鎧甲才是立足的根本。

手下的將兵都餓著肚子、拿著破銅爛鐵,壓根沒法打仗。縱然手握金山銀山,同樣保不住。早晚會被他人打敗,淪為刀下亡魂。

到時候,錢越多死得越快。

桓容從亂世中學到這個道理,故而,他敢獅子大開口。

秦璟和秦瑒同樣清楚糧食的重要性,價格再高也得捏著鼻子認。更何況,比起其他糧商,桓容開出的算是「良心價」,稟報西河,大君和帳下文武也說不出什么。

見兩人神情松動,桓容趁機提出,如果金銀不湊手,可以用人交換。

「人?」

「漢人可,胡人亦可。」為打消對方的顧慮,桓容表示,是不是壯丁無所謂,哪怕是老人孩童,他一樣會接收。